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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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泊出现残骸的事情就以伯德看错而不了了之,庄园又度过了一段宁静的日子,期间迈克尔会按时间探望被佃户领养的艾娃,伯德也会跟着,去见见他在孤儿院里认识的妹妹。
  入秋的凉风令南洋杉愈发的青葱高大,它减缓了生长却依旧保持着浓密的枝叶和金字塔般的塔尖形状。布兰温在二楼的屋内跳望,迈克尔正在空旷的草坪上教伯德骑马。
  “公爵来信了。”贾尔斯递来适才从邮递员手中得到信件。
  信封用火漆封缄,印着独属格林公爵府的家纹,白鸟与山茶花,在勋贵遍布的雾都中相当的独树一帜。贵族的传统大多以禽兽与浪漫为代表,譬如“展翅之鹰与红玫瑰”的布莱温斯家族,象征威严与誓言。而格林家的白鸟山茶是希望和理想,与具有侵略性和野心的家纹截然相反,显得温和理性多了。
  布兰温利用蜡烛的火芯加热火漆,只要数秒,信封的边缘就可以轻松剥离,他翻开信,认出是父亲的笔记。
  “明天回去。”
  父亲在信里提到了艾德蒙,称这个烦人的警犬总是三番四次登门叨扰,是来找他例行调查的。
  傍晚迈克尔将餐桌布置在洋房后门的门口,借着夕阳余晖的点缀,享用了一顿自制的牛排。牛排肉质非常鲜美,是佃户午后宰杀的安格斯牛,按迈克尔先前立下的规定,但凡有新杀的家畜,都要送一部分到庄园,那样迈克尔就有新鲜的肉食可以品尝,不必吃冷藏了十天的冻肉了。
  “我明天中午启程回市区。”布兰温入座后说,“伯德就留在这里,跟着辛先生学习。”
  伯德原本还因为今夜美味的晚餐而开心,少爷突然的决定像一盆水,当头浇灭了他所有的好心情,他翕动着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伯德的失落都挂在了脸上,餐桌陷入短暂的沉默,唯独贾尔斯正忙着为少爷把牛排切成块。
  “您真放心将他留给我。”迈克尔打破气氛,缓和着调侃地说,“如果教坏了怎么办?”
  布兰温侧眸看着勾脖子、没有任何异议的伯德,“教坏了,你也不会好到哪去。他以后是要留在我身边的,只是暂时性的跟着你,我相信时间到了,你会还给我一个令我刮目相看的伯德。”
  “对吗?伯德。”他故意唤一声正处于低落情绪的小家伙,“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伯德垂在大腿的双手交握,他自知与少爷分别是无须纠结的结果,少爷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他也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事情,“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您?”
  他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少爷。
  伯德已经剪掉了干枯的长发,变成一个短发蓬松的利落小子,面色也在短短数月被迈克尔养得十分精神,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布兰温都看在了眼里,伯德正在慢慢地焕然一新。
  “两年或者三年。”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喜欢他,“我会来接你。”
  伯德渐渐地露出笑容,“那就约定好了。”
  他伸手弯起尾指,大家都明白这是要拉钩。
  迈克尔笑说:“真幼稚。”
  “我会记住我答应你的承诺,也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布兰温并不介意这么天真的行为,右手的小指相勾回应了伯德。
  伯德的笑容更灿烂了,他以为少爷不会在意他的举动,也如同辛先生一样感到幼稚,“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被珍视了。
  翌日,布兰温又穿上几月来没穿过的严整的西装,标配的白衬和黑马甲,手腕挽着一件外套。相送的伯德认为少爷还是穿着针织的背心和衬衫更好看,显得格外的温柔亲近。
  布兰温坐进车里,关门后,伯德急忙上前敲了两下车窗。
  “我能给您写信吗?”玻璃摇下缝隙,伯德急切地询问,“不会天天都写。”
  小家伙小心翼翼地请求,布兰温都察觉到了。
  他说:“地址就写格林公爵府,不需要具体的门牌号,邮差会知道送去哪里的。我很期待你的来信,不论是什么样的内容。”
  贾尔斯启动汽车,直到洋房的影子消失在视野里,他睥着前方的田野问:“您知道这里挺危险的,他还那么弱小,可能要出事。”
