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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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回月与丘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意。
  姜回月刚欲开口,丘迎却抢先一步,暗中捏了捏她的手臂,上前一步:“凡间事务,我等修士本不该过多插手。既如此,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你们先离开吧。”
  他用了很大力气,才压下心头的怒火。
  县令狐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似乎想从他们脸上找出破绽,最终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他油腻的眼神扫过两个看容貌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心里觉得可笑又满意:
  修士怎么了,不还是怕刀枪棍棒?
  一挥手,带着官兵呼啦啦地退走了,留下满院压抑的死寂。
  回到房中,丘迎才长舒一口气,额x角已渗出冷汗,道:“师妹放心,我不是怂了。只是此事涉及人间官衙,非同小可,我以前从未遇到过。我想先传讯给师兄或者执事堂,请示一下该如何处置才稳妥。”
  他愤怒道:“我怕处理不妥当,此地百姓遭殃。”
  丘迎年纪尚轻,经验不足,面对这种牵扯官场、凡俗律法的复杂局面,一时没了主意,能想到用缓兵之计已属难得。
  但姜回月心中雪亮,此事问谁都没用!
  那些远在宗门的长辈,如何能体会此地的黑暗与紧迫?
  姜回月两千余岁,以前隔着远远的距离,从未想过凡间的种种情状,她知道这些元婴化神修士的高高在上和心态。
  如今……哎,身临其境,才可感同身受。
  她摇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此地情形瞬息万变,一句半句根本说不清楚。等请示完宗门,黄花菜都凉了。那狗官若得知我们要上报,定会先下手为强,销毁证据,甚至可能对知情者灭口。”
  这些天相处,他不知不觉非常服从姜回月安排,现在看她反对,也不顾及自己“师兄”的稳重,谨慎道:“师妹,你在外面游历经验丰富,这事你说怎么办?”
  姜回月道:“夏虫不可语冰,那蠢货从未见过仙山,更不知晓术法,把我们当成傻兮兮的年轻凡人对待,一定不会把我们的威胁放在眼里,宗门若派人来处理,也只会是内门的某位师兄或者师姐,相貌年轻,行事一派仙门中人的矜持,震慑不住这群只认权势刀剑的蠢货。”
  丘迎颇受震撼,道:“他们竟然那么想?我们可是修士,虽然如今不能搬山移海,但是……”
  她一字一句道:“师兄,你不信他们会如此愚昧?”
  姜回月:“相信我,以暴制暴,才是对付这群泯灭人性的蠢货的最好方法,而且要快,要非常快,要他们知道,一旦事迹败漏,仙门便要杀他们,绝无回旋余地,教这群已经利益熏心的人再也不敢欺辱百姓。”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
  两人对视一眼,丘迎眼中带着警惕。姜回月示意他稍安勿躁,上前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半旧道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道士,正是之前站在县令旁边的道士。
  此刻他脸上堆着谦卑又真诚的笑容,对着姜回月深深一揖:
  “贫道名李源,深夜叨扰,实属冒昧,还望两位小仙师海涵。”
  他直起身,目光在姜回月和丘迎脸上扫过,语气恳切,仿佛句句发自肺腑:“贫道此来,别无他意,只是想恳请二位仙师,莫要再插手此地之事了。”
  “此乃凡尘俗务,因果纠缠,盘根错节,一旦深陷其中,恐污了仙师们的清净道心,徒惹一身尘埃,于修行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他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不瞒二位,贫道早年也曾在一个小仙门中修行过几日,奈何尘缘未了,牵挂太多,终究还是舍不下这滚滚红尘。凡间的事,往往就是如此,一家家,一户户,沾亲带故。”
  道士李源继续道:“这……谁害了谁,谁又欠了谁?真要细查起来,就像拔一颗老萝卜,一使劲,带出的是一连串的泥!”
