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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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时间掐得恰如其分,本可避开兽珠自爆的冲击。然而在咒棺即将挪移, 防护之力降到最低之时, 一点绿芒迅雷般从殿外袭来, 差点击碎他的咒棺。
  那道剑意虽没拦下他, 但却把咒棺毁了一半。因咒棺半途碎裂,兽珠自爆的冲击力终究是波及到他, 不仅缩短了咒棺的挪移距离,还将他这具肉身震得经脉几欲断裂。
  鲜血从眉心蜿蜒而下,尉迟聘回想起那绿芒, 忍不住低低笑了几声。
  “在那个时候还想着要留下我,也不知你有没有在兽珠的自爆里活下来。”
  尉迟聘灵识沉入祖窍,催动元神中的一道禁制,虚空中传来了一声声痛呼。
  那孽徒带走的十一名斗篷人里还有五人活着。这些人都由他亲自种下禁制,必要时可吸走他们吸食兽魂而淬炼出来的阴煞之力。
  随着一点点阴煞之力充斥祖窍, 尉迟聘青白交错的面色慢慢有了血色。
  他最后望一眼已将夷为平地的灵云峰,转身朝西去,随着他渐行渐远,一具具被抽空兽魂的低阶煞兽轰然倒下。
  萧肃的风拂过,怀生听见她身上响起了细微的铃铛声。
  她霍然睁眼,望着一顶巨大的树冠在头顶撑开,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漫入——
  自爆,灵木剑偷袭,飞至身前的古铜色项圈,以及骂骂咧咧的星诃前辈。
  尉迟聘自爆之时,她仗着淬炼过的肉身足够强悍,又有数道防护法器护身,遂选择将身上最后一点灵气灌入灵木剑用以偷袭尉迟聘。
  巨大的气流冲撞而来时,挂着九枚铜铃的项圈以及现出魂体的星诃前辈同时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下泰半冲击力。
  虽冲击力被卸掉一大半,但她还是不幸被卷入飓风般的气旋中,眼下也不知道被甩到了何处。
  瞥了眼弥漫在四周的阴煞之气,应当是灵云峰往东。
  怀生将灵识沉入祖窍,见灵木剑静静浮在一株巨木虚影里,稍稍松了口气。
  心念一动,她来至巨木虚影之下,摸了摸灵木剑,道:“辛苦你啦。”
  灵木剑发出一声愉悦的剑吟,巨木虚影轻轻摇晃,朝怀生落下几点碧色光点。
  光点一入身,怀生顿觉一股强大的生机在体内爆发,将这一路落下的新伤旧伤悉数修复。
  怀生微微一愣,仰面望着这枝枯叶落的巨木虚影,心中又惊又喜,抬手摸摸树身,夸奖道:“你还有治愈的能力呢,真厉害。”
  掌心在树身一触即收,不敢多停留。她可没忘记祖窍开时,那叫她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身影一闪,怀生来到另外两株巨木虚影下,望着静静烧在树心中央的重溟离火和红莲业火。
  也不知其余几人怎么了。
  先出去找找他们吧,若是寻不着他们,便只能先回乾坤镜内。
  “喂,豆芽菜,快醒来!”
  星诃从树上一跃而下,抬起爪子,想将怀生挠醒。但一想起辞婴对这豆芽菜的看重,又默默收回了爪子。
  算了,好不容易长好看些了,万一将她这张脸给挠坏了,那睚眦必报的家伙不定要发多大的怒火呢。
  怀生反应了好半晌才听明白星诃说的豆芽菜是她,她睁开眼,看向蹲在前头的星诃,唤一声:“星诃前辈。”
  顿了顿,又道:“多谢前辈相护。”
  不管是尉迟聘自爆之时,星诃用魂灵之身挡在她身前,还是她昏迷时他不离不弃的守护,都当得起她这一声谢。
  星诃前辈会留下来保护她,十有八九是辞婴要求的。但论迹不论心,这一声谢她说得真心实意。
  星诃奄奄道:“你既然醒来了,借你的肩膀让我睡一觉。”
  他是魂体,是天地间最为精粹的神灵之气,最是厌恶桃木林这样的地方。弥漫在四周的阴煞之气叫他难受极了,蓬松的毛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怀生忙拢了拢身上那面碎成破布的斗篷,又认认真真地拍走肩上沙砾,道:“请前辈上来罢。”
  星诃平素喜欢呆在辞婴肩上,是因着他是无根木的守护仙官,神木的气息会令他魂体如沐春风。
  怀生是灵木剑的主子,勉强可以充当他退而求其次的备选。
  星诃将身体缩小一半,嫌嫌弃弃跃至怀生肩上伏趴下来。眼皮耷拉的狐狸眼本是要合拢的,却在伏趴的瞬间猛然一睁。
  嗯?
