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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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不着四六的胡思乱想中,怀生来到了内堂。
  掌管独鹿堂的长老陆平庸一贯喜静,内堂里只得他一人在,连个执事弟子都没有。
  这位长老虽修为停留在丹境大圆满,其辈分却不低,连应御真人见着了都得叫一声“师叔”。
  先前发生在外头的事,陆平庸看得清清楚楚。怀生一进去,他便拿出块玉简,指尖白光一闪,玉简便刻上了怀生的名字。
  “这是你的预备弟子铭牌。待你拜入山门后,会自动转为正式的弟子铭牌。”
  他将玉简递给怀生,接着便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 “你想去挑战断剑崖?”
  怀生接过玉简,恭敬道: “是,多谢陆长老适才为晚辈解围。”
  选择去断剑崖,那便是放弃南新酒与许清如为她争取而来的名额了。荫蔽而来的弟子只能入外门,但若她能顺利攀上断剑崖,那便有机会入内门。
  陆平庸没说话,只淡淡颔首,旋即看向辞婴: “你应御师兄可知你醒来了?”
  辞婴醒来后,什么都来不及想,也什么都来不及做,只顾着来独鹿堂寻人。这会儿终于想起了应御真人这位奶爹。
  他摇头: “不知,还未来得及给他发剑书。”
  陆平庸没再多说什么,拿出一卷画轴,缓缓打开,露出画中一片茂密的竹林以及竹林里错落有致的屋子。这些屋子大部分都亮着白点,唯有少数亮着红点。
  “预备弟子在择剑礼之前需与外门弟子一同住在无双峰的修竹林,亮白点的弟子舍已有人住,余下亮红点的弟子舍,你可随意挑选。”
  怀生凝神望着那画轴,正要选一间屋舍,一边的辞婴忽然出声: “你可来万仞峰。”
  万仞峰有剑冢和洗剑泉在,是涯剑山灵气最郁馥的剑峰。云杪真君只收了辞婴一人,峰顶里留给亲传弟子的洞府全都空置着。
  怀生没承辞婴的好意,摇一摇头便往画轴中一间屋舍点了下。
  “我选这里。”
  陆平庸收起画轴,公事公办道: “凭借预备弟子铭牌可去剑意路,剑意路只开三日。至于断剑崖,无需铭牌也可在四日后去挑战。可有问题要问?”
  怀生摇头。
  陆平庸淡淡“唔”了声: “若你挑战断剑崖失败,可来找我入外门。你爹娘既为你挣来了荫蔽的资格,便无人可阻你入涯剑山。”
  不等怀生回话,他挥一挥手,开始赶人: “都出去罢。”
  出了内堂,怀生为免又要一路沉默到底,想了想,还是提起个话茬: “你是何时醒来的?怎会知我在独鹿堂?”
  “你在洞府里不是同我说了你要入山门吗?”辞婴淡淡道, “我便是在你离开洞府后醒来的。”
  怀生一怔。
  所以……他是刚醒便赶来独鹿堂么?
  难怪连头发都还未束……
  辞婴停下步伐,唤了一声: “南怀生。”
  怀生抬起眼: “嗯?”
  少年低沉着声,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怕麻烦的人?”
  他是在说她不愿住万仞峰的事儿。
  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麻烦怕他还多过他怕麻烦。但怀生不去万仞峰,的确是不想给他添麻烦。同样的,她也不会去墨阳峰和棠溪峰。
  她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我一个预备弟子,住亲传弟子才能住的洞府,对旁的人不公平。”
  辞婴侧眸看她。
  这世间若人人都讲究公平,方才便不会有人仗势阻她入宗门了。不过……今日她爹娘为何不在她身边?
  他苏醒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今夕何夕的错乱感中。那个……梦叫他的记忆错乱迷离,醒来的那一瞬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直到这会,才慢慢找回了真实感,也慢慢咂摸出一丝不对劲儿。
  南新酒与许清如爱女如命,今日怎可能会不来,由着旁人欺她?
  辞婴长眸一沉,道: “南叔和许姨,怎么没陪你一同来?”
