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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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陈大夫又说道:“待明日病情稳定,老夫会将孩子带来,你便老实呆在后院,没事儿不要走出这个院子,更不要去前面的铺子。”
  缘行听着不对,还要再问,却见对方指了指自己头顶,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缘行对着他的背影愣了半晌,才下意识地去摸脑袋,随即明白了。
  兰州城非常繁华,居民的民族成分复杂,生活习惯也是多种多样。但细算下来,汉人并不占多数,最近有中原的江湖人入了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作为汉人中颇有声望的一个大夫,这些消息是绝对瞒不过他的。
  缘行想到此不禁微笑,所以,这是要贫僧藏起来么?
  第二天,陈大夫果然将洪清瑶抱到了这个小院。此时的缘行已将那身皱巴巴地文士服换成了灰色僧袍,见到对方抢先合十施礼:“贫僧缘行,多谢陈施主收留。”
  陈大夫将小姑娘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才转身摆手道:“不必客气,我只是看这孩子可怜,与你却没多大关系。”虽然仍旧没什么笑模样,却不像昨晚那样阴沉着脸了。
  “先生医者仁心,贫僧佩服。”
  听了他的夸赞,陈大夫挑了挑眉毛,面上神色又缓和了几分。
  就这样,缘行带着洪清瑶在这偏僻的小院中隐居下来。
  陈大夫膝下只有一女,早年嫁到临城,难得回来几次。这么大的宅院,只有陈大夫夫妇与一名老管家三个人,如今多了两个,虽然白日里只在角落自处,可多少算热闹了些。
  陈夫人非常喜欢洪清瑶小姑娘,见她不会说话,母性更加泛滥,一有空暇就会来到这座小院,每当这时候,缘行只能独自坐在池塘边,要么打坐,要么看着池中的游鱼发呆。
  女性照顾孩子有着天然的优势,起码涉及到一些隐私的事情总比缘行这个和尚更方便些,陈夫人又是个心细妥帖的人,渐渐的,洪清瑶一天好过一天,过了五日,已能正常下地走路,面色也红润不少。
  没有任务压在头上,也不必隐藏身份赶路,每日宅着,要么默诵经文,要么打坐练功,这五天竟是缘行这次穿越中最安逸的时光了。
  “该走啦。”缘行抿着香茶,看了眼院子中明显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活波的小姑娘,缓缓开口。
  “西北这几个城镇都已不安全,何必去冒险。”陈大夫闻言皱了下眉头,劝道。每到傍晚药铺打烊,他也跟着来到这个小院子。夫人逗弄小姑娘,他则与缘行喝茶聊天打发时间。
  初时只是随便聊聊,没想到缘行看着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可无论说到什么话题却都能与他谈上几句,他自然不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缘行都是网络论坛的常客,所见所闻之杂,岂是一个古人能比拟的?渐渐的两人竟成了忘年交。
  此刻听说缘行要离开,不舍之余,更多的是担心,这几日,因为家里藏着人,对市面上的消息格外上心,虽然并不知道缘行的确切目的地,但西北几座城镇肯定是没跑了,如今各个城镇都有人驻守巡视,甚至某些地方的官府都有参与。这时候出现个带孩子的人,实在显眼。
  见缘行只笑着并不回答,他又劝道:“不能不去?若是南返,对你、对她都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诺言既出自当奉行。”缘行摇头,叹息道:“更何况贫僧身不由己,不得不去。”人家明摆着拿他当饵钓鱼,他如今已被穿在勾上,来去岂能随意?当然,缘行不介意在渔翁摘鱼的时候戳他点血出来。
  “知道你们僧家不妄言,信因果。”陈大夫哼了一声:“明知送死还要去吗?你能护得住小丫头?”
