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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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长当时很想瞪他一眼,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有几分道理。
  但是,她想,这也就是在京都了。在丹阳,没有人敢质疑戚雯的话。
  江宁江知府确实得皇帝特许获得了采矿权,但这采来的矿是要上交给朝廷的,戚雯查过账册,近些年江南确实有上交,但并不多,都叫知府贪了去,就连朝廷赈灾的银子也是。
  不然,江南怎会年年上折。
  而私开铁矿,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戚雯找人问了那些招来的百姓,才知道他们都是被招来挖矿的。只是他们都以为这是朝廷的命令,因此戚雯来了之后,众人虽敌视,但也没有去状告知府。
  而张婶子是个例外。
  她丈夫在挖矿途中意外得知这是江知府瞒着朝廷开采的铁矿,一时间心下慌乱,没多久就被江知府发现。
  他死之前,把收集到的证据都交给了他女儿。而他女儿却又很快被江知府等人控制,害怕事情暴露,江知府连同刘知府这才想出借着疫病毒杀所招工人之事。
  直到戚雯到达江宁,她察觉到不对,铁了心要查,这事儿就再也慢不下去了。
  以上,是刘知府的口供。
  他跪坐在大理寺阴暗的牢里,戚雯悠悠坐着,扫了一眼口供后让人签字画押,这才敲了敲椅子扶手:“这些年你们私自开矿,竟然无人发现不对?”
  刘知府犹豫起来,立马就有狱卒拿了墙上的鞭子。
  刘知府微不可见地抖了两下,这才小声道:“有人疑心过,但并不敢报官,过后没多久…没多久就去了。”
  戚雯嗤笑一声。
  “几年来,矿产收益都去了哪?”戚雯又问。
  她翻看了所有账册,也抄了两府知府,违制的东西比比皆是,皇宫里有的,他们府上有,皇宫里没有的,府上也有。
  但要论其中的价值,远远不对。
  且不说矿产中的收获,仅仅是这些年私吞的赈济银钱都不止。
  刘知府头低得更低了,他哆哆嗦嗦道:“都…都在江知府手中,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殿下。”
  戚雯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长。侍卫长立马会意,上前一步呵问道:“私自采铁,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敢说你没有从中拿过一分!”
  刘知府脸色煞白。
  天齐向来对矿产管制严格,均为国营,不得私自开采,尤其是金银铁,前者事关天齐经济命脉,后者则是兵器制造的重要材料。
  如果两人是武将,此刻戚雯绝对给他们安一个意图谋反对罪名。
  刘知府飞快地想,然而越是心急,脑子里越是一片浆糊,在戚雯目光都威压下,他愣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账册都是江知府做主,小的并不知情,殿下明察。”刘知府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了,但他也不想再在生前受到折磨了。然而这件事,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戚雯见他也不像说谎的样子,就先带着他的供词去见江知府。
  然而几天下来,无论怎么用刑,江知府咬死了不说。
  戚雯脸色越来越差,姜婵每日见到她恨不得躲着走。
  问了几日,见江知府已经奄奄一息,但仍然什么都问不出,戚雯也没了耐心,将涉事官员都拉去砍了,又着重发落了几个朝廷官员。
  一时间,本就没有多么稳定的朝廷更加有些混乱。不过戚雯不在意这些,此次处置的多是世家,三月份科举落幕,朝廷如今并不缺少人才。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名册:“既然考评为优,那就去江宁府吧,把他这个县令让给宋…”她卡了一下。
  侍卫长一愣,连忙接话:“宋枞?”
  戚雯可有可无点点头。
  听她这么说,皇帝有些疑惑,拿过名册一看,有些惊讶:“清师县县令?阿姐似乎对他评价很高?”
