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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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同从小门出去,绕到前厅,果然看见一群人围在那儿。
  胡凌云瞥过一前一后过来的两人,先朝兰辞行了大礼,才冲春杏摆摆手:“杏儿,这孩子叫辛平远,一路过来,家里已经没人了,母亲想收他当你弟弟。”
  孩子骨瘦如柴,面如金纸,林娘子正在喂他喝一碗粥。
  春杏从衣襟里掏了布巾给他擦脸,又询问了他年岁,名字。
  小妹也好奇地围在一旁:“啊呀,你还比我大两岁呢,长得还没我高。”
  孩子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林娘子斥她:“人家吃不饱饭,回头吃饱了,蹭蹭地长个儿。”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孩子大了,虽然户籍归到胡家,但是平日里不改名,还是用本名。
  等事情办妥,春杏一扭头,发现兰辞人已经不在了。
  胡凌云低声道:“我怎么感觉兰世子挺喜欢你的。”
  春杏赶忙摆手:“没有的事。”
  她埋下头,胡凌云毕竟是个没成婚的孤寡男子,有些话还是与他说不透。
  亲口告诉她医馆真相之后,兰辞就格外纠缠。不知是她心里的幻想碎了,还是他本就如此,几乎堪称性情大变。
  人前还是温文持重,私下却变得阴狠暴戾。尤床笫上格外折磨人,有时候她都怀疑他是恼羞成怒,故意要她难堪。
  这至多,算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胡凌云也不好对妹妹的私事过多置喙:“那你自己看着办。”
  春杏以为兰辞已经走了,结果下午她从作所回来,发现他居然在后院里教小妹和辛平远射箭。
  林娘子正洗了甜瓜切来给几个孩子分,笑意凝在她脸上,和春杏打了个照面,便收敛了。
  春杏顿时心头不悦,母亲这算不算背叛她!
  林娘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鹤林说,他明儿一早,就要过江回去了。我想着,也别闹那么难看。”
  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将被吹散的碎发撩到脑后,低着头,拿了一块甜瓜,心情复杂:“嗯。”
  兰辞也听见林娘子这句话了,他闻言去看春杏,对方已经换上一张和煦的笑脸。
  既然就要走了,反倒没什么心里负担,春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林娘子手里接过托盘,拿过去给他们。
  小妹和平远都累得手酸,小妹见姐姐来了,勾着她脖子道:“这个哥哥真厉害,他站那么远,闭着眼都能打中靶心。”
  她小声嘀咕:“但是你进来的时候,他射偏了。”
  春杏把甜瓜塞进她嘴里:“吃你的瓜。”
  她又将托盘递到兰辞面前:“兰大人,新鲜的,你尝尝。”
  兰辞心中烦闷地接过来。林娘子是误会了,她以为他要回临安,且不会再回来。
  春杏便也这么以为了。
  那x副轻松的姿态,说是是如释重负都不为过。巴不得他这个晦气的人早些消失。
  外面子规过来,同他耳语几句。他便告辞道:“这两日叨扰,还有些事,我先出去一趟。”
  将军务禀报完毕,常将军又同他聊起了细作的事,有其他武官在,兰辞没有同他透露太多。
  常将军知趣地拉起家常:“我有个侄儿,本来是打算今晚摆喜酒的,我本以为来不及,没想到还是回来了。但我人回来了,他喜酒又不摆了。”
  副将笑道:“常将军几个侄儿呀?”
  常将军道:“得有十几个,这个是修城墙那个!”
  副将道:“哦,是不是叫常珏啊,父母死的早那个。不知是哪家女儿许了他。”
  虽然常珏在信里叮嘱叔父要替他保密,因为两人都不是头婚,想低调办事。但常文忠本就不把这个侄儿放在心上,加之行营中的低阶武官,大抵一辈子都不会与他们见面,他便拿侄儿的私事来共同袍们一乐。
  他挠头:“好像是县太爷的亲妹子还是亲女儿来着,唉,你看我给忘了。”
  兰辞原本就在想春杏的事,听见这句话,他按在舆图上的手没有动,身体变得僵硬。
  眼前的常文忠依旧在吐沫四溅地高谈阔论,他却感觉耳边一阵嗡鸣,像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
  晚上,春杏去林娘子新打扫出的厢房睡了。
  被这一吓唬,她也不算成婚了。她和谁好,怕是要害死谁。
  索性自己住进来享受吧。
  她点了油灯,正翻着写满批注的营造法式,小猫顶着窗户爬进来。
  林娘子爱干净,向来是不让小猫上床的,春杏恻隐良久,拗不过她,小猫即便钻进来,也是要动手赶出去的。
  现在她单独住了一间厢房,占了一个院子,这事儿她就做得了主了。
  她一手提着它后颈,一手拿湿布将它脚心擦干净,等她回来,愕然发现一个人影。
  春杏吓得魂飞魄散,小猫低叫一声窜到床底下去了。她一时分不清对方是人是鬼,后退几步便要出去。
  见她要逃,那人影速度极快的跟上来,将她轻轻抵在门上。
  春杏这才看清是谁,她颤巍巍地挣扎了一下,软声道:“鹤林?”