  “可以伪装。”缘行笑着。
  “之前是怎么被人发现的?”陈大夫往旁边撇了眼,才小声道:“无论如何伪装,这姑娘始终是个孩子,不会说话这点过于明显。”
  “贫僧已有了办法。”缘行笑眯眯地转向正被陈夫人拉着赏鱼的小姑娘,心头又补充了句:“可能有点损……”
  第八十三章 沙弥
  在开封闲逛的那几日可并不是白混的,在市面上打探了各类消息不提,他甚至主动勾搭……不,结交了开封督卫府的一位千户。以一面在这个时代看来绝对属于宝物级别的小镜子为代价,他从对方那里获取了一些虽然很有限但绝对劲爆的信息。
  与靳元正交手的大佬乃是京城中的肃王,真为了从他手里得到某样东西,似乎是一张地图,具体有何作用,这位督卫府实权千户则讳莫如深了。
  不过这些都与缘行没多大关系,他更关心的是,凉州还是否安全,接头地点有没有暴露,以及到了凉州他能不能顺利见到正主。
  靳元正凭着资历与关系,能以亡故之人的身份与当朝王爷打得难解难分,他这条小杂鱼可是谁都招惹不起。
  从北上那越来越多的人数来看,安排在西北这条后路都被抄了,靳元正那里情形恐怕不妙,但也不一定,看江湖传言一天多过一天的样子,这老狐狸应该还有些后手。
  虽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老靳这人太过阴险,他与洪清瑶相处一月之久,怎会不知道小姑娘身上有没有什么图?子虚乌有的事。这一定是靳元正故意放出消息混淆视听的。赶紧将人送过去,他也就轻松了。
  其实,缘行如果再勤快些能多问问,便不会这么被动了。因为他绝对想不到,靳元正的后手正是他身后站着的天禅寺。
  要说天禅寺一个普通的苦修寺庙,出了青州恐怕都没人知晓,哪有什么牌面可言?但里面的人特殊啊。
  当代督卫府的大都督姓白,出身济南白氏,膝下独子多年前因感情受挫剃发出了家。恩,缘行的二师兄缘尘俗姓白,家也在济南,你说这不巧了么?
  而当代的督卫府是真正的天子亲军,别说一个闲散王爷了,当朝太子的面子都不用给。如果缘行刚查觉出不妙便寻求督卫府的协助,靳元正会凭空获得一大助力。
  可惜缘行出家时一心修行,对外界只了解些皮毛,斩断俗念的二师兄更不会将这些事说与他听,所以……
  只能说时也命也,人算不如天算。
  靳老狐狸算盘打得噼啪响,敌不过和尚脑子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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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姑娘,剃一剃,很舒服的。”缘行面上笑容如以往那般和善,温柔的语气让人听得发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惧怕他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戒刀,面前的小姑娘双手捂头连连后退,就是不肯靠上前去。
  “夏天多热啊,像我这样才凉快。”缘行无奈,伸手盘着自己的脑袋,摸上去圆滚滚多舒服?
  小姑娘摇头,撅嘴,往日木纳的脸上竟浮现出些许倔强出来。
  缘行见到她面上显露的情绪不由无语,感情这一个来月,贫僧搜肠刮肚忆起的那些故事白讲了?每日弹琵琶弹肿的手指头白疼了?都、都没有一把戒刀来得有效吗?
  这才几岁的小丫头,竟然开始爱美了。他不禁想回忆自己这般年纪时候的傻样,恩,时间太长,都不记得了。
  苦劝无效,人小姑娘不同意,他也不好强按着给人“剃度”吧?看来只能利诱了。他是没做过诱骗小姑娘的事情,但他被骗过啊,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他收起戒刀,在洪清瑶戒备警惕的目光下直起身子,然后跃到了树顶,接下来便是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只见他踩着屋顶与树枝在院子中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翻飞,不求速度只为美观的话,轻水流波这门轻功当真让人赏心悦目。
  缘行最后已一个潇洒的姿势重新落到地面,对小姑娘道:“你若答应剃头,我做你轻功师父,这套功夫便教给你了。”
  不知漂亮轻功起到的作用,还是那一句“做你师父”的原因,洪清瑶竟然放下了捂着头发的双手,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仰着小脸,直愣愣地望他。
  “你是同意了?”缘行勉强笑了笑,当年就是因为看到大师兄施展武功,他才入了师父的套,如今再拿出来诱惑一个小姑娘,这感觉真是……挺复杂的。
  重新抽出戒刀,他犹豫了良久才落到小姑娘的头顶。原打算削短一些做个样子便罢了。可惜不是左边稍长了一些,就是右边削狠了,没多久小姑娘的脑袋变得坑坑洼洼,让人不忍直视,最后只能一狠心,全剃光了事。
  反正孩子还小,重新留头发很容易。至于那个能将自家外孙女抛出去当诱饵的靳元正,哪有什么资格提意见?
  剃好了头,缘行将早改好的小号僧袍为洪清瑶换上,立时,一个可爱的小沙弥出现了。
  等他一切忙完,陈大夫正好过来,看着院子中一大一小两颗滚圆的光头,嘴唇直哆嗦,指着缘行:“这、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办法?”
  缘行点头:“这么一来便不像小姑娘了。”
  “可她还是不会说话啊。”陈大夫有些不解对方的信心来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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