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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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慌乱之中,头撞到姑姑的肩骨,跟撞到一堵铜墙铁壁似的。
  疼
  眼前直冒金星,宁恋伸不出手去捂嗡嗡作响的脑袋,就小声地向钢筋铁骨的姑姑抱怨。
  哪里疼?
  姑姑把她搂得死紧,别说脑门疼,害得她连小身板也隐隐作痛。
  宁恋正要开口,仰头的时候又撞一次,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这次是撞到下巴了,流年不利,她很委屈:
  撞了,额头疼
  像你这么娇贵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姜风眠想起豌豆公主的故事,细皮嫩肉的小公主太不经磕,动不动碰出乌青,就哧哧地笑着,为宁恋揉额头的粉红印子。
  是您太强壮了
  宁恋认为不怪自己,怪姑姑把肌肉锻炼得过于发达,包括胸膛也如铁板一块,倚靠上去和倚着坚实的墙壁没有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睡衣太单薄了,晚上被抱和白天被抱,感观有细微的差异。
  她挣扎得更厉害了,不止前额,脸颊也浮现出两坨浅粉:
  我想出去。妈妈都不会这么抱着我。只有我老婆能抱的。
  你老婆在哪呢?能来救你吗?
  姑姑把她逗得满面酣红如醉酒,这才好意开导落难的小公主:
  姑娘大了留不住?连妈妈都不让抱了?抱一抱抱不坏你,安心待着。
  我
  宁恋再要开口,姑姑就摸她的后脖颈。
  姑姑喜欢把握她的命脉,摸得颈后的皮肤热热的,抗议也没用,会摸得更起劲。
  这会儿她正脆弱,姑姑欺负她尤其凶,高大的身形罩着她,兴奋得直喘粗气。
  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告诫,宁恋不动了,如婴儿蜷缩在摇篮般,乖巧地在姑姑臂弯里窝着。
  姑姑膨胀的肌肉蕴含着何等巨力,她是刚刚才品尝过的,一瞬间就被死死按倒在地面,鱼上砧板也不过有类似的受压迫感了。
  和姑姑相比,她相当瘦弱,一副小鸡仔样,除了臣服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
  不管原因为何,只要侄女愿意安分下来,姜风眠就和喝了糖水般无比满足。
  甜丝丝的滋味直达心底,姜风眠忍不住低笑,于是连一颗心也变成蓬松柔软的棉花糖了。
  妈、妈妈
  身体一动不动了,宁恋被笑得抬不起头,嘴还是要撒娇的。
  姜风眠心神激荡,差点就昏头了。
  是爸爸的姐妹,叫妈妈?
  辈分不对,但在卧榻之上就别有一番风味。
  宁恋一叠声地叫,有种在讨饶的既视感。姜风眠就压住亢奋,矜持地取笑她:
  你是我女儿?不知道我是单身,没孩子么?小冒牌货,是不是盯上我的家财来碰瓷了?
  占口头便宜一时爽,哄高冷小孩火葬场。
  她把脸皮薄的宁恋惹恼了,宁恋就轻颦薄怒地提醒她:
  不是妈妈就不能抱我。您说过我像您的小孩的。
  宁恋的怒容也是很秀气的。
  烛火摇曳间,能看出她杏眸圆睁,不点而红的唇也抿成直线。
  这孩子,我就随口一说。怎么就急赤白脸地较了真?这么直率,跟人打交道得天天吃亏吧。
  姜风眠还没察觉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她嬉笑怒骂皆娇美可人,心态一放松就说漏了嘴:
  漂亮又单纯的笨小孩,一点也不像我的孩子,不像姜家的孩子,像外面来的小童养媳。
  宁恋心里一咯噔。
  她的靠山说她不像姜家人,但她正因有着姜家的血脉,才有资格博取靠山的庇护。
  姑姑这话是对她不满意、要抛弃她的前兆么?