  兰辞安静地看了她须臾,很突兀地冷笑一声:“胡娘子想要琵琶别抱,我来给你送放妻书。”
  第53章 牙印
  窗外划过一道白光,映亮了他冰冷的脸。
  阴沉的眉目在短暂的光亮中暗淡下去。他垂下长睫,灰色的眸子令人难辨喜怒地盯着她。
  一卷丝滑的锦缎抵在她身侧。
  “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春杏知晓他突然找来,大抵是知道了什么,她牙齿打颤,喘着气道:“不,不用……我不需要……”
  兰辞将锦缎抬起,轻轻拍在她脸上,声线平缓,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是不需要,还是不敢要。”
  春杏低声道:“兰世子,祝鸣漪她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需要放妻书的。”
  她努力暗示他,他们已经结束了。
  她没有义务替他守贞,或者还需要对他念念不忘。
  “她就是死了,也是我的。”兰辞长久地望着她,声音低沉:“便是生生世世,坠入轮回,也不该再去想旁的男人。”
  春杏脑中一片空白,掐紧手心,谨慎道:“我不知道世子在说什么。”
  “怎么,白日里还愿意敷衍我,现在连敷衍的话也不说了?”兰鹤林冷笑:“今天,常将军告诉我一件事,你想听听吗?”
  春杏浑身发抖:“鹤林,你,你先听我说……”
  锦缎落在地上,兰辞按住她的肩膀,指节微微用力:“你说。”
  再瞒着什么都没有用了,他想知道什么,没办法知道?
  春杏一咬牙。
  横竖也是个死字。
  她凭什么憋屈着去死?
  “祝鸣漪已经死了,我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为什么要去猜,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开始新的生活,找一个可以相濡以沫的人一起过日子,有什么不对?我知道你有你的安排,你不想我留在临安受你牵连,但是我过够了一切围着你转的生活。”
  她委屈地落泪:“鹤林,你那么聪明,昨日在江边,我说的话,你不可能听不明白。点到为止,给彼此留几分余地,我们各自安好不好吗?你应当找一位真正的高门贵女,能与你势均力敌,帮你权衡利弊,助你平步青云。我们不合适。”
  春杏抬起手,给他看她穿的粗布男衫:“我现在绝不是能与你相配的人。”
  兰鹤林阴恻恻地看着她,浅浅地笑了:“不好。”
  他冰凉嶙峋的手指落在她腮边,将湿润的液体抹去,而后蜿蜒向下,滑过细腻的下巴,停留在她纤细的锁骨上。
  “各自安好?”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安好了。胡二娘子,你好自私啊。”
  他弯下腰,与她额头相抵:“若是我没来,你是不是今晚,已经同别人拜了天地?”
  春杏担心连累常珏,立刻道:“我和他已经分开了。我今后也不会再有非分之想,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因关切焦急而微蹙的眉头,在他眼中不断被放大。
  从她走后,他脑中仿若绷着一根弦,忍耐与理智高悬两端。这根弦却因这句话,“嗡”地一声断了。
  “已经分开,”他手指发抖,咬牙切齿道:“你们在一起过?”
  这一路他还抱着幻想,常将军的侄儿那么多,许是弄错了。
  眼前人是在潘家花圃里,与他屏风相对坐立不安,将他名字置于心口不敢承认的祝鸣漪。
  她怎么舍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择木而息?
  春杏看着他眼中淬毒般地癫狂,急忙解释道:“什么叫在一起过?我们尚未成婚,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事!”
  “发乎情止乎礼?”
  兰鹤林干笑了几声,秀丽的五官几乎扭曲。
  人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就在前日,他还像个傻子一样,为她搬嫁妆,铺床。她不仅没有一点顾念他的感受,也没表现出一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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