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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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元琛欢喜地笑了,夸他做得很好,而后一人回到了书房。
  都说十指连心,被拶断手指,再被掀下指甲,该是何种痛苦,是他害得眉儿经受了一番,不论当时是什么缘由……
  他也应当尝一尝这种滋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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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眉宝:你们互相折磨吧
  顾元琛顾元珩: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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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担心大家不太喜欢看哥俩发癫,这两天又删删改改,又调整大纲,总怕自己写得辜负大家的期待
  不过没关系,下一章就是最终卷了,是重逢也是永别,是新的因缘际会,也是新的命中注定,总之就是坚持be的核心思想,无人生还,启动![猫头]
  第101章 就戮
  回府的路上,何永春虽见自家王爷神色如常,可只要想到纪凌错那些诛心之言,便放心不下。
  才匆匆安顿好那小院的事宜,他便命人备了安神汤去,亲自端着去看望顾元琛,可是书房内静悄悄的,任是他在外询问,皆不回应。
  想是王爷睡了,何永春才欲离开,却见洪英面色惨白,步履匆匆地跑来,劈头惶恐地问道:“王爷何在?”
  不由分说,洪英顾不得礼数,猛地推门闯入,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血腥气,然而混在幽幽的龙涎香中,竟然有几分宁静的清甜。
  顾元琛没有坐在案前,也没有歇在床榻上,他背对着门口,独自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只是因为那里有太阳斜斜投入屋中的一片光晕。
  他脊背依旧挺拔,却微低着头,似是跪在地上专注地做着什么事。
  忽然他身子一颤,手中有什么东西落地,砸出清脆的响声,便见他身子微微抽动着,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王爷!王爷您不能这样!您来责罚属下吧王爷!”
  洪英方才遇到了给顾元琛送拔甲钳的那个护卫,只觉冰水浇头一般,脚下生风一般跑,却还是来迟了一步。
  他痛哭着扑上前,欲要将人搀扶起来,却被顾元琛呵斥住了。
  “滚出去。”
  他小声说道,不许洪英与何永春近前,而后有些痴迷地笑了笑,抬高右手,放在阳光下去照。
  何永春年事已高,眼睛也不算太t好,方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看见自家王爷五个指尖皆没了甲片,血肉模糊,还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或依沿着他的手指,在他苍白颤抖的手上留下道道凄厉的红痕。
  顾元琛尝试着屈伸手指,想要抓握住什么,可才一用力,手指便因抽痛本能地张开,鲜红的血珠便溅落在地上,迅速晕开成一朵朵艳花。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步骤……
  顾元琛恍惚地想着。
  应当是的,他当是找个人来帮他的。
  方才拔右手的指甲,他一个人便可以,只用那钳口咬紧,便不过是用力的事情,一下便是一个,还有气力把那剥下的指甲放在手帕上。
  可是再到了左手,却迟缓了下来,不再那般利落,因右手发冷,亦痉挛着,总抓握不紧那沉甸甸的拔甲钳,才勉强拔了两个手指的,便脱了力,那拔甲钳从他手上掉下去了。
  何永春手中的药碗亦“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尚热的药汁溅在他身上,却已浑然不能察觉。
  他没有管顾元琛的命令,几乎是瞬间扑了过去,老泪纵横哀求道:“王爷!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啊!您不能这样——快住手!快住手啊——”
  “你们等着吧……你们如今都不听本王的话了,”顾元琛小声说道,几乎要听不出这是在叱骂二人的语气,“等下本王就把你们都杀了。”
  他甩开了何永春,蹙着眉,用流血的手指尝试去捏紧那已经脱了根基的左手食指指甲,却总是捏不住,因鲜血粘稠地糊在手上,那甲片总是从他已经肿胀的指尖滑脱。
  那已经半脱了皮肉的指甲在鲜血中起起伏伏,复压出其下一个又一个血泡。
  似是有些羞恼,顾元琛张口去咬,微微用力,伴随着一声极轻微的,令何永春头皮发麻的撕裂声,那枚带着血丝的指甲,便被他生生拔了下来。
  鲜血瞬间从甲床涌出,将他左手的食指也染得血红。
  顾元琛吐出了那片指甲,抿去了唇上的血,轻声笑了,凝在鼻尖的汗珠也恰滴落在掌心,将那指甲上的血冲淡了几分。
  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他抬手,把那指甲拿近了一些,放在眼前细细地看。
  “看来本王不如眉儿。”
  他喃喃低语,不知是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似是说给何永春听,又似是说给那个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来的人听。
  “王爷,别看了!奴才求您别看了!”何永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苦苦哀求着。
  洪英亦扑了上来:“王爷,您不能这样了!都是属下错了,您若是难过,便责罚属下吧!”
