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她明白了,立刻道:“郎君是x不是觉得,我家娘子是为了供你读书,为了给小妹治病才留在兰家?觉得都是您没有出息。”
  胡凌云不说话。
  雀儿道:“其实不是的,娘子有很多很多钱。婚前世子就给了她一大笔钱。她留在兰家,是真的喜欢兰世子,没别的所求。”
  胡凌云抬起头:“真的吗?”
  雀儿认真用力点头。
  胡凌云又问:“那兰世子待她好吗?”
  雀儿犯了一会儿难:“兰世子待她是极好的,只是换做妻子是旁人,他也是那样待她。这个道理,我都看得出来,我家娘子不会看不出。”
  胡凌云气得发抖:“我就知道。”
  他说完了,又明白自己这个扯后腿的没有什么生气的权利,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雀儿去看他,发现他头一低,吧嗒吧嗒桌上滚了两行水渍。
  她倒吸了一口气。总算知道自家娘子为什么要她将处境瞒着哥哥了。
  这哥哥竟然气哭了。
  雀儿无措地原地站了好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头沈风陵倒是换了身座山雕似的毛皮大氅来了。
  胡凌云调整好了情绪,对雀儿道:“你们去吧,路上小心。”
  沈风陵不疑有他,拉着雀儿道:“走吧阿姊。”
  春杏在云台筑待得实在难受,午膳后借口出来走走。
  小娘子们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她穿过游廊,刚走出云台筑的月洞门,迎面撞上个一身黑衣的郎君。
  和小月站在近旁行礼,春杏头一抬,拧眉仔细一看,这不是沈秀才吗?
  不对,如今该叫沈举人了。
  他怎么在这?
  春杏一时躲闪不开,沈风陵也认出她了:“二妹子?”
  小月看了春杏一眼。
  春杏对小月道:“这是我养兄的拜把子兄弟,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我和他打个招呼就走。”
  小月警惕地看着他,但仍旧听从春杏的,退到不远处。
  沈风陵大大咧咧地将她从上到下瞅了一遍:“我以为你在家照顾小妹呢?怎么在这儿呀!”
  春杏尴尬地解释道:“哥哥没同你说?小妹药钱贵,我出来讨生活呢。”
  沈风陵隐约听两人的母亲说过,春杏在城里给人做女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这是给哪家做工,穿得还挺好看。”
  春杏睨它一眼,笑道:“不告诉你。”
  沈风陵知道春杏最是要强,去做服侍人的事,定然是不好意思的,他虽然被顾家认回,给他赁了套宅子,置办了几套混场面的行头,却没给他现钱,他能帮的有限。
  沈风陵挠挠头,低声道:“春杏妹子,唉,我晓得你苦。你且忍忍,等我和凌云中了进士,就接你出来。”
  春杏鼻子一酸,扭过头不看他:“知道了。千万别让我知道你两春闱落榜!”
  她扯着小月走了,后院都是女眷,沈风陵自然没追上去。
  沈风陵怅然地走进云台筑,忽然发现随行的小厮和婢女都不见了影子。
  他喊了几声没人应,又在月洞门附近的游廊里张望,之间几个官家小娘子对着他指指点点。他心里慌慌的,想着雀姐姐在才好,又折返出去找人。
  刚走出去又碰上一个熟人。
  沈风陵笑道:“兰四厢怎么来了?”
  兰辞直言道:“我母亲带内子来此小住,我有事要找内子。”
  “哦。”沈风陵点头道:“对了,兰四厢,向你打听个事,我家有个表妹在院里不知哪家做女使,表妹胆子小,还请大人帮忙打个招呼,多多照应。”
  兰辞立刻便答应道:“好,在哪家做事,叫什么。”
  沈风陵犯了难,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妹子闺中小字,唤做春杏,在哪家……还得容我打听打听。”
  兰辞慷慨道:“无妨,名字我记住了,若是打听到,可随时同我说。”
  沈风陵还要再说,见兰辞已经匆忙进去了。
  第38章 强硬
  云台筑里面人多眼杂,兰辞不想现身,在入口处的秃树下面站着,叫随行的虞候子规先进去看一眼。
  子规不时便回来道:“世子,我问了翠竹,她说夫人先出去了,应当还会回来的。”
  子规去打听的这一会儿功夫,兰辞倚着月洞门大致旁观了云台筑的余兴节目。
  他判断春杏不会回来了,这里面的雅趣,没有一个是春杏会参与,或者会喜欢的。
  他很想见她。
  现在就见。
  陈岁的消息断在一个人猝死的人牙子那里,他有一种感觉,陈岁或许会想办法进循王府报仇,甚至找到机会告诉他的妻子一切。
  与其等那一日到来,不如他自己告诉她真相。
  即便她需要做什么决定,也得一切是他看得见摸得着的。
  春杏的确是不打算回来了,她先借口出去转转。走了几步便推说中午吃得撑了,想回去歇会儿。
  不多会儿雪梅也跟回来了,春杏知道她大约是替郡王妃来看她的,就比较用心地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吃多了头晕,打算午睡,等起来了再回去。
  雪梅给春杏倒了水,方才已经听雅兰,将亭子里那些对话都学了一遍。
  她觉得她挺可怜的,忍不住安慰了一句:“娘子还是得宽宽心,有些事心里钝着些,日子才好过下去,”
  春杏道:“你说做坏事,欺负人的人,真的会有报应吗?”