  怀生微微愣住。
  她爹娘陨落一事乃是秘密,知之者甚少。
  怀生隐约猜到涯剑山秘而不宣的原因,也知道此时此地不适合与辞婴说旧事。
  她想了想,用轻快的语气道: “他们来不了了。”
  说着抬起脚继续往大门行去, “走罢,初宿还在外头等我。哦,你还记得初宿和松沐吗?他们两人现在可出息了,一个是墨阳峰剑主的亲传,一个是何掌门的关门弟子,涯剑山数万年来天赋最好的弟子就是他们了。”
  辞婴见怀生岔开了话题,没再追问,只轻轻拧起眉心,漫不经心地听她起初宿和松沐。
  在出云居时,他对初宿与松沐并不如何关注。对他们最大的印象,便是白狐狸方才说的,一个是天生灵体,还有一个是佛心道骨。
  天生灵体他方才在独鹿堂外已经见着了,佛心道骨也没让他等太久。
  甫一出内堂,辞婴便见一位身量颀长的温润少年朝他行来,笑道: “恭喜黎师兄醒来,师尊正在洞府里等你,有劳师兄与我走一趟。”
  少年生了张极俊秀的脸,眉如墨染、目若点漆,一身春阳照水般的气度,望之便令人心生好感。
  辞婴目光在松沐那美如冠玉的脸上停了下,像是终于想起了他那一头来不及打理的长发,随手折下一根松木枝,将半数头发往上一拨便束了个规规整整的道髻,露出他那张丝毫不逊色于松沐的脸。
  “我自己去见掌门师叔。”他说着目光看向怀生,又道, “你先去剑意路,我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话落,在外头当了两炷香门神的万仞剑飞到他脚下,载着主人开开心心地往掌门洞府飞去。
  他人一走,初宿便看了眼天色,道: “我和木头陪你一起去剑意路。”
  “我自己去罢。”怀生摸了下脸上的伤口,道, “我需要你们帮我盯着一个人,从剑意路出来后,我得先去会会他。”
  棠溪峰,掌门洞府。
  何不归给自己泡了壶云阳灵茶,还十分阔绰地叫弟子王隽上了两碟步光峰的极品灵果。
  作为棠溪峰的门面弟子,王隽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师尊如此大方,不由问道: “师尊,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何不归道: “算是好事吧,你辞婴师弟醒来了。”
  王隽恍然,啊,原来是那位“睡着了修为也在涨”的师弟醒了。
  当年辞婴选奶爹,王隽也是候选人之一。他在涯剑山是出了名的人缘好,脾气好模样俊说话还好听,有时应御师兄没空带孩子,便会将辞婴丢给他。
  是以王隽对这位师弟一点儿也不陌生。
  于是更不明白师弟醒来,师尊为何会如此开心?还一改抠搜的作风,给师弟备了两碟极品灵果?
  要知道他们掌门一脉没少受伤昏迷,醒来后可不曾从师尊这里讨得过极品灵果,顶多就只有一颗丹药。
  王隽多少有些埋怨自家师尊的偏心,可转念想到辞婴师弟受了十来年苦,又觉六枚极品灵果好像也不算多。
  受了十来年苦的辞婴就是在这时进来的,王隽出去时拍了拍他肩膀,压低声音道: “醒来就好,桌上那六枚极品灵果记得全吃了。师尊难得豪爽一回,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
  辞婴对这位表面清风朗月实则神神叨叨的师兄有一点印象,淡淡“嗯”了声。正要继续往里走,却见王隽放他肩膀的手还牢牢搁在那。
  他侧眸,听见王隽语气微妙道: “不是啊师弟,你睡了十来年,怎么就越睡越俊了?”
  王隽不是没受过伤,也不是没昏睡过。可他每次醒来都是一副被合欢宗仙子狠狠采补过的虚脱样,莫说越来越帅,能维持个人样便算不错了。
  辞婴一时无言。
  差点忘了,这位师兄不仅神叨,还格外爱美,比花孔雀还花孔雀。
  正在斟茶的何不归笑眯眯接过了话: “不错,你小子越来越有我当年的风采了。”说完一捋稀疏的胡须。
  何掌门这十三年来发须又掉了不少,本就精瘦的身躯越发消瘦,像一竿修为高深的瘦青竹,与“俊”这个字真没半颗灵石关系。
  王隽没法昧着良心附和他师尊的话,只好一溜烟遁了,走之前还不忘同辞婴道: “师弟,我过两日找你取经。你知道的,作为涯剑山的门面,我这张脸很重要。”
  辞婴: “……”他不需要知道。
  何不归用欣赏的目光望了辞婴几眼,道: “过来喝茶,我亲手种的云阳灵茶,一颗上品灵石才能换得一两。今日你醒来,这灵茶随便你喝。还有你郭师兄给你送来六颗他辛苦种出的碧灵果,这碧灵果比丹药更温和,能温养灵台,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涯剑山这几位真君皆受过云杪真君的恩惠,对他这位云杪真君唯一的弟子自也十分照拂。
  辞婴道了声“谢”,低头喝了口“一颗上品灵石方能换得一两”的灵茶,随即面色一变,默默放下了茶盏,强行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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