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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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杏是真的很惊讶:“楚楚一天要吃多少?”
  兰辞压住马耳朵,怕它有情绪:“不赶路八斤左右,昨天带咱们两个人,消耗大,大概九斤多。”
  九斤就是将近两束,谁能想到,光吃草一日就要花近一贯钱。
  看着瞠目结舌的春杏,兰辞笑了:“你以为呢,我们楚楚是鄂州贵女,系出名门,战绩等身。在鄂州的时候,需得配两个十年经验的老马夫专门照料的。”
  想到它跟自己吃了不少苦,春杏顿时内疚起来。
  再穷不能穷了小马,春杏买了一捆马草,将剩下半吊钱放好。
  她神色凝重地想,私奔还是要带够银钱,看来得开源节流了。
  兰辞倒不是很急,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养我,还作数吗。”
  春杏羞恼道:“说了说了的,你放心,饿不死你的。”
  找了一家带马厩的客栈,门口掌柜指着招子上的价目:“上房三百,次等二百,再次一百。”
  “不过大年初一,所有房费翻倍。”
  兰辞本来还担心春杏嫌弃,想要两间房的,这下子一间都够呛。
  “要一间次等,”春杏果断拍板,还剩一百文,她要出去想法子赚钱养男人:“走吧。”
  两个人在街上逛了一圈,春杏心里有了不少主意。
  不过看着手里的一百文本钱,她先带着兰辞走到一处烟雾缭绕的场所。
  金子招牌上写着犬戎文,下面配着一行小小的汉字:
  如意坊。
  “愣着干嘛?”春杏一只脚踏进去,发现兰辞没有跟上来:“鹤林进来呀。”
  兰辞面露犹疑:“……赌坊?”
  春杏微微一笑:“对啊。”
  怎么可以赌钱?兰辞神色坚定:“军中赌钱,三十军棍。往死里打。”
  他真是一朵小白花,春杏昧着良心教坏他:“唉,又不是好这一口。再说都私奔了,还管这许多,便宜行事吧。”
  兰辞从小被邱将军x三令五申,将赌博与美色、丹药一起,视为洪水猛兽。
  他原本就言听计从,如今在春杏这里吃足了沉迷美色的苦楚,对邱将军的话越发奉为圭臬。
  一只脚踏进赌坊,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干净了。
  “那我自己去了,你在外面等我。”春杏故作无奈地挥挥手。
  里面人声嘈杂,酒气熏天,男人的嬉笑怒骂声此起彼伏,他怎么可能放春杏一个人进去?
  春杏余光看见他进来了,心里窃喜,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快乐。
  她进去之后,买了两碗散茶和瓜子交了进门费,并不急着下注,而是领着兰辞慢悠悠四处看着。
  兰辞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他确定她也没有常来这种地方,她刚进来时手指蜷着,难掩紧张。
  不过她适应得很快。不认识的靓橇、小鬟对她盈盈一笑,她笑嘻嘻地叫阿姐,还能唠上两句;局官和闲汉瞧她,她也娴熟泼辣地打招呼。俨然一个混迹江湖小太妹。
  兰辞想,难怪她总是提醒他,自己不是祝鸣漪。她的确不是,祝鸣漪是她演出来的大家闺秀。如今她又在演一个精明市侩的小赌徒。
  “看出什么了吗?”
  “那个局官,在控大小,”春杏吐掉瓜子皮,后退半步,身子与兰辞挨得很近,小声道:“但也不是每一局都控。你看啊,他有个习惯,控大之前,耳朵会动一下,然后摸一下腰带。可能技巧也不是很熟。还有,这下面可能还有什么机关,可以在开盅前,赌客们下注后出千,改变骰子的数字。”
  兰辞静静看了会儿,的确如此。
  那名局官叫何武,中途歇下的时候,发现小鬟身边站了个气定神闲的女子,便吆喝道:“小阿姐,玩玩?”
  春杏笑了笑:“试试。”
  她不顾何武嘲讽的目光,五十文压大。
  何武勾了勾唇,没把她这个散客放在眼里。
  开盅。
  一三四——八点,小。
  何武将钱收走,心道不过是个看热闹的,便不再理会。
  春杏输成了穷光蛋,却不疾不徐,也不走,还在原地看着。
  雪青色绞纱的靓橇,在空地上抱着琵琶翩翩起舞,香风阵阵,缓和了方才紧张的氛围。春杏被舞姿吸引,想起好久没有见面的小胡女。
  兰辞站在她身后,也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又开一把,落盅之后,何武耳朵不自然的动了动,春杏要下注,摸了摸口袋,只有买瓜子剩下的八文钱了。
  何武笑了:“就这么点儿?”
