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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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审讯 你喜欢他,对吧。
  隔壁监牢乱糟糟的声音结束后, 徐文钥的脚步声也跟着走远,钟昭的耳边渐渐归于沉寂。
  第二天清晨,他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递到钟昭嘴边出声问:“喝吗?”
  钟昭水不喝饭不吃地被吊在这, 体力早就已经到了极限,闻言二话没说,低头就着他的手将那杯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你是真胆大。”徐文钥看着他直乐,“不怕我在里面下东西?”
  “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钟昭露出一个很虚弱的笑,“大人想杀我, 哪里需要毒药?”
  徐文钥听着这直白至极的回答,半晌后颔首鼓掌,随后拉了个凳子坐在钟昭的面前, 努努嘴道:“行了,聊点正经事。”
  随着这话落下, 他的声音也跟着认真了些:“贡院被发现的尸体中, 有两人的身份无法确认, 你那天可见过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钟昭垂着眼,回忆起火场想杀自己的两个人那相似的面容,没有直接回答认识或不认识,而是缓缓道:“我应该见过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徐文钥是自己进来的,此时这间牢房只有他俩,并无外人在场。他被顶了一句也没生气, 没什么力道地伸手敲敲身旁的桌子,“老实点。”
  这显然很不正常。
  钟昭自诩对徐文钥的脾性有几分了解,若是案件侦破还处在一筹莫展的阶段,他断不会如此轻松。
  正常来说, 如果有犯人以如此不敬的姿态不答反问,徐文钥这时候就应该把鞭子甩到他脸上了。
  “见过。”钟昭点头,说出来的词还算谨慎,“怎么了?”
  眼下徐文钥那张刀疤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就从头到尾好好说,你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两人,是先前就识得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提到行迹可疑,你会想起他们。”
  当日这两个人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下了能证明他们来处的衣装,但通过江望渡与这二人的交谈,能确认是谢英亲卫无疑。
  但攀扯太子非常容易掉脑袋,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干这事。
  钟昭思量一番,有理有据地开始瞎编:“我曾看过他们在附近的街上游荡,因为遇见的次数多了就记住了脸,知道这是对兄弟。但这两个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贡院,所以一打照面我就认出来了。”
  徐文钥有些意外地扫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坐得稍微直了点,抬手示意:“在你碰见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他们没干什么,至少我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不出意外,那天的火就是项大和项二放的,钟昭倒是也想顺着自己一贯的思路,认为这件事情是江望渡在背后操纵的,可惜无论是江望渡陪他一起深入火场,还是后来与项二的缠斗,都能说明对方确与此事无关。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做足回忆情况时会有的反应,过了半天才接上后半句:“可其中的弟弟在看到我后却很紧张,冲上来问我为何会忽然出现;然后……”
  钟昭脸上出现了一丝畏惧和痛苦的神态,徐文钥听得颇有兴味,催促道:“然后什么?”
  “……然后,哥哥就将他拨到一边,掐着我的脖子想杀我。”
  他那会儿马上就要喘不过气,趁项大松懈,将手指插到对方的眼睛里,还用石块对其进行了猛击,项二更是被他一刀穿心。
  这些伤瞒不过锦衣卫的仵作,即便那两人已经被烧得只剩白骨,很多东西还是会大白于天下。
  等徐文钥来问也是一样的结果,钟昭索性自己说出来:“我那时候已经筋疲力尽,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还的手。”
  徐文钥闻言,直勾勾地盯了钟昭片刻,而后问了句与刚刚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这就是小江大人昨日告诉你的?”
  钟昭脸上出现短暂空白,这次真不是装出来的:“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昨日费了那么大周折与你交谈,难道就是为了教你这个?”徐文钥缓步走上前来,话中似有引导的意思,“教你承认这两人是你杀的?”
  这哪里需要教,他们本来就是。
  钟昭看着徐文钥分明包含着七分笃定的双眼,总觉得这人好像误会了什么:“徐大人,我……”
  “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徐文钥干脆利落地打断钟昭的话,随即点了点他身前哪怕宽下外袍,依然溅了半张中衣的血迹,换了一个问题,“那这些血是谁的?”
