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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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画不语,早就提醒过她俩。可许锦云偏生要往石头上撞,还是块四面带尖刀的石头,她也无能为力。
  “阿姐……这……”
  看着密密麻麻的长剑与皇爷府侍卫将整个堂厅围堵得水泄不通,凌珍脸色煞白,顿时没了血色。
  方才还满心欢喜的许锦云终是回神,唇色泛白,不住地发抖。
  连话也说不出半字了。
  “许夫人,是自己坐下,还是爷让他们扶你坐下?”
  扶?如何扶?
  拿着刀扶?
  哪里有什么选择,凌珍立刻拉着自己女儿坐回软榻上。
  榻上水云垫再柔软,此刻二人也觉得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须臾,见其乖觉,司徒妄微微瞥眼,侍卫们又齐刷刷地收了长剑,转身离开了。
  凌画捏了捏眉心,混小子,难怪肯带着欢欢与她们见面,感情带了这么大帮子人,打算随时在她凤仪宫治人。
  她这个母上是丁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
  “我们接着谈。”
  司徒妄放下手中茶盏,茶水入喉,极润,就连说话声也本能地清亮了些,“徐州代氏累世经商,货殖传家,大公子代沿霖年二十,与之可配。”
  可配。
  并非问询,轻若无声的两字却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凌珍与许锦云却是心底一震,徐州远在东处实属远嫁不说,可那代家大公子——
  家底儿如此殷实雄厚,可年过二十都尚未婚配,甚至连说媒的婆子都没了法子,提及名字说得上声名狼藉。
  天下商贾众多,提及财富他代家或许算不得前排;可提及风流,那代大公子却是头一个。
  哪里的楼子出名,他便去哪处,哪里的姑娘漂亮,他便往哪里。
  不辞奔波劳累,不惜黄金万两。
  各城各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年到头,在府上的日子寥寥无几,平日里就连代府人要寻他,都得提前半月向他预留时日。
  凌珍怕极了,许锦云更是眼里噙泪,很快就跟断线的珠子那般簌簌地流了。
  “小皇爷,代家世代商贾,我许家小门小户,不配。”
  “许夫人自谦了,若你许家算是小门小户,天底下便无名门了。”
  司徒妄一句话将其堵死,“别用代家经商,你许家为官为由,在爷看来,两家背景极配。”
  凌珍觳觫个不停,方才那话自己已是万分斟酌后才婉拒于口。
  若真说商贾世家与在朝为官配不上,这位爷估计会将她皮给拔掉。
  “倒不是臣妇妄自菲薄,而是云儿自幼在臣妇身边,远嫁委实放心不下。”
  “欢欢亦是远嫁,柳老爷怎就放心了?夫君体贴可靠,嫁过去只会享清福才是。”
  第115章
  语落,堂厅内一片死寂t。
  众人听着这番话,却久久无法消化。
  凌珍:“……”
  关键是,那人并不可靠!
  柳芳菲及凌画:“……”
  整人还不忘夸赞自己,这人还真是脸皮厚到没边儿了。
  许锦云已是彻底没了思考,代家大公子她遇到过。
  蒲州凌烟阁姑娘最是水灵,前些日子来了位以容貌才情冠绝天下的姑娘,那代沿霖便巴巴儿地赶来了。
  这事儿近乎人尽皆知。
  此时她脑海里不住地浮现那个男人眼底乌青、脚步虚浮、浑身遍是秽物的模样,成天流连风月,哪怕有上好的滋补入体,也无济于事。
  “不,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
  她喃喃道,可堂下无声,众人也是听见了。
  “嫁或不嫁,由不得你。”
  司徒妄眸色一凛,转而又不疾不徐说道,“代家大公子处事风流,最是喜欢你这种多才多艺的好姑娘,方才你不也说了,女儿家多才多艺总是……”
  受人青睐,就连说媒也容易许多。
  声音清亮,却如一把锐利的尖刀,刺透人心。
  “表……小,小皇爷,我……”
  许锦云愣怔,被自己的话堵得哑口无言,终是半字也说不出口。
  “小皇爷,臣妇有话要说。”
  事关自己女儿终身幸福,凌珍扑通下跪,说得极为严肃且认真,“小皇爷,代家公子臭名在外,以搜罗天下貌美女子为喜好,贪恋红尘淫事,云儿嫁过去,委实讨不到半分好处。”
  “许夫人此言差矣,爷亲自赐婚,即便代家公子如何风流,也得好好儿掂量掂量。再者说——”
  司徒妄声音幽幽,“许家门风家教,最是爱将身份地位挂在嘴边。若是与代家强强联合,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小皇爷不愧是小皇爷,笑盈盈地将你卖掉,还得满心欢喜地对他道谢。
  许锦云迷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薄唇如削的嘴里脱口而出的却是最为无情的话。她讥诮冷笑:“强强联合!好一个强强联合!那你让柳芳菲嫁给他,让楚文灵嫁,让崔家那八岁的女娃娃嫁去!一个不谙世事花天酒地的二世祖,凭什么配我!”
