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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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当年教他功夫时,也是半大的孩子,如今时光匆匆,他已经如此稳重懂事。
  一时间五味杂陈,心下感动。
  可即便有所动容,又不能表达,虽说神色有所松动,可脸上仍凝着几分严肃。
  牵着马上前几步绕过他,负手立于黑夜里,声音不高不低,端着长辈尤其是带着榕榕父亲的架子说道:“总归是我今日情绪过激罢了,眼下说这些尚早,榕榕不过是个孩子,能懂什么情分?你既认我对你有授业之情,又知我是榕榕生父,那便更该知分寸懂事理。你若真念她护她,便更守好本分,莫再要提那些扰人心神的话。”
  “崔家主……”
  司徒一只当是他拒绝,心下情急,半个身子直立起来。
  崔胤却摆了摆手,背对于他,语气稍缓:“小一,你的功夫是我教的,榕榕又是我的女儿,因此这一跪,我受了。但你与她的事儿,就如你所诺,全按榕榕心意来。待她及笄长成,明是非曲直懂儿女情长,若你真有本事,你们真有缘分,再说。”
  最后,余光瞥了他一眼,牵着马去了歇脚之地。
  只留一句叹息落在司徒一头顶:“起来吧,往后好好做,莫教人失望。”
  司徒一跪在原处,细细体会崔家主的这番话,许久才松了紧绷神色,扯出今日第一个笑。
  待整队歇脚完毕,天色蒙蒙亮,大家又一路启程往西北方向去了。
  司徒妄一行人走得匆忙,连道别都不曾有。
  柳芳菲坐在清欢苑看着茶案上的甜豆,总是想起在黔州柳府的日子。初次见某个矜娇清冷的男人之后,自己便被他缠上,圈在只属于他的一方之地,无处可逃。
  对于她,自己怕过,怨过,恨过。
  到现在却是无法言说地深沉的依赖与爱恋。
  日子一天天过,鄯州也不断又捷报传来,除却胜利的喜悦,只有他在信中短促数句以表相思。
  她知晓,战场上时间紧迫,能让他抽出短短片刻来想念自己已是奢侈,将这份思念化作信笺不远万里传来,弥足珍贵。
  他给自己写过许多信,多为闲暇无趣时打发时间所作,字句放荡不羁又带有戏谑捉弄之趣。
  而今每每有信件传来,却无一不严肃认真,简短亲切——
  药温热时喝着才不苦,别等凉透了才想起。
  厨房里的各种佳肴能多吃便多吃些,勿等我回来还得再操心将你养出肉。
  待天阴下来,邀楚楚去看看老四媳妇,多多走动,别总在清欢苑t待着,越闷越病。
  军营里一切都好,人人都道小皇爷出征,战无不胜。
  你且乖,待我归。
  等着盼着,好不容易来了一封信。
  再将那些信翻来覆去读,又小心翼翼折好。极其简单的动作反反复复做了无数遍。但这算是自他离开以来,她唯一能够打发时光的事儿。
  屋外响起敲门声,不会儿楚文灵带着榕榕推门而入,见她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模样,也不禁跟着叹气:“小皇爷在你心里到底会多弱才会让你一天天儿地茶饭不思,就盯着这些东西看。”
  说罢,将她手中信件夺走,一把扔回匣盒里。
  “诶,楚楚……”
  “别在这儿闷着,不然等他人平安回来,你倒没了。”
  楚文灵大步上前,从衣匣里取出一身儿靓丽的襦裙扔在软榻旁,“快些换上,静姝方才差人告诉我,觅春归来了一批面容极佳的美男。”
  “楚楚伯母,你堂而皇之看美男,就不怕爹爹回来找你算账?”
  “你这个机灵鬼,即便是算账,那也得等你爹爹回来才行啊,这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美男今朝看!”
  “不行,爹爹走时特意嘱咐我要把你看好,尤其是不能让你去四嫂嫂那儿!”
  崔晏榕双手叉腰,作势要拦着。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楚文灵咬牙,还派榕榕当细作,这开窍了的男人还真是可怕得很!
  “所以,楚楚伯母别想着看其他男人,否则我可是会告诉爹爹的哦。”
  话虽这样说,最后楚文灵几人还是去了觅春归,打着去看静姝的幌子,还举着带柳芳菲散心的旗子,在榕榕嘟唇与司徒四拧眉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去了。
  静姝见了人来自是开心得很,忙让轻舞挂上“今日歇业”的招牌,让新来的美男献上才艺。
  司徒四看着堂内坐着未来的小皇妃、崔家主母还有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大嫂的小不点儿,只觉得命悬一线。
  此事定得严防死守不告诉任何人,否则等那三人回来,自己可能会被他们轮流追杀!