  从来到诏狱起,钟昭穿的一直都是在贡院时的衣服,从项二伤口上喷出来、直直淋到他身上的血,时至今日都没有褪色。
  钟昭抿了抿唇,江望渡狠绝至极的威胁犹在耳畔,他清楚只要顺了对方的意,他家人就不会出事,自己也会安然无恙。
  但是他一旦真的这样说,性命攸关的人就变成了江望渡,而钟昭也将欠对方一个大人情。
  如果江望渡真如他说的那样有人保还好,如果他死了……
  钟昭一时竟有些难以想下去。
  他恨江望渡十年,重生回到少年时已很不可思议,又怎能想到有朝一日,江望渡要为了他顶罪。
  如果江望渡死了,他们之间的笔帐又该怎么去清算?
  “想什么呢,在这还能跑神。”徐文钥站在钟昭对面,抱臂道,“这问题有那么难答?”
  “是哥哥的血,就是其中那个年纪大的人。”项大项二的致命一击都由他完成,钟昭三分真七分假地讲述着,“我当时碰见这兄弟二人的时候,江大人也在场。许是怕我们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这两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想灭了我们的口。在情急之下,我戳瞎哥哥的眼睛,砸碎了他的脑袋。”
  此时距昨日已经过去一整天,钟昭不知江望渡会怎么跟徐文钥讲,剩下的话说得语焉不详:“我当时太害怕了,等回过神来时,弟弟已不见踪影。徐大人,我这乃是被迫回击,如若不然我那一天就死了,应当判我无罪吧。”
  “我们的人的确在他们残破的衣服中,发现了打火石和火油,如果证实火是他们放的,你的罪名不会特别重。但这是在不细究二人身份的前提下。”徐文钥道,“如果他们背后有人指使,案子又是这么结的,那难保你……”
  其实对于这两个人的身份,徐文钥心里也有猜测,不过不能宣之于口。故话到此处,他微微一笑:“但我还是劝你说实话。”
  钟昭一愣,忽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什么实话?”
  “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江望渡昨天就招了。”徐文钥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对兄弟出现在贡院是受他指使,但他伺机在火场想杀你这事,却没有提前告诉他们。而当时我们已经快到了,江望渡面对阻拦,没有时间打口水仗,只能速战速决。”
  那日锦衣卫出现时,钟昭已经昏厥,而江望渡背对着门口骑在他身上,听到官兵腰间佩剑拍打甲胄的响声,才忙不迭地滚下来。
  徐文钥一直到今天都记得江望渡那个时候的眼神,欲言又止中又带着几分心虚;如果这都能是演的,那他还做什么兵马司的指挥使,去唱戏定能挣大钱。
  钟昭完全不知徐文钥在说什么,只觉得荒唐:“他想杀我?”
  “难为你还将颈上的伤推给了一无名尸体。”徐文钥叹了口气,“江望渡过来的时候右手是包着的,起初我也以为那只是烧伤,毕竟你们在里头待了那么久,哪能一点伤都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钟昭语气中带上急躁,总觉得事情在朝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除了烧伤,难不成还能是别的?”
  徐文钥失笑:“怎么不能,那些布条拆开之后,他掌心全是被石头边缘割伤的痕迹,和其中一具尸体头骨上的凹陷完全吻合。”
  不用问都知道,这肯定是江望渡在他昏迷后伪造的。钟昭气血翻涌,对江望渡行为的不理解,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快要将他吞没了。他被高高吊起几近无力的双手猛地一挥,牵动铁链发出几声脆响,沉声道:“我的手也……”
  “你是说这个?”徐文钥听到他试图辩驳,头都没抬一下,直接咔嚓一声将他右腕处的镣铐打开,托着他的手腕让钟昭低头去看,“瞧见了吗,这才是烧伤。”
  骤然从拉扯状态回归放松,很长一段时间他整条胳膊都是木的,但钟昭此时却无暇顾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手掌心。
  那里血肉模糊一片,看着严重,可只是程度很轻的烧伤,养十天半个月便不会影响写字,却能将其他痕迹都遮得一干二净。
  “若江望渡真要杀我,我没理由袒护他。”钟昭缓缓地将这只手紧握成拳,连有血渗出来都无知无觉。他竭力将自己放在旁观者视角,向徐文钥剖析自己并无此等动机:“您或许不知,实际上我们在此之前就有仇怨,半年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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