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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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那部早就被静音的手机,入目的,是22通未接来电,来电人,是江逾白。
  “草……我怎么能把这事儿给忘了啊?”
  贺欲燃不知道拿什么词骂自己才能泄愤,手抖的要命,按了半天才把电话打过去。
  嘟嘟声响了很久。
  贺欲燃幻想着下一秒就传来江逾白的声音,他可能会问你去哪里了,可能也会说,怎么不接我电话。
  那一瞬间他想了无数个结果,甚至想好自己该怎么赔罪,要让他过来吗?江逾白会同意吗?
  但他也应该好好道个歉,说对不起,然后再说,今天他真的好累。
  江逾白会问什么,是先生气不理他,还是问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是前一句,贺欲燃就哄哄他,现在下去找他也行,那如果是后一句呢,他要把这些都跟江逾白说吗?
  那天长江大桥被掐断的话,要在今天继续吗?
  心脏跳的很快,但贺欲燃根本分不清,那是出于爽约的紧张,还是对江逾白声音的期待。
  终于,待机声音戛然而止,听筒里,是冰冷的机器:“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像是忽然失去了什么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挂了电话,再按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对不起……”
  江逾白是不是生他的气了,不想接他的电话了。
  手机里的英文播报不知循环了多久,贺欲燃握着手机的手举酸了,他才慢慢放下来。
  亮到发光的玻璃窗上,倒影出他怅然若失的身影,透过自己垮下来的肩膀,他看到了路灯下,绕着光圈飘下来的雪花。
  外面下雪了,好像自己开车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是初雪吧,上海多久没下雪了,上一次,是不是他从家里跑出来那天。
  那天跑的太急了,哭的眼睛疼到睁不开,只知道每跑一步,脚都会陷进去,他在那么大的雪天里,找自己那只叫飞飞的小狗,根本没有力气看雪,也没机会在雪里站一会儿。
  可惜了,要是今天没发生这些事,他是不是就能跟江逾白一起看了。
  好累啊,忙了半天,好像一切都处理好了,可为什么还是觉得糟糕呢。
  面包放了挺久了,口感很柴,贺欲燃猝不及防的被噎住。
  “唔……咳咳咳……”
  他嗓子本来就细,有一次差点没噎进医院,所以他特别害怕被噎到,赶紧扒拉冰箱找水。
  囤的饮料喝完了,矿泉水也没有,贺欲燃噎的胸口疼,来不及抱怨什么,只能抓起一瓶啤酒灌了下去。
  酒水凉的他发抖,他喝了不知道几口,那种窒息感才终于消失。
  贺欲燃双手撑着冰箱门缓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手里的啤酒被他喝的快见底,他犹豫了一会儿,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他是一个很有格调的调酒师,家里准备的酒类非常齐全,偶尔闲暇,他会在家里给自己调一杯解乏。
  爱喝酒的同时,他也很讨厌酒精上头不能理智的感觉,但这并不冲突。
  那个时候,整个人都会被情绪支配,拉着别人诉苦,流泪,最后可能还会被你亲自挑选的那个倾听者揭开伤疤,太愚蠢了。
  所以贺欲燃很久很久,都没把自己灌醉过了。
  哪怕是在酒局上给不胜酒力的朋友挡酒,还是调了什么新品试喝,他都能很有把握。
  但今天晚上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情绪多上头,也不过是哭一场,吐一场的事,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就好了。
  贺欲燃看着身边里倒歪斜的酒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薄薄的一层白雪落在远处的石板路,昏黄的路灯照的雪花亮晶晶的,打进他的眼眸。
  敲门声是在他意识最不清醒的时候响起来的,他愣坐在地上许久,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但敲门声一直响,他不得不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门口挪去。
  屋子里没开灯,楼道的光猛地打进来,晃的他眼睛半眯。
  虚影里,他看见一道黑色身影,伫立在这道刺眼的光柱中间,身上落了一层白,是雪花,在他肩头不停闪烁着微光。
  江逾白站在门外,携着冬天的第一场雪,光晕笼罩着他,刻画进他的眼瞳。
  贺欲燃眨了眨眼,迷糊的神经一下一下抽动,裹挟着他最后的理智。
  不受控制的手往前抓了一下,伸到了这束光里。
  贺欲燃笑了,是那种醉醺醺的笑容,很傻很傻:“你身上,是初雪……”
  有人带着初雪来见他了。
  扑倒在这束光的怀里,他才终于站稳了一些。
  江逾白揽着他晃晃悠悠的身子,许久才问他:“为什么喝酒?”
