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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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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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惹疯子(
  第15章
  云无忧霎时心头一震,随即收回手为自己遮掩道:“之前我撞伤过头,痊愈后便忘记了许多事。”
  齐婴也不疑有他,恍然大悟地念叨:“怪不得看你总是懵懵懂懂的,竟是如此……也罢,那我便同你说道说道。”
  “虞朝末年时,我大央太祖起义,初霸京师,不料却中道崩殂,
  其时强敌环伺,太宗与先帝两兄弟皆在外征战,都城风雨飘摇,
  好在武阳长公主那时为夫守孝,正在京城。
  她挺身而出镇守城关,忠节夫人亦是出面相助,二人一外一内,一武一文,退强敌抚民心,募兵士纳义军,生生x稳住局势,扭转乾坤。
  先帝元后圣慧皇后,便是当年起义军首领之一,被武阳长公主所败后带兵归降,成为公主麾下先锋。
  之后平溪居士匹马闯钊关,孤身入京为太祖奔丧,一纸祭文惊天下,带来了燕州龙城慕容氏的盟书。
  至此四姝齐聚京城,因她们皆出身于北方州郡,时人称之为北地四姝。”
  “至于金兰府,则是太宗开国后论功行赏,武阳长公主作为千秋阁二十八功臣中的头名,被封为大将军,领红缨军,又特赐她开府建牙,自理军政之权,这才有了金兰府。”
  云无忧手中把玩着齐婴散落的一绺头发,面露不解:“武阳长公主是皇室中人,怎么跟功臣们一起排到千秋阁去了?”
  听到云无忧问这个,齐婴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神采飞扬地笑道:
  “太宗设千秋阁时,襄侯慕容霸与博阳侯崔峻争首功,二人在朝堂上斗得昏天黑地。
  岂料平溪居士横插一手,挥毫写了一篇《大央受命赋》,虽是歌功颂德之作,但辞藻壮丽,气魄绝世,一时风靡京城,连牙牙学语的稚子都能诵上两句。
  而赋中议论人物时,竟石破天惊的将武阳长公主列在了功臣头名,于是太宗也顺势而为,将他的亲妹妹推上了千秋阁魁首之位。
  长公主既有力挽天倾之功,又是段姓皇族,慕容霸和崔峻自是无话可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番话下来,齐婴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心内亦是极为激昂,以至于大发豪言:“武阳长公主若还在世,真不知有多少人要做公主门下走狗!我就是头一个!”
  云无忧急忙阻止她:“你再想追随武阳长公主,也不能用走狗来形容自己啊!长公主是好,但你也自有才德,怎可自轻自贱!”
  齐婴失笑,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傻郡主,门下走狗可不是骂人的意思,古时文人骚客,多有以此说法抒发自己对他人崇敬追随之意的。”
  云无忧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倒也不脸红,大方道:“你不是在贬损自己就好。”
  接着寻回了之前的话头:“对了,照你方才说的,我看太宗皇帝也很是爱重武阳长公主,这样的骨肉亲情,在皇室倒是难得。”
  齐婴闻言又笑,但这回的笑意中竟然透出了几分冷嘲:
  “爱重?或许有吧,但恐怕最重要的是,武阳长公主是个女子——她功再高也不能镇主,再怎么权势彪炳都后继无人。
  在内无缘皇位,在外所向披靡,世上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天子剑了,平溪居士想必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为长公主表功。”
  云无忧目光微动,没料到她看得如此深彻,受了她这番话的启发,想到程曜灵生父为先帝挡酒而死的事,也若有所思道:
  “太宗无比忌惮先帝,却待武阳长公主格外亲厚,是因为先帝生来便有逐鹿天下的资格,而武阳长公主从来没有。”
  齐婴望着远方天幕,之前高谈阔论的激扬如云雾般被风吹散,神色恍惚而落寞:
  “想当年金兰府中,忠节夫人为长史,总领政务,
  平溪居士为司马,行军师之职,
  圣慧皇后为都尉,实乃长公主副将,常领兵随行。
  若不是后来四姝僭政……”
  说到此处,齐婴不禁冷哼一声,恨恨道:
  “什么僭政!四姝本就是开国元勋、朝中重臣,参与国事怎么就成了僭越之举!”
  “还不是赵华那群老儒虫见不得女子站在朝堂上,才在后来给那件事定了这个混账名字!”
