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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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生看向手里的剑。
  方才远远望一眼还道是把普通木剑, 近看了才觉出不凡。剑身隐有水光流转,剑尾处凝着一点微蓝,极似辞婴的体内灵火, 望久了像是随时有烈火蹿出一般。
  除此之外,这把剑当真重极了。
  这便是重水带来的重量?
  传闻重水乃天地异宝,硬且重,等闲凡火炼制不得。
  天才地宝阁是涯剑山存放重宝的地方,想要兑换里头的宝物, 需要的积分可是天文数字。
  饶是怀生今日才通过夺名挣了一大把积分,也不由惴惴:“你用了多少积分换的?我怕我还不起。”
  丹谷那头她已经欠下不少灵石了,这一把重水剑也不知要让她背多少债。
  “我用云杪真君留给万仞峰的积分兑换的重水,宗门只有三滴,我兑了一滴。虽只有一滴,但用在这重水剑上足够了。”
  岂止是足够啊。
  这木剑越拿越重,不消片刻,怀生便觉手臂肌肉震颤发酸,灵力还消耗得特别快。
  怀生眨了眨眼:“用云杪真君的积分兑换,便不用还了?”
  辞婴斜睨她:“你当谁都能把重水淬炼入剑的?便是墨阳峰的段木槿也办不到。待你把淬体功练好后,这把重水剑便没甚用了,届时把剑留给万仞峰。你说万仞峰赚没赚?”
  那自然赚了。
  重水是异宝不错,但却难以炼制,只能看不能用。若不然宗门那三滴重水怎会到现在都没人用?
  重水剑却是实打实的一把好剑,要不是没有剑灵,说不得都能当涯剑山的第八把镇山剑了!这么一把好剑,辞婴随手便丢给怀生了。
  这会好剑在手,怎能不试剑?
  怀生深吸一口气,运转心法,用力往前一劈,又一劈。
  这剑太重太吃灵力了,这么两下子,便把她仅存的灵力都要耗光了。
  “姿势不对。”
  辞婴折了一根枫香木枝,从树上一跃而下,微一起势,便一气儿使出了五个剑招。
  那剑招看着出自同一式,舞起来行云流水,颇有大繁若简的意味。瞧着简单,但要学得精髓却是极难。
  “这淬体功应当有八式,我只想起来前头三式。”辞婴慢悠悠收回木枝,道,“这是第一式,一共五个剑招。”
  “这淬体功可有名称?” 怀生问道,“单单是这第一式看着便很不凡了。”
  应家是苍琅最古老的修仙家族,藏书阁里功法万千,怀生几乎都看过。她自小眼睛便毒,天地玄黄四类功法,她一眼便能分辨出。
  辞婴的这一套淬体功,远超天品。在苍琅界,应当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辞婴看了看她:“暂时想不起来,想起来了再同你说。”
  好生熟悉的话。
  昨夜问他那幽蓝火焰叫甚名字,他也是这样回应。
  他这人当真一身是迷。
  怀生终究是按捺不住自个的好奇心,又问道:“这套淬体功不是涯剑山的功法,你这是打哪儿学来的?”
  “生来便会。”见怀生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瞪大,辞婴唇角一勾,拿手里的树枝敲了敲怀生的额头,道,“惊讶什么?没听说过天赋异禀吗?有些人天生便厉害,说的就是我。”
  ……又是一句熟悉的话。
  她在丹谷那里也成日说这话,但她那样说,是为了把她融丹开灵和在洞涧淬体的事糊弄过去。
  而辞婴不管是为她淬体的灵火、精血,还是此时教授的淬体功,都不是一个寻常人能拥有的。
  虽阿娘说莫要打听一个失忆之人的过去,可怀生这会当真对辞婴生出了好奇。
  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家族又是哪个大族?
  木河南家与庆阳应家皆是苍琅的古老世家,却都没有这样厉害的功法,更遑论与生俱来的灵火与灵血。
  莫非苍琅还有什么不世出的世家,因举家遭难,躲至桃木林,最后只剩下辞婴这么个独苗苗?
  替辞婴脑补出一场跌宕身世的怀生强行按住心中好奇,厚着脸皮问道:“这套淬体功我能传授给初宿和松沐吗?”
  “他们学不了。”辞婴道,“与生俱来的功法大都有血脉上的限制,这淬体功便是如此,唯我这一族的人方能学。”
  怀生下意识道:“可我也不是你那——”
  不对,昨夜他给她淬体时用了他的精血,那一团泛着金茫的血被她吞噬得一滴都不剩了。
  她眸光微动:“昨夜你用你的血给我淬体,就是为了让我能练这功法?”
