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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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窍深处,一株巨木虚影的树心处,碧光骤闪,似乎在召唤着它的一部分归来。
  得到怀生这句准话,初宿当即便抽出腰间软鞭,灵力一转,那软鞭瞬间变作一柄遍体通红的长剑。
  这是打定了主意,一旦萧若水不归还,便直接上手抢。
  怀生看着萧若水道:“我师兄没说错,你身上的确有我的东西,想必你也感知到了。”
  萧若水攥紧左手,套在她尾指指根处的木戒此刻正震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急不可耐地想要从木戒飞出。
  萧家擅炼器,萧铭音亲自锻造的这枚乾坤戒能掩住灵木气息,将其藏入其中。
  这灵木自来了萧若水手中,灵气再是浓郁,也宛如死物,不可将其炼制,也无法令其忍主。
  但此时此刻,它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这灵木当真是南怀生的东西?
  若是南家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祖母手中?
  心念急转间,对面的少女已经朝她抬手,轻轻地道:“归来!”
  随着她话音落,萧若水指根一痛,乾坤戒剧烈震动,顷刻间便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一道青色灵光撞破乾坤戒,疾速飞出。
  霎时间春风拂面,无数花树瞬息怒放,花香满溢。
  花枝摇曳间,灵光化作半截木头,畅快地发出一声轻吟,叫在场之人都感知到它的雀跃。
  那半掌长的木头一嵌入怀生手中,肉眼可见地窜了数寸之高,旋即现出一柄长剑的虚影,剑尾处赫然刻着“怀生”二字!
  这竟是一柄天生便有灵的剑!
  此剑一出,便是秦子规这样的真君都不由得目露火热。
  始终守在萧若水身后的张雨终于按捺不住,勃然道:“这是族长铭音真君特地寻来给我家小姐的灵木!便你是云杪真君的亲传也不能强夺!”
  “张长老!”萧若水按着血肉淋漓的手指,厉声打断张雨。
  又转眸看向怀生,“你是去岁开的祖窍,又是何时开的心窍?”
  怀生一共开过两次心窍。
  一次是四岁那年的生辰日,南新酒以金丹为祭,为她融丹开灵。另一次则是在紫玄洞涧淬体五年后,水到渠成地开了心窍。
  依应姗的说法,怀生在紫玄洞涧这一回才是真正的开心窍。
  虽不知萧若水此话何意,但怀生还是如实道:“九岁。”
  萧若水一怔。
  九岁,那便是十年前了,这时间与灵种发芽的时间倒是一致。
  这颗灵种阿爹极为介怀,曾经怒气冲冲地质问祖母这灵种从何而来。在萧若水的记忆里,这是性情和煦的萧池南唯一一次冲着萧铭音发火。
  阿爹莫非是知晓这灵种乃是南怀生之物,所以才会如此生气?
  萧若水沉入回忆中,隐约记得当时祖母对阿爹说了一句话,阿爹听后,终于不再怒声质问,而是面露悲意。
  怀生细细抚着这半截木剑,脑中同样闪过了往事。
  那是二十年前发生在许氏祖地的一幕。
  阿娘筋脉寸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就在那神秘人抬掌击向阿娘肚皮之时,一点碧光从阿娘腹中涌出,替她截住了那一掌。
  这灵木便是那道护住阿娘的灵光。
  虽不知为何这灵木会在阿娘腹中,又因何会认她为主。
  但怀生隐隐有种直觉,这灵木就是阿娘曾经梦见的那柄木剑,也是她的命剑。
  当年神秘人夺走了灵木,最后这灵木却出现在萧铭音手中。
  念及此,怀生心下一沉,掀眸望着张雨与萧若水,冷声问道:“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命剑,敢问二位,我的剑为何会出现在你们萧家?”
  张雨冷笑:“你说这是你的剑,有何凭证?”
  怀生不语,只运转周天,灵力尽数灌入那半截木剑,灵光大炽,木剑化作一道剑光瞬息刺向张雨。
  秦子规本欲出剑相拦,奈何他那命剑一出鞘便被一股巨力强行按回剑鞘。
  他身后站着三名元剑宗丹境修士,这三人显然没想到有人能拦得住秦子规,待得他们想出手时,却已是来不及,半截木剑扎入张雨肩膀,电光石火间便将她一整个人掼入石柱中。
  这剑光快得匪夷所思,张雨甚至来不及躲闪便被刺中。她拼命运转周天试图拔出木剑,汹涌而出的灵力却如泥牛入海,那木剑纹丝不动,将她牢牢钉在石柱动弹不得,旋即开始吞噬她的灵力和生机!
