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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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回来姑射山后,她却是始终忘不了这句话。明明只是个幻象而已。
  初宿不知他话中的“我”与“他”是谁,只知她在听见这一句话后,心中竟无端生出滔天的怒意和悲伤。
  激烈翻涌的情绪是如此的真实,仿佛她在许久之前曾真真切切有过这样的愤怒与悲伤。
  初宿下意识又看一眼松沐的眉心。
  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可她还是执拗地又问了一遍:“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木头?我是说,另一个自己。”
  松沐摇头:“没有。”
  一声话落,他祖窍骤然响起“噹”的一道戒钟声。松沐知晓这戒钟声因何而起——
  他犯戒了。
  他说了妄语。
  巨大的钟声震得松沐灵台发痛,可他面色不动分毫,依旧是一派澹然温和。
  良久,他轻叹一声,用七叶菩提根一轻扫初宿的脸颊,道:“再不好好养伤,等怀生从书楼出来,怕是要怪我不尽心了,快用我给你的菩提叶炼化七叶菩提的佛力。”
  他动用了太多七叶菩提里的佛力,此时唇色泛白,声音里满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初宿看一看他,没再追问,颔首道:“好。”
  静室里很快便静得落针可闻,阴灵气从阴阳鬼槐的树根冒出,如饥似渴般涌向初宿。
  初宿被阴灵气环绕,精致的面庞很快便披上一层薄薄的雾纱,在鬼气森森的环境中却是不显阴冷,反显得出尘。
  松沐静静望着她。
  戒钟一响过后便陷入沉寂,可他的心绪并不平静。
  他骗了初宿。
  他知道他体内藏着另一个自己,知道他与初宿看见的幻象不仅仅是幻象。
  他甚至猜到了初宿的另一个自己是谁。
  昨日他主动要留在落阳山清除斗法痕迹,便是为了防止垣景通过初宿残留的气息找到她。
  他想要做松沐。
  这念头甫一出现,祖窍中的戒钟再次蠢蠢欲动。
  松沐缓缓闭眼,无声念动佛诀。
  他一阖眼,盘绕在鬼槐树臂的铜蛇吐着舌信,悄无声息地朝初宿游去。
  许是不愿惊动主子,它游得极慢,就在它要缠绕上初宿脚踝时,已经平息戒钟异动的松沐突然睁开眼,定定望着铜蛇。
  与从前初宿捏制的符兽不一样,这是一只真正有灵智的鬼兽。
  还是一只已有渡劫境实力的鬼兽,初宿从鬼阎宗试炼之地带走的唯一一只鬼兽便是这只铜蛇。
  她身上的气息本就是鬼兽们所喜欢的,如同鱼喜欢水一般。
  松沐望着明显放慢动作的铜蛇,出手如电,一把掐住铜蛇脑袋,将它送回了鬼槐树梢。
  他的神色十分温和,但铜蛇一对上他的目光,竟怂怂地缩回脑袋,没入浓密的枝叶里。
  松沐收回目光,一回头便对上了初宿乌沉沉的眼睛。
  她那双眼眸浓黑得惊人,“木头,我要你用方才的眼神看我。”
  松沐怔了下:“哪样?”
  初宿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摄回铜蛇,任由铜蛇再一次盘上自己的身体。
  开了灵智的鬼兽根本无法抗拒初宿的气息,铜蛇亲昵喜悦地支起脑袋,蛇尾缠在初宿腰间,蛇头和蛇身缓慢上移。
  饶是它有意缩小自己的身躯,对初宿的肉身来说,仍旧是庞然大物。
  粗壮的蛇尾衬得她腰肢不堪一握,蛇皮铜锈般暗沉的光泽更是将她的肌肤映照得莹白如冷玉。
  有了初宿的默许,铜蛇小心翼翼的动作登时大胆了起来,蛇头触了触她衣襟,意欲贴向阴灵力充沛的心窍之所。
  奈何它蛇头才将将一动,一只恼人的手再度掐住了它。铜蛇不敢对松沐张开血盆大口,只好委屈巴巴地吐了吐舌信,给初宿发出求救的意念。
  初宿没搭理它,也没让铜蛇离开,由着它继续盘在自己身上。
  松沐面上的平和再不复见,他抿了抿唇,皱眉道:“初宿。”
  初宿细细打量他这会的神态,旋即翘起嘴角,道:“就是这个眼神,我喜欢你用这个眼神看我。”
  她曾经怀疑过,倘若她看见的幻象不是幻象,那松沐会不会也不是松沐?
  幻象中,小和尚松沐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爱意,而菩提树下的和尚,他眼中只看得见天地苍生,却看不见她,更不会出现这充满欲望和占有欲的眼神。
  初宿倾身靠近松沐,低声道:“木头,除了七叶菩提,你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助我疗伤。”
  松沐喉结微动,道:“什么法子?”
