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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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追问道:“他说他小时候和你一起长大的呀,灵溪县主还和他母妃很熟呢,你能再想想吗?”
  “你们还说这些啊,”兰辞道:“我比他年轻多了,当时还小,不记得了。”
  春杏轻轻叹气:“那我下次去问杨冕,他还记得。”
  兰辞语气里带了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哀求:“他都死了,别再想他的事了。”
  春杏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同他推心置腹道:“我只是在想,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让我害怕的时候,我希望他快点死。可他真的死了,我又在想他说的对,如果没有他,胡凌云大抵会死在狱中,家里财产早晚会被抢光,小妹会病死,我或许也会恶霸强娶。这么想,我又愧疚得心里发慌。”
  “为什么一个人能不求回报的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隔了不久的时间,又性情大变的成了暴戾恣睢的君主?”
  “不要想这些了,都是我的错,”兰辞抱住她,只能一直道:“对不起。”
  他只要一回想起,那天跪在车前的女子是春杏,就心疼得要命:“对不起,那天如果我……”
  春杏猜到他已经知道那天拦辇的人是自己,对这件事,她看上去十分坦然:“那时我们还不相识,我的本意也不是求你,求你是拦错人了没办法,只能将错就错。你不必为这件事道歉。”
  去年从胡凌云那里得知兰辞没有出手相救之后,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兰辞的性子很冷,不太可能节外生枝地去古道热肠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可她越是风轻云淡,他却越发不安。
  他宁可她对他怨怒,怪他当初冷心。
  第二天春杏就活蹦乱跳地乘小船去胡凌云那里玩儿了,她好久没见岁岁了。
  胡凌云见妹妹来了,探头探脑地问:“侯爷心情怎么样,我这攒了几个折子要递呢。”
  春杏没好气道:“好着呢。”
  胡凌云这便知道了不太好,决定先不去触对方霉头。
  趁着只有三人在,岁岁小声问:“你和侯爷是和好还是没有?”
  春杏给自己的汤药扇风,她有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以他们现在身份的差异,他又格外强势,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吧。
  兜兜转转,虽然兰辞越来越喜欢她,这她能看得出,但他们的差距甚至比在循王府时还要大。
  那时候她至多是担心她的小骡子被毒死,担心她的女使雀儿被欺负。现在胡凌云成了他的幕僚,听说岁岁的弟弟陈瑞也在兰辞手里。
  她再说什么,都会像是在矫情。
  怎么办呢,得过且过,总比给赵悯陪葬要强吧?
  胡凌云一眼就看出春杏是怎么想的,他的想法和她又不一样了。妹妹活过来了,她可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提什么条件对方会不答应啊。
  “你要是不喜欢他了,就和他说,不要勉强,”胡凌云大大咧咧地想当然:“他现在肯定不敢逼你的。”
  岁岁也点头:“是啊,我都听胡大人说了,你当初嫁给他是因为以为他救了胡大人吧。现在真相大白,他不仅没救你,还把你恩人杀了,倘若是我,找他要一笔钱,寻个安乐窝自去过快乐日子了。”
  春杏震惊了:“啊?我又不是白素贞。难道你以为我嫁给他,是为了还胡凌云的恩情而以身相许?”
  她嫁给兰辞,是因为小姨的人情,还有他那箱子大方的添妆。
  至于她救过他的缘分,她误会他救人,都是她自己心里暗搓搓的小心思。
  胡凌云也讶异道:“难道不是?你难道不是求救的时候看人家长得好看,误会他救了我之后芳心暗许的。”
  春杏摇头:“赵悯救的是你啊,要以身相许也是你自己许好不好。况且我当初在京郊拦辇的时候,他人都没出马车,我根本就没看见他长什么样。”
  胡凌云震惊了。难怪林娘子和宝络都认不出兰辞。连兰辞自己都完全不记得春杏。他之前只当是贵人多忘事。
  “这话你可不要告诉侯爷啊,”胡凌云开始当搅屎棍:“你就要让他以为你是因为这个才嫁给他的,让他一辈子愧疚,对你做小伏低,被你拿捏,免得他后面荣登大宝有了三宫六院偏宠什么年轻漂亮的。”
  春杏本来还想争辩几句的,听到他最后一句连话都不想说了,好久才道:“唉,还是算了吧,我和他多少有点不合适。”
  岁岁赶紧过来岔开话头:“好了不说这个了。”
  她把春杏拉过来,推胡凌云到外面去:“我给你把脉,春杏,你和我说实话,在赵悯那边有没有受欺负?”