  “管?如何管?管到最后,人人身上都沾着点不清不楚,谁也别想干干净净脱身!最终不过是徒增烦恼,坏了心境。”
  他说得唾沫横飞,甚是动情。
  哦,原来是来和稀泥、当说客的。
  姜回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伸手按住了旁边差点要跳起来的丘迎,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道长多虑了。”
  她想了想,想到刚才丘迎的不解,有意教他明白些什么,于是话锋一转:“我们本就没打算管。凡间因果,自有其运转之道,我等修士贸然干预,确属不智。不过县令大人带着几十人,我们刚刚确实被吓了一跳。”
  李源得意笑了:“是啊,两位仙长年纪小,看到如此场面,慌神是难免的,所以县令大人才派我前来嘛,哈哈哈。”
  姜回月扬起一抹冷笑——
  但凡真进过仙门修行,一定知道,低阶修士或许不能移山填海,但对付凡俗武者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庞大的修真宗门。
  所以,这李源只是在用一贯的坑蒙拐骗忽悠他们。
  他根本没进过宗门修行!
  果然,他此言一出,丘迎不可置信,“你当真觉得我们怕了那五十多名官兵?”
  李源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世故和隐隐威胁的精明。
  他狠厉地看着丘迎,冷声道:“仙师们毕竟年纪尚轻,久居仙山宝地,一心清修,怕是不太了解这凡尘俗世的腌臜龌龊。”
  “像那些山野村夫,命如草芥,死了也就死了。最重要的是能有个交代,把场面糊弄过去,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可若是仙师们执意要管,非要刨根问底,把事情闹大,捅到郡守那里去……这可就断了县令大人的前程,也断了这县里上下许多人的财路啊!”
  “到时候,为了打点疏通,填补亏空,这银子从哪里出?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受苦遭罪的,还不是那些本就命苦的平头百姓?仙师们的一时意气,恐怕要害得更多无辜者家破人亡啊!”
  他摇头晃脑,仿佛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更是倒打一耙,把二人变成了如果要管就会害死更多无辜之人的坏胚。
  姜回月:“……”
  丘迎此刻也彻底听明白了,这李源满嘴“小仙师”,看似恭敬,实则句句都是居高临下的歪理邪说!
  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再也按捺不住,拔剑出鞘,指着李源怒斥道:“放屁!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李源被骂得一怔,宝剑指着喉咙,他吓得一个寒战,脸上马上挂出委屈和“你们不懂”的神情:
  “小仙长息怒,小仙长息怒,您误会了。贫道知道,您二位定是听说了些风言风语。真假暂且不论,您二位修真大道,寿元悠长,据说化神修士能活三五百年,何必为了这凡俗几十年的蝇营狗苟耗费心神?”
  姜回月听到那句“三五百年”没忍住冷笑出声,就连丘迎都觉得非常荒诞。
  道士继续吐沫横飞,自以为说得天衣无缝:
  “这些凡人为求财求权,心黑手狠。你们若挡了他们的路,他们奈何不了仙师,只会把怒火和手段,变本加厉地发泄到比他们更弱的人身上。到时候,流血的还是那些无辜的苦命人!仙师们,三思啊!”
  姜回月看着他摇头晃脑、满嘴喷粪的恶心嘴脸,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
  跟这种被权势和利益彻底腐蚀、满脑子歪理邪说的井底之蛙多费口舌,简直是侮辱智商!她眼神骤然冰寒,懒得再听一个字,抬腿就是一脚。
  “嘭!”一声闷响,夹杂着李源杀猪般的惨叫:“哎呦——!”
  他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走廊墙壁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疼得涕泪横流。
  他终于从姜回月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告饶:“仙、仙子饶命!您……您要做什么啊?”
  姜回月回头冷冷睨他一眼:“你没进过什么修真宗门吧?”
  如果进过,怎么会说出那么多可笑的话,甚至还觉得自己能一张巧嘴搬弄是非,井底之蛙,又贱又毒!
  姜回月出门时,一手拔剑,一手掐诀放出傀儡符——
  县令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铺着锦缎的餐桌前,面前摆着一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肉食。他吃得满嘴流油,正眯着眼享受。
  突然,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凭空出现,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捆缚!
  他惊恐地尖叫起来,肥胖的身躯被硬生生地从舒适的座椅上拖拽而下,像条死狗般被一股力量拖行着,穿过庭院,撞开府门,所过之处,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被惊动的百姓和巡逻的官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平日里轻易见不到的县令大人,衣衫不整,□□湿透,一路哀嚎着被拖向客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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