  她的肩膀怎么比黎辞婴还舒服?
  那生机浓郁的气息叫他舒服极了,好似又回到了幼时他趴在祖母怀中的感觉。那时祖母身上也是萦绕着这样的气息。
  星诃还真有了睡意,心说黎辞婴再不对他好一些,那他要抛弃他选择豆芽菜了……
  怀生游目四顾,一面辨认方向,一面问星诃:“前辈,你能与师兄联系上吗?”
  星诃懒洋洋道:“不能。你不用担心他,你师兄厉害得紧,这破,这苍琅界无人可以伤得了他。顶多就是被雷劈一劈,他被雷劈习惯了,不会有事。
  “与其担心他,你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你师兄将我留在你身边便是为了保护你,你最好不要受伤,以免衬得我很无用。”
  怀生笑着道:“好,我尽量不让我自己受伤。师兄离开时,可有同前辈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星诃道:“那白胡子掌门不是说了吗?斗篷人的幕后主使一心要抓你,黎辞婴把那玩意儿杀了自然就会回来找你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辞婴杀那个幕后主使跟削白菜一样。只是连掌门真君和云杪真君都觉得棘手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对付?
  怀生不由得想起临行前,何不归递与他们的剑书。
  那是云杪真君特意发给他们的,剑书中只说了一事:尉迟聘与斗篷人的目标是她,此番执行任务,需以她为饵,钓出尉迟聘和斗篷人的幕后主使。
  看完剑书后,怀生当即便道:“为何他们要抓我?”
  何不归抚着长须道:“兴许与你是南家人有关,但具体缘由,还得亲自寻到那幕后之人,方能知晓。”
  他说完便看向辞婴,欲言又止。
  似是猜到他在迟疑什么,辞婴淡道:“我去。”
  何不归闻言微一怔,旋即像是松了一大口气,笑道:“我与你师尊已经做好了安排,不会叫你涉险。说来你与你师尊已许久不曾见过了,她对你甚是想念,这次任务你们正好能见上面。”
  辞婴神色淡淡,只看了看怀生,道:“你们护好她。”
  彼时怀生满心思都在想着南家有哪些宿仇,并未留意何不归与辞婴的对话。如今细一思忖,忽又觉出些怪异来,总觉着掌门师叔对辞婴的态度有些过于客气了。
  “唔……”
  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打断了怀生的思绪。
  她挑一挑眉,将灵力凝于耳畔,在忽忽而过的夜风里循声而去,不过片刻工夫便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怀生在一个土坡旁边蹲下,放出灵识,被困之人显然也发现了她,气若悬丝地道:“怀生师妹?”
  “是我。赵师姐,你稍等,我这就把你救出来。”
  怀生取出青霜,三五下将土坡劈开,徒手掀开十数块重若万均的山岩,露出被压在坑底的赵归璧。
  灵云峰被炸得四分五裂,赵归璧彼时虽人在布道广场,没入幽兰寺山门,但也遭受了池鱼之殃,经脉断了几根,身体被山岩撞得血肉模糊,右腿更是被碾成了一团烂肉。
  最糟糕的是,她经脉里竟萦绕着几缕阴煞之气。
  若是不能及时逼出阴煞之气,叫阴煞之气侵入七窍八脉,她便是能活着回去,只怕也药石难医。
  倘若发现她的是位元婴真君,便能为她逼出阴煞之气了。怀生师妹虽然厉害,但到底是筑基境修士,赵归璧根本不指望她能为自己逼出阴煞之气。
  但赵归璧并没有怨天尤人,相反,能见到怀生,她已是高兴极了,至少她的东西有人能替她送回宗门。
  她在坑底时早就想好了,若她不能及时逼出阴煞之气,那她宁愿在桃木林杀些煞兽死在这里,也不要回去宗门当一个累赘,拖累浩然宗。
  怀生从坑底背出赵归璧,落下四极天阴阵,烧了一盏落月灯,便开始给赵归璧处理伤口。
  赵归璧摸了一把脏兮兮的脸,见怀生皱起了眉心,便笑眯眯道:“莫担心,我觉得我还好。眼下我身受了伤,你带着我跑不快,干脆你先回乾坤镜搬救兵。我留了不少四极天阴阵,一定能等到你带人来寻我。还有,这枚乾坤戒麻烦师妹替我送回浩然宗。”
  见她一副说遗言的架势,怀生抬眼看着赵归璧,道:“这乾坤戒好好的,赵师姐安生戴着,我先替你疗伤。”
  赵归璧叹了一口气:“我体内有阴煞之气,除非你用灵力替我逼出来,否则这些外伤治好了依旧会溃烂。”
  怀生没说话,握起赵归璧的手腕,输入一缕灵力在她经脉慢慢游走。
  她的灵力十分温暖,叫赵归璧经脉上的痛楚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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