  初宿抬手抽走他束发的木簪,轻轻地道:“双修。”
  第146章 赴阆寰 不过是一具人间的神女像,他竟……
  “双.修。”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入耳, 松沐祖窍中的戒钟猝然大响。
  “莲藏!”
  “莲藏归来!”
  虚元佛尊苍老慈悲的声音从虚空幽幽传来,兀自响在松沐的神魂深处。
  松沐闭上了眼,戒钟带来的神魂之痛叫他手上寸劲儿忍不住一松。
  被他钳制了好半晌的铜蛇慌忙钻入一旁的树影里, 眨眼间便没了踪影。一朵朵业火红莲从地底生出, 一个阴冷的结界伴着业火红莲从半空落下。
  天地间突然一静。
  结界中除了野蛮生长的业火红莲, 便只有他与初宿。
  暗红的花焰将松沐衬得犹如菩提树下的一尊玉佛,初宿幽黑的眸子安安静静看着他。
  他闭目不言时,总显得格外的出尘,仿佛没有了悲喜,不沾七情六欲一般。
  初宿丢下手中木簪,倾身坐上他大腿。
  松沐霍然睁眼,下意识便道:“初宿,不可。”
  初宿充耳不闻,抬手揪住松沐的衣襟, 用蛮力将他扯下半点幅度, 张嘴便咬住他唇。
  在她这里,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想要她便要了。她今日想要与松沐双.修,那便谁都不能阻拦。
  少年的唇柔软干净,带着挥之不去的檀香气息。
  她这一下咬得极重, 舌尖很快便尝到了血的味道。松沐吭都不吭一声, 由着她咬他。
  初宿松了点力道,问他:“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有何不可的?木头,天葬秘境危机重重,谁都不能保证能活着离开那里。既如此, 为何不在进入秘境前行一行乐?更遑论,行此乐对我的伤和修为皆是有所裨益。”
  他们一个是天生灵体,一个是佛心道骨,如此得天独厚的天资本就比寻常修士更适合双修。
  “我不喜欢你对我说不,你越是说不,我便越是要。”
  她贴着他的唇说话,吐气如兰,出口的话却是霸道极了。
  松沐心跳得极快,连呼吸都变重了。他忍不住又闭起眼。
  戒钟一声又一声撞响,虚元佛尊的虚无缥缈的呼唤一声声递来。
  ——“莲藏!”
  ——“莲藏!”
  松沐额间很快沁出一层薄汗,痛苦与欲.念同时在他体内疯长,意志像是被劈开了两半,一半挣扎,一半沉沦。
  ——“莲藏归来!”
  ——“归来!”
  初宿柔软湿润的气息从他的唇慢慢勾缠入他舌间,“木头,你是我的。”
  他是她的。
  他是松沐,不是莲藏。
  松沐来这天地一趟便是要她得偿所愿。
  松沐呼吸一沉,无数张刻着“卍”字的符箓从浮屠塔飞出,无声贴上“噹”“噹”作响的戒钟。
  恼人的钟声戛然而止,浮屠塔“轰”然落下,将戒钟禁锢于塔内,虚元佛尊的声音随之消失。
  松沐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一掌覆上她后脑,一张贴着她背心,张唇回应她,并慢慢反客为主。
  从前初宿也曾坐在他腿上抱着他亲吻,却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般热烈。
  松沐生来一颗佛心,无论他修不修佛,神魂深处自有一套戒律规控着他,不允他沾染人间的贪嗔痴。从前与她拥吻,他总是浅尝辄止,克制着不失控。
  那些克制隐忍多时的情潮一旦决堤,其汹涌澎拜远超他想象。
  掌心力度止不住地加重,封禁在浮屠塔的戒钟震颤不止,松沐抵入之时,戒钟震颤的频率摧动到了极致,只听“喀”的一声,戒钟钟璧竟现出了无数裂痕。
  下一瞬,这枚气息古老悠远的佛钟竟是裂成无数碎片,轰然炸开!
  松沐咬紧牙关,将涌上喉头的血气和痛哼声尽数压下。冷汗从他下颌滴落,没入初宿发间。
  似是感觉到他的异样,初宿下意识一缓,想抬头看一看他。
  偏就在这时,静室里的落月灯灯心一断,竟是灭了。
  满室阒暗,没有一丝光线。松沐沾着薄汗的手掌覆上初宿双眼,旋即单手抱住她,将她压入妖娆盛开的业火红莲里。
  “别看。”他哑着声道。
  眉心一阵灼痛,一点针尖的朱红在他眉心时隐时现,松沐知晓那颗朱砂痣又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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