  “有迈克尔在。”布兰温相信霍兰德选择看门犬的眼光,也相信迈克尔的能力,其余的都是不可控因素,“如果养在温室里,就与一开始救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了。他要的是替他的姐姐报仇,而我尊重他的诉求。”
  第23章 s(四)
  布兰温回到公爵府不久,医院就来电通知伤势可以拆线,并约好了会诊的时间。奥莉维亚特意推掉与贵妇们的约会,陪同布兰温一起前往,还带上了家庭医生,将拆线后的注意事项记下,方便后期的照顾。
  奥莉维亚由于对儿子的过度关心和紧张,谨慎地询问了几遍麦克斯韦医生,包括有没有忌口的食物。
  麦克斯韦有自己的职业操守,都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了。
  “对了,那位艾德蒙警探来过几次,是为了您的病情而来的。”
  外科医疗室内没有多余的人员在,只有伤患和动刀的医生,于是麦克斯韦提起了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毕竟这和当事人有关,况且也不算泄露什么警方机密。
  布兰温预料艾德蒙查到沃林顿医院,找上他的主治医生并不奇怪。
  他隐忍着伤口传来的刺痛,嘴唇微微泛白地说:“是,爆炸案中处在花园里的宾客和杀手都死了,我是唯一还活着的那个,他希望通过我的记忆可以获得更多细节线索。可惜炸药的冲击导致我的脑部受到不小的创伤,即使到现在,仍旧没有恢复,我还是会偶尔头疼,像有锤子在砸我的脑袋。”
  “可能是头部淤血所致,如果实在记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回忆了。”麦克斯韦微皱眉头,安抚他的病人,“再观察一段时间,淤血量不多,脑部会自行吸收,情况不会变差。”
  布兰温神态放松,“嗯,我的身体情况,你可以如实向艾德蒙陈述,我们有义务配合警方办案。”
  麦克斯韦将肌肉里最后一根血线用镊子夹出,别有意味地看着布兰温说:“可他似乎不止是要了解您的病情那么简单,他的语气更像是在怀疑您有所隐瞒。”
  胸前的伤口溢出血,他把血线丢进脚边的医用袋里,夹起准备的止血棉花为布兰温清洁伤口,尽管拆线,枪伤还是需要继续上药,直到新的血肉完全愈合。
  “可以理解,合理怀疑每一个在场的人是身为警探的职业习惯。”
  “格林少爷。”
  “嗯?”
  麦克斯韦执着镊子上沾染了双氧水的棉花轻缓地涂抹过布兰温左胸上方子弹击中的部位。
  “您的心跳频率有些异常。”
  “可能是因为伤口还有点疼的缘故。”
  布兰温的呼吸明显有那么一瞬间的急促,在麦克斯韦故意提醒他的时候。
  “放轻松,您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平日里稍微注意就行了,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你很幽默。”
  麦克斯韦笑了笑,用绷带绕着还算结实的左肩膀包扎,“您要是介意,我可以向您道歉。”
  布兰温直视近在咫尺的麦克斯韦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我很少遇见像你这样幽默的人。”
  “或许是因为我是医生,不管患者是什么身份,我都会一视同仁。”麦克斯韦意识到对方的不高兴,却从容地回答,“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布兰温反感麦克斯韦所谓的“幽默”,仿佛被看穿般的错觉令他不适。他穿回脱掉一半的衣服,系上马甲的钮扣走出外科医疗室,妈妈已经在门前的走廊等着自己,给他披上了西服外套。
  “看情况不出意外,再做康复训练,三个月左右就可以恢复如初。”麦克斯韦把手兜进医生的工作服衣袋里,宽慰奥莉维亚,“切记不要拎任何的重物,也不能开枪,否则伤口很可能二次恶化,更严重的后果是左肩再也无法开枪。”
  奥莉维亚认真地记下来,“他是我的宝贝,我绝不容许它发生。”
  回到车里,奥莉维亚又再三向布兰温强调麦克斯韦的医嘱,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开不了枪,作为公爵府未来的继承人,光靠保镖保护人身安全是不行的,不能完全把生命托付在他人的身上,必要时,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那一个。
  布兰温不必再吊着手臂,休学也取消了,他继续照常上课,一切又归于平常。如果不是每隔三日的手臂康复练习和每夜脱下衣服看见的绷带,他差点忘记发生过的事件和远在郊外的伯德。
  雾都下了几日的小雪,红蘼庄园也寄来了一封信,信封用胶水粘黏。刚放学的布兰温坐进马车,贾尔斯就把信交给了他,哈着白雾说:“今天送到府里的,原本要呈进公爵的办公室,我快一步将它截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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