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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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行此时的力气没有练武的人大,自是没办法制止,只是叹着气道:“感谢的话你父亲也已说过,你更是早磕过头,那些陈年旧事还提他作甚?你我之前,何须如此客套。”
  “您为何一直瞒着我?”理恻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难道要贫僧承认自己就是你口中那个花和尚吗?”缘行失笑。
  理恻闻言愣了下,接着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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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缘行没有进行晚课,而是早早的上床睡了。
  延续多年的生活习性,使得他睡眠极轻,稍有风吹草动即便再困倦也会被惊醒。
  如预料中的一样,月照中天之时,陈卓的招呼声在屋外传了进来。
  缘行撑着身子起来,晃了晃脑袋,觉得不再困得发胀了,才整理衣衫上前开门。
  与昨日稍显阴郁相比,今晚陈卓的状态明显要好上许多。
  他这次来,不但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还揣了包好茶叶过来,进屋后没用缘行动手,先去寻壶,将茶沏了。将茶杯递到缘行面前,歉意道:“陈某是否打扰大师休息了?”
  “施主来之前贫僧已睡了一觉,倒是无碍的。”缘行端起茶杯,没急着饮用,而是放到鼻端轻嗅,之后抬眼笑看对方:“看来施主已经做了决定。”
  “是的,经过大师昨日开解,陈某已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今后定会妥善处理各方关系。”陈卓笑答。然后开始向缘行请教佛门的种种学问,也包括规矩与戒律问题,缘行也详细做出解答。当然,有些事情需要领悟,便不能说得太明白。
  如此,一夜又这般过去了。
  之后,陈卓又连续来了三天。大概因为没有皈依,此时的陈卓只在功德舍利那里得到了些许好处,还并没有承担佛门行走的职责,更未曾穿越到其他世界。所以,对于一些认识,他真的所知有限。
  而在这几天的讨教后,他终于对佛家理论加深了了解,再不似之前那般懵懂了。
  到第三天,陈卓对缘行心悦诚服,告辞前免不了又提起了拜师的请求。
  这次,缘行依旧因不可言明的原因拒了。
  陈卓叹了一声,才道:“令我回京受赏的旨意后日便到,我又得到消息,家父有意向皇帝请一份赐婚的圣旨,想来这时第二队传旨的太监已然出发北上了。虽然战局已经平定,可大将不得命令无法擅离。唯有接了回京的旨意,方才能正式出家。而且要赶在第二份圣旨到来之前,否则无论接受不接受,对柔锦的名声都会有极大的打击。朝天寺这时巴不得陛下忘了他们,怎敢收我入门?这么点时间,又到哪里去找个合心意的师父?”
  缘行在这里虽有几年,大部分时间却只与难民接触较多,真没识得几个同修,这时也是爱莫能助。
  “算了,我找本地的兄弟们打听一番吧。”陈卓见他真的没有收徒的意思,带着沮丧走了。
  可能在忙拜师的事情,此后几日陈卓都没出现。
  缘行却一点不担心,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倒是朝每日来拜访的玄悟要了纸笔,一到闲暇便写写画画,不知在弄些什么。
  这天又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春日,有传令兵找到小院,将一封信给了缘行。
  偏巧玄悟与理恻也来得早,玄悟见竟然是军中悍卒前来送信,有些担心。
  缘行则心中有数,展开信件看了,笑着说:“有个故人剃度出家,邀我观礼,师兄可有兴趣?”