  春杏笑道:“别急呀。再加点。”
  “加什么?”
  春杏指了指身后的兰辞:“他。”
  犬戎允许人口买卖。
  春杏用那八文钱敲着桌子,掷地有声道:“我弟弟,年芳二十一,力气大,长得俊,武艺高强。随便卖给高门大户,当个随侍都有面子。抵二十贯钱,没问题吧?”
  兰辞错愕地望着春杏。
  他就值二十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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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注:靓橇,赌场舞女。小鬟,美女酒保。局官,美男荷官。
  第83章 绿茶
  赌场里卖妻卖子都是常见的,卖年轻力壮的弟弟不多见。
  没几个弟弟会老实被卖啊!
  何武打量着春杏身后强壮而俊美的青年,见他除了略显惊讶,没有表现出异议,道:“输了,你弟弟现场画押,人归如意坊?”
  春杏道:“成交。”
  兰辞深吸了一口气。
  众目睽睽之下,她押了大。
  “无下!”
  何武喊了一声,表示下注截止。同时手腕微不可查地一动,显然是要出千翻盘。
  春杏给兰辞使了个眼色,后者指尖一动,何武身后的赌客,膝盖骤然酸麻,跌倒在地,将何武也拽住。
  何武气得刚要怒骂,突然对上兰辞灰色的眸子。兰辞也望着他,面色平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这一瞬的错愕,何武心思一慑,动作慢了半拍。
  开盅。六五三。
  “大!”
  周围一阵懊恼与欢呼交织,何武忙着收筹和派彩,足足赔给春杏四十两银子。
  见她赚的满钵满盆,兰辞也摸出一点赌场的生存之道了:“空手套白狼,赢了赌坊那么多钱,走不掉,是吗。”
  春杏看了他一眼:“嗯。”
  果然何武盯着她看,见她没有走的意思,才冲几个守在门边的打手点头。
  兰辞看她三两五两银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下注,时赢时输,显然在有了打算。
  他发现春杏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打从进门开始,就已经算好怎么出去了,她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章法。
  果然,春杏趁乱与他商量道:“我刚才数了这附近三桌各三十多局,照说大大小小,应该各占一半,剩下极小的概率出围骰。但明显大多小少,而本应该二百一十六把才出一次的围骰,居然每桌都出过一次。”
  围骰,就是三个骰子出一样的数,出现的可能性极小。会赌围骰的赌客也少。只要摇出了围骰,赌客无论押大押小,都会被赌坊收走赌资。
  又开了一局,落盅后,春杏观察着何武赌桌上注筹。
  过了午点的时辰,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宿醉的赌客,筹码节节攀升。
  她看了一眼何武的脸色,从他眼里看到了贪婪。
  推上去五两银子,春杏道:“我押围骰。”
  她说罢向何武眨眨眼。
  何武嗤笑一声。心里天人交战了片刻。
  春杏的注筹押的不算大,比起其他赌客的筹码,给她就给她了。
  开盅!春杏一笑。
  三个一。果真是围骰。
  围骰八倍赔付,眨眼间,春杏便赚到了合计八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兰辞佩服:“这也是算出来的?”
  “这是凭感觉,”春杏小声道:“已经三十五局没有围骰了,他看起来很急,我下的注又小。我看见有个人把自家宅子都压了,何武眼睛都红了。”
  何武美滋滋地收了筹,撇撇嘴道:“小娘子自小玩这个的?”
  春杏不置可否地一笑:“我是账房。”
  何武道:“难怪了,我看小娘子和弟弟气度不凡,可有兴趣来如意坊做事?”
  春杏心道,你个小小的局官,说话作数吗?
  嘴上却顺着他道:“您这里还缺人呀,别是哄我的吧。”
  何武笑了,他的确主要是想撩拨一下:“小娘子还玩儿吗?”
  春杏意味深长道:“再玩一局,要回家了,大年初一,还要回去吃饭呢。”
  她推了三十两银子下注,何武没说话,她从善如流,又推了二十两。
  这是买路钱。否则不会让两人脱身。
  何武笑道:“我祝小娘子和夫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春杏也笑:“你怎么知道。”
  何武笑着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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