  他能听清江逾白说什么,但大脑已经翻译不出来,就这样被他架着回到了客厅。
  屋里没开灯,基本每步都能踢到空酒瓶,江逾白的眉头一点点皱紧,将人安置到沙发。
  江逾白想碰他的脸,但又怕自己的手太凉,所以只是用骨节蹭了蹭:“哪里有蜂蜜?我去帮你冲一杯解酒。”
  贺欲燃的头晃了晃,眼睛半闭半睁,看来是给不出答案了。
  江逾白长叹了口气,准备自己起身去找。
  走了两步,衣角忽然被一股力量扯住。
  江逾白回过头,看不清某人的表情,但他听到某人声音断断续读的问他。
  “为什么……关机?”
  步伐顿住了,他慢慢转过身,蹲在贺欲燃腿边,灰蒙蒙的视线里,他笑了笑:“不应该我问你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视线里的贺欲燃扭了下脖子,却没力气坐起来。
  即便贺欲燃是喝醉的状态,但江逾白觉得,自己还是有可能给他逗生气的,所以他收了笑容:“我手机在外面冻关机了,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好了,我都听柯漾哥……”
  “对不起……”
  贺欲燃蓄了很久的力,才从脑袋里扯出唯一一条理智的线,却选择先跟江逾白道歉。
  “嗯,没关系,我都听柯漾哥说了。”江逾白伸出那只被捂热的手,摸着他的脸。
  忽然,手心一重,贺欲燃侧过头,将自己整颗脑袋都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很长,掌心很宽很热,贴着自己颈侧的时候,贺欲燃就想这么干了。
  “那也对不起……”贺欲燃低下头,就像是在他手心蹭了一下。
  江逾白僵硬了半天,才缓慢的将手指按紧:“没关系。”
  他凑过去,贴住贺欲燃的额头,闻到淡淡的,温软的果酒香。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江逾白轻声说:“我说过的,你不接电话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贺欲燃的呼吸很颤,声音慢吞吞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坨宣软的棉花。
  他闭上眼:“柯漾……说,什么了?”
  江逾白两只手都捧住了他的脸,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用鼻尖轻轻的,蹭了蹭他的睫毛。
  “说你今天有点委屈。”他笑了,声音依旧温柔:“可能会自己躲在家里哭。”
  那坨棉花吸了满满登登的水,沉甸甸的,摸上去一手的湿润。
  “我没哭。”贺欲燃说。
  “没哭。”江逾白又说:“但是很委屈。”
  贺欲燃不说话了,那簇软软的睫毛,此刻早已经被打湿。
  “江逾白……”
  是哭腔,江逾白没听过的。
  “你怎么……你真的,很讨人烦。”
  江逾白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又搓搓他的脸:“嗯,我烦。”
  可是,为什么呢,你明明那么烦,我却总是忍不住想靠近你,抓住你,留住你。
  贺欲燃终于扑在他的怀里哭,终于肯在他面前流眼泪。
  “你不烦……”贺欲燃抓着他的衣襟,却不敢用力,像是怕眼前的景象碎掉:“你一点都……不烦……”
  一道道坚如磐石的城墙最终倒塌,他站在废墟中间,在卷起的黄沙飞土里,看见了江逾白披荆斩棘的身影。
  他抬起头,发丝沾了泪水,粘稠的划过江逾白的脸颊。
  随之覆上来的,还有两片温热的唇。
  颤抖的,被泪水浸泡过的,小心翼翼的,在他唇间漾开一抹酸涩。
  酒精上头,贺欲燃整个人开始混乱,耳边,是江逾白急促跌宕的呼吸声,胸腔里疯狂跳动的,是此刻对温存的渴望。
  他扒着江逾白的肩膀,加深了这个荒唐,颤抖,咸涩的吻。
  齿尖碰撞,他像是汲取养分的蝶,不知疲倦的在他唇之间掠夺。
  雪又开始下了,慢慢悠悠飘下来,稳稳落到窗台边。
  细丝扯起江逾白仅存的理智。
  “燃……”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喊不出来,就又被人推到在地。
  他及时用手向后撑住,才没让两个人都摔在地上。
  屋里太暗,他无法预判面前人的下一步动作,只觉得膝盖一沉,贺欲燃为了追上他,直接跨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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