  堂堂一名丹境大成的修士须臾间便被一剑贯穿,莫说水榭里的合欢宗弟子了,便是元婴境小成的屈长老都惊住了。
  秦子规惊疑不定地看着辞婴,这小子瞬移至他身侧后,冰凉五指一握住他命剑剑柄,他即刻便失去了与命剑的心神联系,到现如今都无法拔出。
  最糟糕的是,他的气机被锁定了!
  “我师妹还没问完话,秦真君何必急着以大欺小?”辞婴淡声道,狭长眼尾戾气横生。
  三名元剑宗弟子反应过来,三把灵剑对准辞婴同时出鞘,却被初宿、松沐以及及时赶来的王隽强行打落。
  这三名弟子乃是元剑宗这百年来最为出色的弟子,命剑被打落,便如同被人隔空打了脸,登时起了怒火,与初宿三人打了起来。
  慢了一步的林悠,只好看向比她低一个小境界的萧若水,道:“那你归我了。”
  “全都住手!”
  冷静下来的秦子规铁青着脸,回眸看一眼萧若水,道:“我元剑宗弟子从不夺他人命剑,让她问清楚!”
  怀生越过萧若水,盯着张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要凭证吗?就凭除了我这个主人,无人可以拔下这把剑。如此,你可服?”
  张雨死死盯着这张与南新酒有两分相似的脸,心中恨极,面露癫狂之意,一条白练迅疾飞出,直奔怀生脖颈,却被一把锈色长刀重重劈开。
  张雨吐出一口鲜血,愣怔看向萧若水:“小姐?”
  萧若水没看她,只看着怀生平静道:“你的剑,还你了。”
  怀生回眸与她对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在萧若水眼中看到一丝悲伤。
  一道传音随之入耳:“灵木为何会出现在萧家,待我查清后,自会相告。”
  怀生心神微动,又看了萧若水一眼,她却转身看向秦子规,道:“此事乃若水之过,请师尊责罚。”
  秦子规道:“此物乃是你祖母所赠,我自会亲自问她,你记住了,我元剑宗从不夺他人之命剑。”
  听见这话,王隽冷冷一笑:“对,你们元剑宗不夺他人命剑,却喜欢夺他人肉身!”
  当初秦子规他爹做了何事,莫以为他忘了!
  全程旁观的屈长老眼见着又要起纷争,忙出声道:“尸傀宗的小友们马上便要到,诸位请随我一同去金风楼。”
  又朝一名迎宾弟子招手道:“你带张长老下去养伤。”
  一阵兵荒马乱后,总算是把两拨人安安生生送入金风楼。
  外事堂设了杜绝灵识探查的阵法,封叙却是把这热闹从头看到了尾。
  见他一副开心的模样,左耳骨那枚骨钉化作一具拇指大的白骨,挂在他长辫中,瓮声瓮气道:“主子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封叙悠然道:“涯剑山那几个剑修有意思极了,尤其是那个丑八怪,她的那柄木剑,啧啧……”
  白骨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丑八怪”是谁,忍不住打抱不平:“那仙子分明生得很美,主子你总欺负人。”
  封叙眯起眼道:“她这种半点血色都无的脸我最厌恶了。”
  白骨张着两只空洞洞的眼,望着封叙道:“那是主子你的心病,怎可迁怒于旁人?”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只菩萨心肠的骨头呢?”封叙头疼地将白骨按进浓密的辫发里,道,“我要去翁兰清那里,你莫坏我心情。”
  白骨挣扎着冒出个白脑袋,道:“你明知他——”
  话未说完,又被封叙按了回去。
  外事堂的这场纷争,翁兰清与叶和光皆是一无所知。
  翁兰清给对面的叶和光斟了一杯灵茶,仔细打量他片刻后,关切道:“你眼下这状况实在不妙。”
  他二人在筑基时便已是莫逆之交,翁兰清在叶和光面前从来都是有话直说。
  叶和光温和笑笑:“我是何状况你又不是第一日知晓,惊讶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翁兰清道,“和光,你当真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叶和光轻轻叹气,“萧若水既然拜入了元剑宗,那件事你休要再提。我已经认命了,最后这点时日,我便留在步光峰多收几个亲传。”
  翁兰清不知想到什么,冷笑道:“凭什么是你认命?你可知今日带领元剑宗弟子来合欢宗的人是谁?”
  叶和光:“是谁?”
  翁兰清道:“秦子规,他的宝贝徒弟萧若水也来了。”
  听见“秦子规”这三字,叶和光脑中“轰”的一声炸响,手中茶盏茶汤晃荡,泼了他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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