  戚雯道:“谈不上,如今虽然不缺人,但毕竟不如从前的人用着顺手放心,且试一试。”况且,江南官场被她换了七七八八,料想无人敢此时触眉头。
  “阿姐,那笔铁矿…”皇帝看向戚雯。
  戚雯心中有些烦躁:“总还在天齐境内。就是不知到底是谁让他愿意如此遮掩。”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敲定朝中近来一些决策,戚雯便计划着回府去。
  与此同时,嘉宁公主府。
  嘉宁公主是先帝长女,原配皇后嫡出,未出宫时就曾帮助陈皇后管理后宫。
  出宫后,得封“嘉宁公主”。不过她并没有住在嘉宁,而是住在皇帝赐在京中的公主府。
  皇帝登基后,因着嘉宁长公主曾照顾过她们,戚雯对她也很尊敬,完全不似对待其他皇室成员那般。因此,嘉宁公主地位不减半分。
  此刻,她正坐在湖边小亭里,看着湖中寂寂舒展的荷叶荷花仔细描绘那副夏日莲花图。
  侍女快步过来,正要开口,就见嘉宁公主淡淡地瞥一眼,立即禁声。
  良久,嘉宁公主收笔,待墨水微干,拿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突然,她眯了眯眼,脸上笑容微僵。
  侍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公主脸色突然一变,变得非常严肃,紧接着,就慢慢撕了那幅画,
  侍女打了个寒颤,并不敢问,看着那副被撕碎的画随风飞走,落在小湖里一点一点被侵蚀。
  “怎么了?”嘉宁公主问。
  “公主,江知府等人被判斩立决,其家眷充奴。苏大人被调到了蜀中。”侍女低声道。
  嘉宁公主静静地看着湖面,不知道是不是在看那副已经消失的画。
  “胆敢私采铁矿,意图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殿下总是仁心。”嘉宁公主皱了皱眉,“如今放过他们的家人,焉知过后会不会……”
  侍女心头一跳,硬挤出一抹笑容:“殿下此举已是恩赐,他们不知如何进取报恩殿下,怎敢怪罪殿下呢?”
  “说来也是奇怪,殿下之前并未有所动作,似乎是打算徐徐图之。也不知为何,最后说定罪了就定罪了。据说,还是定罪之后才拿的证据。”侍女给嘉宁公主添了杯茶,缓缓道。
  嘉宁公主抚着杯沿,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她也有着急的时候啊……”
  侍女一愣,知道这个“她”说得是戚雯。她不好开口,静静听着。
  嘉宁眉眼间的阴郁少了些,更多了些平淡。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她最近还在闹?”
  侍女一顿,不知这个“她”说的又是谁。再一想,才有些明白:“听说已经消停了。”
  想了想,她揣摩嘉宁公主的心思,又道:“她也太不懂事了些。让她留在南远庵祈福是殿下的意思,否则,就该叫她随着……一起下去。偏偏还不知足,竟想请了您出面,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侍女嘀嘀咕咕着,她可是知道的,这位薛婕妤虽说是公主的侄女,可她是驸马那边的人,驸马都去了几年了,薛家那边,公主认,那就是亲戚。公主不认,不过是一般臣子。
  嘉宁公主脸色淡淡的,随意“嗯”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喝着茶看着被微风吹皱的水面有些失神。
  她问:“还有什么事?”
  侍女一愣,脸上的犹豫凝固了一下,还是道:“听说,那个张林与江宁府还有些联系,当时之事,似乎就是江知府指使。”
  嘉宁公主挑眉,似乎有些疑惑:“哪个张林?”
  “二月初九,春闱。”
  嘉宁公主点头,没再问了。
  侍女也不再说话,瞧着又起风了,连忙在四周挂上帷幔。
  第28章
  #不知所谓#
  自从江南之行回来后,戚雯一直对姜婵视而不见,不听她说任何一句话,但每每回府,总要叫来姜婵在跟前伺候。
  并且,虽说没有撤了姜婵府中管事的职位,戚雯却连续提拔几个副管事,回回有事只叫副管事到她那儿回话,不用见姜婵。
  最重要的事,戚雯下了命令,严禁姜婵出府。如果一定要出府,则必须要有府中人跟着。
  最初几天,姜婵保持沉默,可半个月过去了,她渐渐有些着急了。
  这种被在乎的人视而不见的感受,并不是好承受的。
  这半个月,她一直再想那日的事。
  戚雯是一个冷血冷心的人,外头都这么说。带外邦人反了自己的母国不说,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弃用半个朝堂,其中不乏许多三朝老臣。
  这回的事更是牵连不少人,据说那日过后下雨,菜市口的雨水都是红的。
  姜婵心绪复杂。
  如果戚雯真是一个冷血冷心的人,那日她就不会去救人。因为没用。就算没有张婶子的女儿,她也能找到证据。
  但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看着无辜的人再她眼前流逝生命。
  这是她和戚雯不同的地方。
  她不能说自己是对的,也不能说戚雯是错的。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和戚雯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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