  春杏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外人眼里赵悯抓她过去,总不会是过家家的,本来就带着羞辱兰辞的意思。包括兰辞自己,应该都是默认他们有发生过什么。
  “其实没有……”春杏后怕地比划道:“但是我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那个,然后莫名其妙当我面,把人给劈了……”
  岁岁切完脉,松了口气:“那我一会儿再给你加两剂安神汤。我最担心你怀上赵悯的孩子,或是被他染上什么花柳病。”
  春杏用力扇了两下:“你在临安这两年怎么样?”
  岁岁道:“大仇得报,心里还挺空虚的。也不知道后面还要做什么。”
  春杏道:“要不你收了我哥吧,他这么大了也说不上亲事,我娘快要急疯了。”
  岁岁吓了一跳:“别瞎说。胡大人进士出身,前途无量,定是要娶世家贵女的。”
  春杏道:“可算拉到吧。至亲至疏夫妻,要是我哪天把兰辞得罪了,他肯定迁怒我哥,到时候他就什么都没了。就指着你这种真心喜欢他的,对他不离不弃呢。”
  岁岁摇头:“他不会的。我和你哥找到你的时候……侯爷以为你死了,真是从没看过他那样子,竟然急得昏了头,举着刀要……算殉情吗?还好被你哥拦下来了。”
  春杏纳罕地看着岁岁,对方点点头。春杏又用力扑了两下扇子,没说话。
  岁岁道:“胡大人有句话没说错,侯爷现在舍不得逼你,只要你活着一切都好说,你提的要求他肯定会满足,包括假如你希望他不要打扰你。至于胡大人,我觉得他比起前途更在乎你有没有受委屈。所以关键之处,还是要快刀斩乱麻,尽快做决定。”
  春杏其实还沉浸在岁岁的前一句话里。
  岁岁说完她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长叹了一声。
  岁岁看药熬得差不多了,捏着厚布把药汤倒出来:“你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对吧,赵悯救你,你却恩将仇报和他的死敌在一起。”
  春杏抱着膝盖:“对。”
  兰辞来找她时,便听见春杏正在对岁岁说:“赵悯让我给他陪葬,他说我救了你,但你夫君却要逼死我,这是不是你欠我的?我觉得有道理,当时就想,算了,我把命赔给他,两不相欠,就这样吧。”
  第93章 惠嫔
  兰辞没有躲在一旁继续偷听,咳嗽了一声。
  岁岁赶紧站x起来做了一福:“侯爷。”便出去了。
  春杏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起的,面上有些诧异。
  兰辞等岁岁出去才开口:“所以你昨晚说遗书是被迫写的,是哄我吗?还是你真的恨我?我要知道你怎么想的。”
  春杏摇头:“不是。我愿意还他的恩,不代表我恨你与他为敌。当时情况我也知道,是他先计划杀你的,只不过你先动手了。是他技不如人,成王败寇,你并没有错。”
  兰辞隔着衣袖拉住她:“那时候我只是想,我死了你落到赵悯手里,该是怎样的光景。这一口气撑着我回临安,但是没想到还是害你吃了苦头。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若他真的愿意好好待你,是不是我乖乖回临安引颈就戮更好。”
  春杏捂住他的嘴:“别瞎说,我是个物件吗,谁对我好我就和谁过。”
  她想起岁岁说那些吓人的话,又道:“千万别再提死这个字了,你死了,现在不是就乱套了。”
  兰辞听她这样说,仿佛放下一点心来,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道:“你要是心里有怨,也不要瞒着我。你不能让我误以为我们和好了,又突然消失,像你上一回跳淮河那样,我也是人,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他嗓音发颤,很可怜地看着她:“你还会走吗?”
  春杏这时候才发现兰辞有多狡诈。胡凌云和岁岁说的都对,要是她不想和兰辞在一起,就该早点说。但是他趁她刚醒来色诱她,现在她刚把人睡完,叫她怎么开口说狠话。
  见她不说话,兰辞又将她拉的近一些,拨开袖子挽着她的手轻轻摩挲。
  这艘船上都是随行的官员和官眷,他过来全船的人都知道了,春杏转移话头:“我们是直接回建康还是?”
  兰辞道:“今晚会靠岸补给,休整两天,明天还要见一见北边的官员。”
  辛铎虽然降了汉,也接管了鲁王的遗部,但还有大量犬戎贵族和犬戎籍汉人官员的利益相关需要处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光是想想就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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