  “不全是,我也是昨日为你淬体时才想起这套淬体功。这淬体功能激发我的血脉之力,血脉之力一旦激活,你便能学这淬体功。两者乃相辅相成的关系,”辞婴漫不经心道,“但想学完一整套淬体功,昨夜那点血还不够。”
  他答得很随意,好似给她分点血实在不值得一提。
  而且听他这意思,想要把这一套淬体功融会贯通地拿下,还需吞噬他不少血。
  怀生望了望少年苍白的脸,心说昨日一点点血就叫他一脸虚相了。再吞噬下去,他不会又要昏睡十三年吧?
  她忖了忖,道:“昨日的血够我学第一式吗?若是够,后面七式便不学了。你灵台的伤都没好,我怕我还没学完八式,你就——”
  话未说完,刚刚用来敲她额头的枫香木枝再次袭来,在她额头狠敲了下。
  “我就什么?”辞婴气笑了,“一个血脉像我这么不凡的人,分你一点精血跟掉几根头发没甚区别。再说了,又不是每日都要用精血淬体,开祖窍前半年一次便足够了。”
  她这具肉身太孱弱,天天喂血,没几日便能爆体而亡。半年一次精血融体,再配以每日的剑气淬体和这套淬体功,不出两年便能淬出足以承住她灵台的肉身强度。
  五年之约,兴许两年便能完成。
  辞婴目光一撇她手里的重水剑:“方才那五个剑招,可记下了?记下了便从第一招开始练,累了便与我说。”
  “记下了。”
  怀生吃力地点头,几句话的工夫,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颤,酸痛得不得了。然而好剑在手,又有如此不凡的淬体功在,怎可因为一点酸痛便退却?
  怀生咬紧牙关,催动已然点亮的第一颗内星,运转周天,依葫芦画瓢地劈出了第一个剑招。
  这一招她自然没能抓住精髓。只好在脑海里不断回放辞婴方才的动作,劈出一剑又一剑。
  风声叶声渐渐远去,天地遽然。
  怀生眼里只剩下手中的剑,木剑撕裂空气的声音越来越重,某一个瞬间,怀生仿佛听见了一声很轻的金石声在她体内幽幽响起,如瓮中音,又沉又闷。
  下一瞬,一缕淡蓝的灵息贯穿她的四肢百骸。
  重水剑再一次朝前劈时,沉重的剑身与她体内同时响起了一道金石声。金石声落下的刹那,怀生浑身微一麻,竟觉有一簇冷焰在她血肉里来回烧了一遍。
  “哐”的一下,重水剑落地,溅起细尘无数。
  怀生怔怔望着地上的木剑。
  刚刚那感觉……
  辞婴捡起重水剑,长眉微扬,道:“感受到我的血脉之力了?”
  怀生抓了抓尚感酥麻的手指:“刚刚我出最后一剑时,我和剑同时响起了一道金石声,然后整个人就像是——”
  她回忆着方才的感觉,“被微弱的雷火冷冷地烧了一下。”
  辞婴颔首:“这感觉对了,你刚刚挥了五百下。”
  只挥五百下便能激发他那一点血,是他低估她的悟性了。
  怀生傻眼:“五百下?”
  方才她整个心神沉浸在剑里,压根没留心自己挥了多少下。原来已经不知不觉挥了五百下,可惜这会浑身脱力,要不然她定要再接再厉,好生抓住那被雷火冷烧的感觉。
  正要放下手中剑,歇个一两刻钟再继续,始终离她两步远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将重水剑放入她手中——
  “好好感受这一剑。”
  怀生还未反应过来,手背一凉,辞婴冰凉的手已经握了过来。
  他四肢修长,手指尤其长,靠过来时微微低了身,与怀生的后背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被他握着的手不自禁地颤了下。知他是要展示真正的第一招,怀生慌忙敛住心神。
  二人四手一剑,自上而下劈开夜色。剑势将空气荡出一层水波般的纹路时,那低不可闻的金石声同时在二人体内共鸣。
  比方才还要强十倍的雷火在怀生四肢百骸里蔓延冷烧,淬炼着血肉,周身又麻又冷又疼。
  这一番微麻之感与断剑崖的雷刃截然不同,辞婴血脉里蕴含的雷息更温和也更凝练,像是在漫长岁月里被不断淬炼、驯服的雷火之力。
  雷火之力维持了不到五息便消散了,包围在她周身的冰冷气息也随之远去。手背凉意散去时,怀生的心脏莫名跳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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