  云无忧闻言赶紧环视四周,见无人靠近才松了口气。
  赵华是当今太傅兼尚书令,三朝元老,文官之首,齐婴如此口吻,若让有心之人听见,定会惹上麻烦。
  她提醒有些激动起来的齐婴:“祸从口出,小声些,莫被人听见。”
  齐婴此时也反应过来,眼中灼灼燃烧的火光黯淡下来,声音渐弱:
  “总之,因为后来四姝……乱政之事,金兰府诸英流散,自此外朝再无女官,大央女子仕途之路断绝,只能在后宅里草草一生。
  如今四姝也已殁其三,只剩下你母亲一人,偏偏她又出家避世,再不理凡尘,我辈女子,当真是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了。”
  云无忧听她说完这些话,胸中激荡难平,忍不住追问道:
  “那四姝乱政之事又是什么?竟有如此后果?”
  齐婴长叹一声,眉间郁郁:“此事我不敢多言。”
  云无忧讶然,齐婴连活着的太傅赵华都敢骂,怎么却不敢谈及一桩过往之事。
  见到云无忧神色,齐婴又是一叹,解释道:
  “先帝曾有诏,禁止议论此事,违者杀无赦。”
  云无忧也叹息一声,二人一时无言。
  不多时,云无忧又想起一事,向齐婴问道:“对了,你我初见那日,你说小良王大婚时还请教过你,这是为何?”
  齐婴有些为难:“小良王竟没告诉过你吗?不过也是,这事到底晦气,确实不好出口……”
  云无忧不介意地摆摆手:“我不怕晦气,你但说无妨。”
  齐婴于是遂她心意,安抚般攥住了她的手,回忆道:
  “说起来那是天授二十年年初的事了,我因为许诺不嫁以养父母,在家侍疾五年,事父至孝,又出了一本《虞礼通考》,名声传遍京城。
  小良王大概也是因此,才来我奉康伯府求见于我,想求教关于他大婚的诸多事宜。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想借我名气为他大婚造势,便闭门不见。
  谁知他竟在奉康伯府门口站了一天一夜,我家家丁清早开门时,看见阶下快两米的一个雪人,简直惊呆了。
  知道那是小良王之后更是差点没吓晕过去。
  而他肯做到如此地步,哪怕是为博名,我也认了,于是迎他入府相见。
  后来与他交谈,我才知道他要请教我的并不是寻常婚礼。”
  说到此处,齐婴深深看了云无忧一眼,面上感概之色极浓:
  “他请教我的,是男生女死的冥婚婚仪。”
  “也是那时我才得知,平溪居士和昭平郡主带着红缨军旧部,俱在前一年覆灭于沧州山火。”
  “当然,如今你既然回来了,那红缨军也不算是全军覆没。”
  “其实就是全军覆没了。”云无忧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齐婴没听清她的话,坐起身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云无忧含糊过去,又问她:“后来小良王大婚时,你可有受邀?”
  齐婴神情唏嘘:“那是自然,不过虽有先帝赐婚,却毕竟是冥婚,宾客极少,排场也不大。”
  “当时忠节夫人不肯露面,好在良王和老高唐侯都在场,程若鱼也愿意出面捧着你的牌位跟小良王拜堂,整场婚礼,礼数是不曾错漏的。”
  “而且最后连病中的先帝都到场了,忠节夫人也派人到良王府要走了你的牌位。”
  段檀跟她说过的“奉旨成婚,羡煞旁人”竟是如此……
  其实应该问些什么的,譬如先帝为何会赐这场冥婚,譬如忠节夫人为何不肯出席这场婚礼,譬如良王为何会同意自家世子迎娶一个已故之人……
  但云无忧只是不自觉地抿唇,心一点一点沉坠下去,仿佛陷进水底深深的泥沙之中,无法张开嘴吐出半个音节,就这么让齐婴的话掉在了地上,二人之间连风都凝滞。
  好在此时齐婴不知突然看到了什么,面上陡然绽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朝着云无忧身后挥手。
  云无忧见她此番动作,也转头向后看去。
  马蹄声逐渐清晰,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披着天光策马而来,在她们附近扯住缰绳停下了。
  齐婴站起身,大剌剌拍了几下身上沾到的尘土碎屑,拉着云无忧走过去,对来人笑道:“怎么不去狩猎?”
  高挑女子坐在鞍上,俯身拿掉齐婴头上沾着的几片落叶,亦是笑答:“无人相陪,无趣得紧,便过来寻守心姐姐了。”
  齐婴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向她介绍云无忧:“这是昭平郡主,你们应当是旧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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