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倾 第4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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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忧听完之后露出一丝疑惑:“你们追查家人而已,为何最后会找到了邪种身上?”
  谭晖之咽了下口水:“此事还要从卜家一事说起。”
  “你们还去过卜家?”
  “我们没有去过卜家,只去过卜家酒庄的分号,自天道会离开之后,我们手中的线索都全断了,只有同行者所找的一人曾参加过卜家酒庄分号的赏酒会,随后便失踪了,于是我们决定顺着这条线索去寻。”
  谭晖之喘息一瞬后道:“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在其中一件商号中查到了线索,便是一份卜家商号酒水运输的账簿。”
  季忧听后有些不解:“酒水运输怎么会和邪种有关系?”
  “我们一开始也没觉得有关系,只是想要找那个在卜家酒会上失踪的人,后来是阿俊翻过其账簿说有问题,我们才察觉到,卜家的这家分号曾大规模地向一座名叫隆安城的小县城运送过酒水。”
  旁边那位持刀的男子闻声开口:“隆安城是我的家乡,我们那边从未有过卜家的灵酒,而且这数量之大甚至能供得上一百个隆安城所用了,我当时有种预感,觉得他们运的绝对不是酒水。”
  谭晖之点了点头:“我们沿路去隆安城,循着所记载的运输路线一路查找,最后在隆安城西侧的一处峡谷之中发现了成批的邪种,险些死在了里面。”
  黄月娘听后抬起眼眸,轻轻张口道:“我家李郎就在那尸窟之中……”
  季忧转头看向了谭晖之:“那你孙儿呢?”
  谭晖之抿了下干涩的嘴角:“在账簿另一处出现大批量酒水供应的地方,附近也有一处全都是邪种的山窟,那地方后来被司仙监寻到,其中的邪种全都绞杀殆尽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卜家人不是在运酒,而是在往四面八方运送邪种?而你们的家人恰好就在其中?”
  “我等不敢妄言,但确如公子所说。”
  “后来呢?”
  “后来青州就彻底乱了,我们见到无数仙人进了东平山脉,不知道要找什么,也不该在外停留,便带着他们躲入了此处。”
  季忧看着他们,心中暗自一沉。
  卜启荣死掉之后,仙宗为了查找他们身上的秘密几乎把青州掘地三尺,但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他们是否查到过这些,还是说他们去查的时候账本已经是正常的。
  谭晖之见他没出声以为他有怀疑,于是又开口道:“那大半年,青云天下到处都有邪种出现,我们后来对比过地图,有三处与卜家商队常去之处十分重合,还有月娘手中的哨子……”
  黄月娘从袖中掏出一只哨子:“这是从发现李郎的石窟中找到的,每次吹气,不管多远他们都会有反应,我们后来讨论过,觉得这应该是他们运输邪种所用的。”
  旁边的阿俊此时开口:“季公子,我们真的没有让他们害人,我们只想找回他们……”
  “那其他人呢?”
  “公子问的是何人?”
  “其他失踪的人。”
  季忧回过神,将手中那张寻人布告展开。
  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些人去了那里,又为何会忽然化为了邪种。
  见到季忧一个个的指过,谭晖之和黄月娘开始不断地讲述着。
  这些失踪者里有的是世家子弟,有的则是纯粹的凡人,还有一些是修为并不高深的仙庄子弟,都是陆续失踪的。
  他们这寻人小队原本有三十多人,后续渐渐只剩下了他们。
  毕竟失踪的人不见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当化为邪种的亲人被寻到之后,他们就将其困在此处,安排人一边看守一边煎药。
  没错,他们当这是病,试图治疗那些化为了邪种的人。
  只是他们尝试了许久,始终都不见起效。
  在季忧来之前,李瑞霖已经挣脱逃跑过两次了。
  他邪化之前是个修为不错的修仙者,所以邪化之后更难控制,若不是有那把银哨子,他们可能早就被发现了。
  听到这里,季忧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遗迹之事在他心中一直都有颇多疑点,尤其是当初从岐岭往外运输过婴儿的那批人,庆娃曾亲眼见过他们,可那些人在郑家老祖死后再也没了音讯。
  后来卜家因为窦远空暴露之后,季忧以为那批人就是卜家人。
  可问题是,这种猜测十分牵强。
  郑家是千年世家,而以酿酒为生的卜家只不过是个百年世家的支脉而已。
  郑家哪怕有同伙,应该也不会做这种选择。
  直到此刻,听到谭晖之的猜测,季忧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合上了。
  如果卜家只是其中最小的一环,所扮演的只不过是为别人处理邪尸的角色,那就合理了。
  因为只有卜家这种小规模且有运输生意的,才适合担任这种角色。
  可这也代表着,当初运输婴儿的另有其人,而且他们并非季忧所想的那样偃旗息鼓,反而一直都动作不断。
  这些化为了邪种的人也或许就是出自他们手中,就像是郑家老宅下关着的那些人一样。
  第三百二十章 消失的仙庄有问题
  “那支哨子,给我看看。”
  “公子请过目。”
  黄月娘将那支银哨从脖颈上摘下,递到了季忧的手中。
  这银哨的做工极为精巧,但声音并非通过哨体本身传出,而是由其中的簧片震动发出。
  每当气流涌过,簧片就会不断抖动,从而发出高频的震动声。
  不过单从这枚银哨上,倒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季忧仔细观察了许久,随后抬头看向谭晖之:“你们的事情可还有别人知晓?”
