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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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芷落提前一天开始收拾行李。她想给柳程叙留些什么,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家如此贫瘠。墙皮剥落的地方用明星海报贴着,唯一的富余是窗台上那排多肉。
  她们始终过着清贫的日子,连最丰沛的感情,也即将随着她的离开而消散。
  往后,柳程叙该如何独自在这间狭小的旧屋里生活?
  4月20号,苏芷落在晨色中拖着行李箱出门了,她把门锁得严严实实。
  她走的早,正好遇到张姨。
  张姨惊讶:你这就走了。
  对,麻烦您照顾我们家程叙了。
  哪里的话。
  程叙不回来送你吗?
  没让她来,学校还有课。
  早上,七点苏芷落进站,因为火车晚点,她在候车厅里等了很久,一直在上车的时候苏芷落听到柳程叙喊她。
  柳程叙站在晨光中,眼睛湿漉漉很努力的对她笑。
  苏芷落温柔的注视着她,忍着难受,她站在车厢口把路让给别的旅客先上,手紧紧的抓着行李箱提手。
  然后她又缓慢的理了理耳边吹落的发,再抬头对着柳程叙笑了笑。
  柳程叙产生了心的妒忌,风都可以吻一吻苏芷落的发,却只有自己不可以,嫂子,我送你一程吧。
  苏芷落说不用,回去吧。
  柳程叙笑着说,用的用的。
  柳程叙想帮着她把行李提进去,但是苏芷落先一步进了,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柳程叙一遍擦眼泪一边往里面看。
  苏芷落看她,她就笑,她喊:嫂子,嫂子,苏芷落,暑假的时候让我去看看你好不好?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拦着她,车子马上要走了,列车员将踏板收起来,关上车箱门,车子从慢速变成快速呼啸而过。
  柳程叙哭出了声,她无助的颤抖,你别不要,别不要我,我会害怕。
  当初被父母丢掉的时候,她就没这样害怕和哭过,家里回不去她就在苏芷落楼下溜达,起初苏芷落当没看到她,她跟在苏芷落身后走了很长的一条路,苏芷落就像扔石头那样,把家里的钥匙扔给她了。
  那时候她潜意识知道苏芷落会收留自己,因为姐姐说过,苏芷落人很好,她心里很柔软,可是姐姐现在怎么办啊,苏芷落走了,苏芷落不要她了,该怎么办啊。苏芷落带行李都不带她,她不算是一件不可割舍的物品吗。
  柳程叙捂着自己的脸,她卑劣极了,喜欢姐姐的女人,还要问姐姐怎么办。
  对不起姐姐,我真的好喜欢嫂子。
  柳程叙跟着车子跑,她其实跟着苏芷落一起买了票,一起检票,想一起去广州,只是苏芷落在车里,她在车外,她不停的擦眼睛,她很想说,嫂子你去哪儿带上我行不行,我自己买车票,我自己跟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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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饭饭][饭饭]我看能不能努力隔日更,不舍得让你们久等。
  我简直不是人,居然写这么虐
  第15章
  站台广播响起时, 柳程叙的眼泪彻底决堤。她眼睁睁看着那列车厢消失在隧道尽头,新停靠的列车亮起陌生的线路号。
  列车带起的风扑在脸上,混着泪水往下淌。她徒劳地张了张嘴, 却连哭喊都发不出声。
  柳程叙哭了一会儿就哭不出来了, 因为可以宠着她、安慰她的人走了,再哭也只是让别人看笑话, 她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火车在铁轨上快速行驶, 苏芷落朝着车窗望去,第一眼她看到是自己红透的眼睛,以后她低着头,眼眸垂着,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
  这场离别没有多么轰轰烈烈,两个人都把哭泣的声音调到了最低, 不舍都闷在胸口里,她们比谁都清楚, 能靠着哭的肩膀在今天没有了。