  见顾元琛还要去捡地上那染血的拔甲钳,二人也不再劝了,只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终于将那东西抢了过来。
  洪英这才敢起身去翻药,双腿却不住地打颤。
  任是尊卑有别,可顾元琛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何永春心疼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更不敢看那地上鲜血淋漓的甲片,只能将人死死制住。
  “不能啊,王爷,不能再拔了!不能再拔了啊!”
  “您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了,她不在了,王爷……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吧,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您得放下啊!”
  若是放不下呢?
  顾元琛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放下,他拔过了五指之后,便不知痛是什么滋味了,只是觉得超脱。
  方才眼前一片昏黑,仿佛依稀看到了姜眉,他便知道自己放不下的。
  眉儿从前有一次说过,说她疼得厉害,便不觉得疼了,反而是头晕恶心。
  他从前听得了,只觉得心疼,如今才终于品尝到了这样的滋味。
  她也说过,她都放下了,从前的伤痛,她不计较了,那本就是她做抉择时料想到了的代价。
  她说不后悔。
  可是他会后悔,永生永世地悔恨。
  她从没有因为一身伤痕怨艾过,可是她最终却选择了自焚而亡,一动不动地将自己烧得干干净净。
  是他逼死了眉儿。
  他错了,他应当放手的,他以为自己永不放手,就能寻她回来,却最终是握紧她的手,亲自把她送上了不归路。
  当日眉儿说他出生时便应该去死,他当时却气恼了。
  又有什么不对呢。
  何永春从未想到自家王爷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怕了,怕顾元琛如今已经起了寻姜眉而去的念头,便自这日起,寸步不离地守着,若是他累了,便换洪英来陪着,甚至宗馥芬,小莹,也都是得了空便来看望。
  可是顾元琛一连几日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唯有一次是从梦中惊醒,抓住何永春的衣袖,眼神涣散地问:“眉儿去了北蛮石国,应当已有一日了,怎么还不见消息回来?”
  他的病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宗馥芬心下不忍,再来探望时,明知他没有睡着,却似是不经意地与何永春低声哀叹。
  “七哥恼了姜姑娘那次,后来我听皇贵妃娘娘说,那时姑娘才说过了这气话,便心软了,还小声说了什么,二人原是一样的,都不该活在世上……唉,也当是口不择言了,这些恩恩怨怨的,哪是一个人的过错呢。”
  宗馥芬离开后,何永春给顾元琛喂药,便见他仍是睡着,只是枕边被泪水濡湿了。
  顾元琛原是不许任何人探望的,可何永春仍是让刘牧,宗赴将军,以及朝堂上许多从前受过顾元琛提拔扶持的官员来探望一二,让他莫忘了血羽军,莫忘了家国之事。
  病去如抽丝,待顾元琛能起身,便要至深秋了。
  他亲自选了一处地方,安葬了姜眉。
  听人说,此处春夏之时是芳华烂漫的景色,也是一处风水宝地。
  可是顾元琛却看中了这里的秋色,天地空旷,万籁俱寂,即便是白昼愈短,也总是暖阳灿灿。
  刻碑的时候,顾元琛隐了二人的姓氏,是以夫妻之名携刻其上,他走后,那匠人和父亲打趣,说这碑刻得奇怪,名字奇怪,时候也奇怪,悼文更是不明所以。
  “这般隐晦,许是年轻小情人一时想不开殉情了,家里不好张扬吧。”
  “什么悼文,我瞧瞧?”
  [眉儿,元琛]
  [河山不朽,星汉长悬,千秋万岁,死生同栖]
  [盛宁三年,冬]
  *
  寒露这日,顾元琛一身风尘自军营归来,还未下马入府,行宫内便来报,言称陛下病得厉害,已近弥留,敏王爷六神无主,只恳请敬王速速前往行宫主持大局。
  几日前,顾元珩确在退朝时毫无预兆地昏倒了,顾元琛亦在场,听御医说法,是陛下早年被北蛮追杀,东躲西藏无药救治,伤了根基,而今思念皇后娘娘伤怀过度,又兼政务繁重,积劳成疾,还需再看几日,却也请顾元琛与顾元琪做好陛下大限将至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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