  雪梅笑笑:“我觉得不会。”
  她风轻云淡道:“他们若是遇上倒霉事,定不是因为欺负了弱者,而是因为得罪了更大的权贵。咱们只求不被抓住错处,夹缝里求个活路,就是很好了。”
  春杏明白她说的在理,但是她从小不是这么过来的,一时难以接受,闷着不说话,在案边里发了好久的呆。
  等将随身带着的诙谐话本子翻出来看了两页,才被里面的俏皮话逗乐。
  兰辞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春杏正抱着本书干笑。
  一见是他,春杏丢下书站起来,她惊讶道:“这是女眷住的地儿。”
  “我知道,过来看你一眼就走,”他没话找话:“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这问题真是把胡春杏难住了。
  她强颜欢笑:“话本子挺有趣的。”
  兰辞心里烦躁,便没有多留意她的神色,他将大氅脱下,坐在她对面的矮凳上,胳膊压着膝盖,手上无意识地拿着火钳,挑着炭盆里的火。
  春杏以为他觉得冷,蹲在他面前,要从他手里接过火钳:“世子歇着吧,我来。”
  兰辞的手没有动,他没有任何铺垫,突然开口道:“我们在潘家花圃之前就见过,对吗?”
  春杏愣了一下:“什么?”
  兰辞道:“在那之前几个月,你带小妹去医馆看病时,碰上了我。”
  知道这件事不难,这么晚知道才不正常。
  春杏承认:“对。”
  兰辞默不作声地咬住了后槽牙,他捏起身旁的瓷杯,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一股凉意过了周身。
  在开口之前,他心里将可能得到结果都预想了。
  祝鸣漪与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娶她也与这件事无关,他们的婚姻,最基础之处,并不是她因为这件事对他的仰慕。
  崔贵妃的人情,他许诺为她妹妹治病。
  这些都更重要。
  所以就算她会对他失望,乃至厌恶,动摇的是夫妻情谊,而不是夫妻关系。
  谎言永无止境,如果这是告知真相的代价。
  他觉得可以接受。
  但是真到了面对面的一刻,看着她清澈的瞳仁,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那么豁达。
  他喝的那杯水,春杏喝剩下的,兰辞过于冷峻、为难的气压,让她也不安起来,她忙站起来:“我重新倒吧。”
  她的手被压住,兰辞的手特别冷,微微用力,食指上的玉扳指硌着她的手背。她抬起头去看他。
  却被他躲开目光。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为民除害,打抱不平的好人,顺路救了你妹妹。”他低着头,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又过了许久,才开口:“祝鸣漪,你好蠢。”
  “皇城司时任勾当的陆大人接手了大理寺官员灭门案,有几名人证垂死之际,口不能言。他带兵来和济医馆,是因为听说那里有几位老大夫,能让垂死难言之人开口说话。”
  春杏被压住的手僵硬起来。
  兰辞松开她:“我那时候刚回临安,鄂州兵权未解,身份敏感,为求自保,我选择了投靠六殿下,听从父亲的安排。”
  春杏喃喃道:“所以你去医馆,不是巧x合,也不是看不下去官兵欺压百姓。”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合适:“你才是坏人。”
  “你说的对,”他似乎很冷静,语气平缓道:“父亲担心他真的查出什么,让我去拖延时间。”
  他抬起手,捏住春杏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凉薄的眼睛。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