  “静姝,你与小皇妃和楚小姐许久不见,不若聊聊天?把这些……”
  “大夫说有身孕的女人多欣赏美丽事物,孩子也会生得俊美。”
  “那你多看看我就是。
  静姝扯唇一笑,讥诮之意明显。
  除了做那事儿时表情生动些许,其余时候简直就是木头一块,看你还不如照镜子看看自己。
  见楚文灵和她看得起劲儿,就连开始还和自己同仇敌忾的榕榕现下倒戈,盯着那吹笛子的少年笑得眼睛都直了,他只得暗自祈祷,这事儿不会被传到鄯州去。
  然,他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全然忘记这儿还有另一个巴心巴肠对司徒妄的人——代沿霖。
  这段时日,在崔胤和其他事兄弟的摧残折磨下,他的身体比起往常要健硕许多。
  远离了莺莺燕燕,又努力上进,整个儿精神面貌乃至心里皆如人意。
  此番前往鄯州,他原本也是踌躇满志,想要一同随往。却被司徒妄无情拒绝,告诉他留在蒲州照顾好满城老弱。
  司徒妄并未将嫌弃之意露于面上,话也说得尤为巧妙:“出兵是为了保护黎民百姓,可无论是欢欢还是榕榕亦或你师娘,皆无人守护。我们战在前线,而你守护后方,功劳尤甚。”
  于是代沿霖就这么留了下来。
  不仅如此,还充当前方几人线人,一日三封加急信件往鄯州传。
  大约记载柳小姐何时喝药,几时用膳,哭了几次,叹息几回。
  又或记录崔家丫头被李先生责骂几次,功课何时完成,晨起如何困难。
  再或记录最是跋扈的师娘去了几次梨园,又去了几回觅春归,看了几次美男子,那些美男子都会什么才艺,长相如何。
  每每写信他总是不忍感叹:柳小姐真是多愁善感,榕榕尤为调皮,功课是真难辅导,至于师娘嘛……
  管不住,根本管不住!
  因此,今日小皇妃、榕榕还有师娘齐聚觅春归看美男演出一事,第二天便被一封加急信件送到了帐中三人手里。
  并且特意强调:美男皆由老板静姝寻来,四哥护法。
  “好,很好!”
  “司徒四!”
  “早知道当初就把他丢在冰天雪地外,让那饿狼吃了去!”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三人盯着那封信,神色冷冽凌厉,恨不得要将其戳出一个洞来。
  “不能再耽误了。”
  司徒妄指了指沙盘上的某处,“通知兄弟们,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大早攻下此地!”
  几个男人在这战火纷飞的鄯州已是孤苦难熬,现下看到代沿霖快马加鞭的书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远在蒲州的司徒四好生捶一顿。
  念着他妻子大着肚子,所以让他留守原处,守好内防,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守着的。
  “定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文灵出的主意,欢欢向来懂事温婉,怎会想出去觅春归看男人这样的法子。”
  司徒妄恶狠狠地看向崔胤,语气也全是埋怨。
  “说得好像欢欢又有多老实,我记得上次她盯着那个弹奏琵琶的男人看得可劲儿,为此你不是吃了好大一顿醋?”
  崔胤反唇相讥,“说不准此次就是欢欢想出来的鬼主意,平日里你对她诸多枝梧,今儿瞧你不在,才特意带了楚楚和榕榕去觅春归!”
  “……她只是喜欢琵琶。”
  “这话也只有你相信!”
  两人因为到底谁是始作俑者吵得不可开交。
  只有语塞的司徒一插不上半点儿话,无论是楚小姐起的头还是小皇妃起的头,最终受害者只有幼小的榕榕,以及八字尚未一撇的他!
  “小皇爷,崔家主,不若咱们歇口气吧。”
  自始至终事不关己的司徒三试探开口,祸水东引,道,“我看老四媳妇儿是个会来事儿的,他也降不住,这事儿啊,说不准是几个女人合在一块儿,一时兴起罢了,不过是些花架子,所有觅春归里的男人加起来,也不及你们二位在小皇妃和楚小姐心中的地位啊。”
  不然怎么说司徒三是几兄弟中脑子最灵光的呢,既解决了现下争吵,将事全都推到不在场的司徒四身上,毕竟他最好惹。
  还完美地让柳芳菲和楚文灵都避免了一场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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