  玄悟自是答应。
  于是缘行回房取了东西,三人带着斗笠,便跟着亲兵一路向南行去。
  路上,缘行向二人大概解释了陈卓的身份,理恻看向他的目光亮得吓人,大师说那贵人乃是佛子,这才过了几年,那般显赫的人物竟然真的皈依佛门,这眼光,这境界,着实令人钦佩。
  玄悟也抚掌赞叹不已:“师弟又为佛门度化了一名俊杰。能得师弟看中,那位陈施主将来必是一代高僧。”
  倒是前面带路的小兵,听着几个和尚的闲谈,不时回头将视线投到缘行的身上,盔下的眸光中夹带着某种近乎仇视的情绪。
  缘行自是感应的到,只苦笑压低了斗笠,当作未见,更不好与无关人计较。
  很快,三人到了雍江府南十里外的雍水庙。
  这座小庙不大,此时里面站满了人,披散着长发的陈卓正含笑与一干军人打扮的人闲聊着,见得缘行等人忙迎了过来。
  “恭喜。”缘行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大摞纸张递给对方:“知你忌讳颇多,我便写了这个,若真遇到什么事,将之拿出来也好做些解释……”
  陈卓郑重收下,感激谢过。
  沙弥受戒仪式开始,虽在场僧人还没有观礼的俗人多,场面却极尽庄严。
  剃度时,周围传来一阵唏嘘之声,甚至有人小声哭了出来。缘行站在观礼的人群当中,却是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眼前只有那丝丝缕缕不断落下的长发。
  等老法师给陈卓赐名怀真后,他突然有了了悟。
  依照前段时间陈卓的态度看来,若没有自己参与,只怕将来会发生什么令其抱憾终生的事。也或许,这一切并非怀真刻意安排,而是某种执念掩埋在灵魂深处,自己临死时一并爆发了出来,才莫名其妙到了这个世界。
  而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大势可能并未更改,但牵扯其中的某些人,也许会受到稍许影响。这,才是自己此行的意义吗?
  受戒结束后,陈卓正式以僧人身份与众人相见。
  一番祝福恭维后,观礼人群纷纷离开,缘行等人也已告辞。
  只是,在走出不远时,缘行伸向斗笠的手突然顿住,若有所悟的回头,正与庙门处目送的怀真对上视线。
  二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雨势小了些,连绵春雨丝绒一般在风中飘扬飞洒,化作薄雾笼罩了这片天地。
  头顶日光在云层中漏下来,好巧不巧投射在这片空地上。于是,两个看上去年纪相仿的僧人遥遥对望,却彼此因阳光与雨雾隔阻,相互看不真切。
  过了片刻,他们极有默契的同时合十一拜。
  “小僧怀真。”
  “贫僧缘行。”
  “走好!”
  “保重!”
  就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终于在异地相见,有别来无恙的欣喜,但互道珍重后,又不得不迎来离别。
  缘行缓缓的转回身,对着身边正以后看着自己的玄悟和理恻二人又是一礼。
  “此间事情了结,贫僧也该离开了。”
  “师弟要去哪里?”玄悟吃惊问道:“今后可还能再见?”
  缘行垂眸浅笑,却是缓缓的摇头。
  可还不等玄悟再问,天上投下的光蓦地强得刺眼。
  等场中几人再回神,眼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缘行的影子。
  唯有风雨声,如方才一般,从不曾停歇。
  七百年后的江南,一望无际的稻田在微风吹拂下,泛起一轮轮的波浪。如同金黄色的海洋,承载着远方柔美山川树林与错落有致的静谧村庄。
  缘行行走在田埂小路上,对面前美到极致的景色毫无感觉。
  方才还是万物尚未复苏的早春时节,转眼间就身处秋季了。
  作为经验丰富的资深穿越者,这种情况经历的多了,倒也不慌,只是觉得茫然。
  他的神足通已经可以无碍的穿梭三千世界,但使用颇受限制,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运用,明明奔着神识中的光点而去,可未曾抵达便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坠了下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这样的情景。
  这算是传送事故,还是这里也有因果等待了断?
  如果要了结因果,是怀真的还是自己的呢?
  正寻思着,前方隐在树林中的小村内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喊声,他以为出了事,急忙加快脚步奔了过去,可等到近前才发现,竟是一个白发老妇人在教训小孩子。
  “叫你不好好上学堂,叫你整天瞎疯,还敢欺负同窗……”老妇人坐于门框,将五六岁的小孩子强按在腿上,口中喝骂着,每骂一句,那大巴掌就落到小童光溜溜的屁股蛋上,没多久,上面就泛起了一大片的红印。
  而挨打的小男孩显然已经皮实了,挨一下打就干嚎一声,可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转着。突然瞥见远处过来的缘行,他面露兴奋之色,指着和尚喊道:“奶奶,村里来了个秃驴。”
  缘行:“……”
  老妇人闻言看来,等看清缘行的模样,顿时大怒,又是三巴掌拍下去。
  “不跟好的学,偏学你爷爷……”
  这几下怕是极重,小男童真被打痛,瞬间眼泪鼻涕都流淌下来,哇哇大哭着挣脱了老妇人跑进屋了。
  老妇人这才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对着缘行歉意道:“对不住啊小师父,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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