  “先前与我们一起寻亲的人都知道我们在找人,不过他们中途放弃了,所以并未与我们一起去过尸窟,知晓此事的目前全都在这里。”
  “你们在查卜家的时候,可还发现过别的异常?比如与卜家无关的人?”
  谭晖之仔细思索过后摇了摇头:“我们并未在卜家分号停留太久,期间除了分号的工人便没有再见过其他人了。”
  话音落下,药罐的陶盖开始一阵跳动,接着就散发出一股更加浓郁的药材味道。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纷纷侧目,同时又看着季忧,观察着他的态度。
  季忧没有说话,而是将哨子还给了黄月娘,随后起身来到了门口的屋檐处。
  见此一幕,众人立马无声无息地起身,一言不发地开始从药罐之中往外盛药。
  季忧不清楚他们用了什么药材,只觉得辛辣刺鼻。
  待到药汁稍稍凉了一些,他们便端着瓷碗走到了院子当中。
  清晨时分,细雨蒙蒙,远山飘荡着一层白雾,空气之中还带一股冰凉。
  众人聚集于困着邪种的墙角,有人负责按着,有人则负责往那些邪种化的人口中轻灌。
  灌着灌着,有位此前不发一言的老婆婆忽然流下两行浊泪。
  其实坚持了那么久,什么药方子他们都试过了,也早就知道这不是病,可还是紧拽着这点希望不愿意撒手。
  找了这么多年,人终于找到了,样子变了,可总归还是活蹦乱跳,谁又能真的当他们是死了。
  季忧默不作声地四处环视着,当看到东面一座有两角的石峰时不禁微微皱眉。
  于是他纵身跃起,朝着山头而去,落在了山巅之上。
  他方才就觉得有些眼熟,此刻才发现仅隔一座山的东侧,竟曾是他的冲关地之一。
  而当时的他,从未想过一山之隔会有此等情况。
  等他回到小院,三碗汤药已经被灌完了,黄月娘正在用手绢为邪化的李瑞霖轻轻擦拭着嘴角。
  “他连个妾室的身份都给不了你,你竟然还找了他那么多年?”
  “我是被他救的。”
  黄月娘一边为他擦拭着嘴角一边轻声开口:“十年前,我家因为交不上税奉,爹爹被官差打死,县老爷要把我和娘卖入花楼抵债,是他路过将我们救下,我这辈子都还不上他。”
  季忧听后沉默半晌:“仙也只不过是人罢了,有好的也有坏的,只不过很多修仙者修着修着便忘记了自己是人这件事……”
  “公子高见……”
  “但你这样会害死自己的。”
  黄月娘听后低下头:“月娘十年前就该死了。”
  季忧听后陷入了沉默,望着阴云不开的天空久久不语。
  那些人到底是谁,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问题就如同头顶上的阴云,在其心头始终无法消散。
  谭晖之此时从屋内走出,带着两个年轻人,提着水桶,前去修缮李瑞霖逃走时撞碎的墙面。
  季忧看了半晌之后忽然开口:“谭家主。”
  谭晖之闻声回头:“公子?”
  “我入仙宗不久,有些事若是说的不对,还请不要介意。”
  “您说便是。”
  季忧看着他那已显老态的面孔道:“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谭家,甚至从没见过谭姓子弟。”
  谭晖之怔了怔,随后叹了口气:“我谭家其实就是个没落世家,早在五百年前就已人丁凋零,我虽是谭家家主,但谭家除了我和儿子,也就只有我那孙儿了,现在……我那孙儿都不知还算不算是个人了。”
  “怪不得您会让唯一的孙儿到仙庄供职。”
  “让公子见笑了。”
  季忧转头看了一眼那化为邪尸的谭寻:“我倒是忘了问,他失踪之前是在哪家仙庄。”
  谭晖之听后开口:“是丰州的一家仙庄,名叫奉仙。”
  “?”
  “公子?”
  “竟是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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