  也许是默契吧,不约而同的回想起新年的那一夜, 苏芷落因为姐姐的去世泣不成声, 柳程叙一句一句的安慰她,她们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
  柳程叙狠狠擦干自己的脸,她从车站里走出来, 这次她仰头看了一眼天气, 是暖阳,照在她身上有清晰的热度,往后几天她再也没办法去感知天气,身体彻底失去了感知。
  柳程叙上午有课,她请假去的车站, 回来就躺在床上,她频繁的看手机,没有信息进来,没有任何事后安慰。
  不知不觉,麻木的躺到晚上,苏芷落去广州的这趟火车要第二天才到,近20个小时,柳程叙到凌晨五点,抖着手打字:【到了吗?】
  苏芷落回了:【快了。】
  柳程叙:【到了告诉我。】
  苏芷落:【起这么早?】
  柳程叙:【跑步。】
  柳程叙没打扰室友,她轻手轻脚的起,刷牙洗脸,捏着手机开始跑步,昨天没有进食,又失眠,她想把自己跑昏过去,哪怕是低血糖眼前一黑也行。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除了更难受,她没有什么不适。柳程叙坐在宿舍楼的台阶下喘气,不得不承认,她在这段时间里把自己磨炼的过于强悍了。
  苏芷落:【照顾好自己。】
  这是到站了。
  柳程叙拍拍自己苦笑的脸,眼睛干涩到哭不出来。
  每天她都处在两个极端里,想苏芷落,期待苏芷落放不下自己会回来,然后她想狠了,变得自私又狭隘,她就恨起了辛苦咬着牙自己送上名校的苏芷落。
  恨她抛弃自己,恨她要用离别来结束她们之间的牵绊。
  柳程叙依旧选择忙碌。
  兼职,宅在图书馆学习。
  她去文学类书架里翻书,找出几本讲爱情的书,所有失恋的主人公无一例外像极了一个斗士:不过是爱情,不过是爱情,它打不到我,我战胜了它,我嗤之以鼻,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是。
  柳程叙想说。
  你战胜的只是爱情,不是那个人。
  爱情确实是个屁,那个人却是永远无法触碰的禁忌。
  柳程叙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期间她的耳朵出了问题,总是幻听她嫂子喊她:程叙,程叙
  她也偷偷回头过很多次,但是身后除了逐渐青绿提醒她夏天马上要来了的树,再没有其他。
  爱情这种伤口本就伤不到表面,只要认真伪装,旁人其实看不出几分,孟枕月、查宝妹只是以为她经期要来,处在黄体期里闷闷不乐。
  柳程叙把痛苦放在期待里,马上五一劳动节,苏芷落安顿好了,就会接她过去玩。
  *
  苏芷落到广州后,她先找了个宾馆住,然后休息一天,她坐地铁公交去了十三行,在附近转了转。
  这边工厂多,并不缺工作,她找了附近一家服装厂,她计划干一个月,熟悉流程,有个吃喝的地方,摸清附近就去找货源。
  平时有什么事,她都是直接和常茹茵说。
  很多次,她都想去拜托常如茵帮自己去看看柳程叙,话到嘴边又担心给柳程叙希望。
  她想着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前功尽弃。
  这段时间,两个人联系很少,少到每天发信息就是确定对方有没有活着。
  *
  五一,柳程叙收拾东西回家。
  这是自苏芷落离开她头一次回去,柳程叙一直在期待,她推开门就能看到苏芷落。
  可是,现实很残酷,回应她的是禁闭的门。她跟自己说,很正常,回来一趟时间长,车费也贵。
  明明和穿裙子的小女孩正趴在门口写作业。明明抬头打了声招呼,柳程叙却恍若未闻。她捏着钥匙片,颤抖着试了好几次都对不准锁孔。肩上的背包滑落下来,她烦躁地往里踹了一脚。
  门拧开了,她偏头看明明,什么事?
  柳程叙眉间有戾气,俩小姑娘看着她都挺害怕,明明慢吞吞地回:落落姐走的时候给我家里送了排骨,让我奶照顾你,我奶说你回来就我家里吃饭。
  柳程叙绷紧的唇瓣动了动,没笑,她摇头,不用。
  有什么用呢?
  托别人照顾有什么用?
  不还是跟遗弃自己的父母一样吗?
  柳程叙现在一点也不稀罕。
  关上门,望着突然变得空荡冷清的房间,第一次发觉这间她总嫌拥挤的小破屋,原来能大到让人觉得骨头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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