  话落,堂内恢复冷然。
  众人只觉满室冰碴,就连屋外暖阳都被乌云蔽日,不见踪迹了。
  司徒妄黑沉森冷的脸愈发阴鸷可怖,盯着许锦云一瞬不瞬。目光一击,便教人堕入万丈寒冰,浑身战栗,连跪都没了力气。
  “我……”
  她已然失语,支支吾吾唇齿打颤。
  松怔片刻,才彻底了然自己说了什么,想要后悔已来不及。
  “阿姐……”
  凌珍深吸口气,又哭着看向君后,试图从她这儿“曲线救国”。
  奈何司徒妄冷脸明眸不说话,凌画更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去救两个不安分的人。
  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又对着柳芳菲那头不停求饶。
  声悲气断,话都说不全。
  “柳小姐,对不起,是臣妇教女无方,枉为人母。方才是云儿失言,臣妇替她道歉。小皇爷对您疼爱有加,求求您让她收回成命吧!”
  柳芳菲握着绢帕的手一紧,方才母女二人还在她面前彰显本事,不过须臾,就成了这般模样。
  虽从小在黔州长大,可宫里宫外那些事自小听过不少,典籍也看过许多。
  许夫人与许锦云如此针对,不过是因为自己突然的出现,将许家与皇家结为姻亲的机会彻底扼杀。
  初次见面便要杀了自己,随后数次给崔家添堵寻麻烦,见了缝儿便往里头钻,生怕错过一丝苛责自己的机会。
  过往种种,怨恨难消。
  此番道歉,其心不诚。
  道心柔软,必遭祸殃。
  “许夫人,您女儿当着我的面儿都能打阿妄主意,您觉得我是有多蠢,才会替她求情,放任这么个隐患在宫里给自己寻不快?”
  不但不帮,甚至乐享其成。
  求饶无望,许锦云早已被司徒妄的眼神瞪得晕厥过去。
  凌珍趴在地上,不停地哭,不停道歉。
  “别说什么代公子配不上你家女儿这类的话,许锦云随谁,性子如何你做母亲的比谁都清楚。她要是真那么好,蒲州男儿不少,说亲的人定是将你许府门楣踩破才是。”
  而现实情况确实,那些公子谈许色变,宁可娶大上好几岁的楚文灵,也不愿与许家有任何牵连。
  其名声与代家公子相比,谁又好得过谁?
  凌画差人备了轿辇送凌珍母女二人回去,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存半分怜悯,还是给了台阶下。
  答应凌珍,会与君上好生商议许锦云的婚事。
  届时会择出些许适龄公子,供许府挑选后再赐婚。
  对此,司徒妄知晓母上所想,也不再驳斥。
  只央一点:不准她在待在蒲州。
  凌珍母女离开,整个凤仪宫才变得温馨些许。
  司徒妄坐在软榻上翻书,颇觉无聊,抬眸目光所及却是此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说话聊天之景。
  其心甚安。
  尤其是看着母上教欢欢绣绢帕的无奈样,委实没想到这么个秀外慧中,端庄优雅的姑娘,竟能……手笨至此。
  好好儿的一匹锦缎,被她折腾得面目全非。
  “这帕子……”
  凌画扶额,“罢了,日后你若是喜欢,我多绣些给你。”
  “给我便是。”
  司徒妄伸手接过,绣圈上错落的走线,还有不成型的一团“动物”猝不及防落入眼帘。
  他嘴角一抽,“这是……小二?”
  “这是鸳鸯。”
  柳芳菲努嘴。
  “挺好的。”
  他清清嗓,将绢帕从绣圈中取出放在胸口荷包里,“若是缺什么,吩咐内务嬷嬷制好送来便是。”
  “欢欢,他这是嫌弃你。”
  凌画调侃,“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托付。”
  “当年母上兴味使然,亲自前往御膳房为父君下厨,父君尝过一口便责了御膳房宫人,且严令禁止您下厨。照您说来,父君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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