  她牙关紧咬,突然开始发抖。
  得罪了新女主常娇,她需要神秘强大的配角借给自己势力反击;
  得罪了族长姜乐,她需要隐性地位高于族长的老资历,在姜乐发难的时候,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她曾拼命回忆过预知梦的内容,把残留在脑海中的情节,和现实中的人物行为对应。
  然后她就确定了,她接触得到的角色里,只有姜风眠同时满足两种条件,能给她急需的助力。
  没了姜风眠,她难以自保,不说别人,先就会被积怨已深的姜乐堂姐啃噬成碎片了。
  对姑姑有多敬重爱戴,此刻怀疑她不要自己,宁恋就有多么恐惧排斥。
  她想老婆了。老婆枫蓝烟就不会让她惴惴不安。
  就连面对不好相与的常娇,蓝也会鼓起勇气,老母鸡护崽子一样地护在她的身前。
  蓝只是弱了点,不是不爱她。
  姑姑倒是强得无敌,可到头来,也还是有条件地对她好,没见对她掏心掏肺。
  渴望依靠别人的想法,很软弱。
  对一个杯弓蛇影的病人,却不能要求太多。
  宁恋缩了缩身子,条件反射地以静默为盔甲,张开她独有的结界与外部人员隔绝。
  她这副模样,被她折磨出经验的姜风眠就晓得说错话了,开始笨嘴拙舌地讲些好听话补救。
  宁恋一时半会是哄不好的,苍白着脸冷汗涔涔,听她说了半天,才舍得冒出来一句回应,还是让她不痛快的:
  我、我想自己盖一张被子。
  被子多得是,分开睡姑姑是不情愿的。
  连翻身都得打申请的宁恋没得到批准,就又退而求其次,表示想背对背睡,各不干扰。
  她不想看见姑姑的脸。
  姑姑只应允了一半。
  你背对我可以,互相背对不行。我正对着你,才方便照看你。
  那我要去卫生间。
  宁恋再退一步,提出要起夜。
  这次姑姑不打折扣地同意了。
  她们抱来抱去地形成习惯了。宁恋也经常产生错觉,自己是姑姑随身携带的洋娃娃。
  但去卫生间总不能抱着去,她只肯让姑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下榻时她脚一软,蹲在地上对着地面咳嗽,刘海蔫耷耷地垂下一缕。
  姑姑弯下腰拍她的背。
  再站起来,宁恋眼前一花险些跌倒,被姑姑扯着手臂拉进怀里。
  这摔一跤可不得了。脸朝下的,会把脑部摔出震荡的。
  姑姑看不下去她的作死,把她抱到卫生间门口再放下地:
  别锁门,虚掩就好。
  不要。会听见声音的。
  本来就能听见。只是听得更清晰。不然你以为呢?
  还是不要。我怕姑姑闯进来。
  宁恋说不能锁门她就不用了。
  姑姑不想惯得太厉害了,就说,不用就不用,又不是我想用卫生间,原样把她抱回了床。
  她们两个在床边赌了半天气。
  宁恋无论如何都不肯上去睡觉,被抱上去也会倔强地翻身起来。
  这小孩也太难搞了。
  病中心智退化尤其难搞。
  最后,姑姑寻思不好对病人太过强硬,就和和气气地问宁恋:
  和好的条件呢?开吧。随你开。
  宁恋想了下,回归最开始的愿望,晃着一双没穿袜子的小脚说:
  我想自己睡一个被子。
  姑姑妥协了,又搬出一套被子,卷吧卷吧把她连着被筒裹进怀抱,然后把泛凉的新被子披在自己身上。
  暖热的被窝在助眠方面立竿见影,宁恋得以独享,不多时两眼一黑就陷入了酣梦。
  她呼吸有点重,姑姑误以为她感冒,就侧耳细听,听到她猫一样地打起可爱的小呼噜,不禁莞尔。
  *
  她们躺在一起睡觉,躺两个被窝。梦里宁恋咕哝着想翻面翻不了,因为自己的被筒被姑姑一手搂着。
  她睡,姑姑可没睡。
  姑姑耐心地等着。
  等她睡得不省人事,姑姑才掀开被子,帮她给手臂擦药:
  坏孩子,装没事人装得不像,做坏事了没有藏好。
  宁恋去酒店堵常娇,不曾动用人脉,只取巧地拿出一张名片唬人。
  她自信于计划天衣无缝,不会被姜家人发现;满脑子的恩怨情仇,也不允许她设想有外部因素导致暴露的可能。
  譬如姜乐,就能通过四通八达的情报网,掌握她的来去行踪。
  姑姑姜风眠的手段只会更加老道,获取信息更加轻松。
  全国各地的连锁高档酒店,背后都多少有着豪门姜家的影子。
  宁恋去的那家五星级大酒店,就在本市,离家不远,自然也有姜风眠的注资。
  姜风眠以个人名义,对酒店持股高达45%,是无可争议的大股东,还在顶楼拥有一套不会出租的总统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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