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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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解晴说:“我听说就算我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什么都不是,那么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涛吞,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你是想用死来证明什么,或者想让我为你的死感到愧疚,那我只能说你做的都是赔本买卖,不值得。”
  涛吞想移开目光,但移开目光就显得弱势,他想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凶狠,但他太老太瘦也太丑了,他做什么表情都只会让人觉得他不正常,而不会吓到别人。许解晴用那种“你很可怜”的目光看着他,涛吞想她怎么能这样?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是这样。
  “我捏死了那只兔子,你知道吗?”涛吞要让许解晴“痛”,跟他一样痛,“你把兔子给我的那一天,我就捏死了它,它那么小,我一只手就把它捏死了。我拔它的毛,踩它的尸体,往它身上吐唾沫,我挖了一个坑把它丢进去,你以为兔子还在我手上活得好好的,你被我骗了你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解晴怒不可遏,抬手扇了涛吞一巴掌。
  涛吞喉中血气翻涌,他强忍着,等想呕吐的感觉过去。他不能在许解晴面前失了面子。
  “兔子做错了什么?你真是个畜生。”许解晴满脸厌恶,神色一如当年,“你让我感到恶心。你想死就去死吧,你该死,没有人能救你。”
  涛吞反唇相讥:“对,我就是个畜生,如果不是当年在武馆的时候你把我当成人看,我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我要是罪该万死,你也难辞其咎。”
  “武馆?”许解晴愕然皱眉,“什么武馆?”
  “你不记得了?”涛吞的神情像是被雷劈了,仿佛这句话比一巴掌还要重。
  许解晴十分茫然:“记得什么?我跟你在武馆见过面吗?”
  涛吞心如死灰,这么多年他视为人生转折点的一天,许解晴早已不记得了。如果不是许解晴,他也许甘愿做一个平庸的人,这辈子就这么平平凡凡地过去了,怎么会走到今时今日?
  “你走吧。”涛吞咽下血,“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许解晴问:“你还要过这样不正常的生活吗?”
  “你不是说我该死吗?为什么要管我。”
  “我觉得你可恨,也觉得你可怜,这并不矛盾。”许解晴冷静下来,“而且我答应了小舟,要尽力劝服你,你这样的人活着还是死了都没什么区别,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像行尸走肉那样活下去吧。”
  “我不是行尸走肉。”涛吞突然拔高音量,“我是最接近佛的存在,我会成为最伟大的佛僧,你给我看着,你给我看着……”
  许解晴面无表情:“你真的疯了。”
  “我没有疯,是你们疯了,是这个世界疯了,你们什么都不懂,都是一群庸人……”
  许解晴耐心告罄,不想再听涛吞的疯言疯语了,她转身离去,任由涛吞在身后一直重复那几句话。
  第111章 昨日某某-3
  陆行舟在“追许解晴”和“看着涛吞”之间犹豫了几秒后,才朝着许解晴的方向走去。
  快走到青玉寺门口时,许解晴才停下脚步,她长叹一声:“小舟,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陆行舟听不懂。
  许解晴问:“对着这么一个人,你是怎么把软话硬话都说尽的?我就跟他说了这么几句,都有种喘不上气的烦闷。”
  有什么办法?陆行舟苦笑一声:“我管他的时候,也没想过他这么难对付,等到想抽身的时候,又觉得半途而废不好。可能是胜负心在作祟吧,我就想着一定要让涛吞回头。”
  “放弃吧。”许解晴摇摇头,“小舟,你救不了他的。而且,他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这么费心费力。”
  陆行舟苦笑加深:“没办法了,我已经陷进去了,或许我跟他一样,也是个偏执狂吧。不管怎样,我知道前辈都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前辈有什么打算?”
  许解晴说:“难得出一趟远门,我想去关州转一圈。”
  “前辈三思。”
  “为何?”
  “最近关州大乱,难进更难出,我和小柏原先也住在关州,但关州实在是……唉,总之,我们离开了关州,遇见了青玉寺的空碧大师,他邀请我们来青玉寺住一段时间,我们就来了。”
  “你说的可是阎王庄灭金钩门后引起的大乱?这件事我在鹤州也有所耳闻。放心吧,我虽然不是闻名天下的人物,但江湖人多半都听说过碎步金莲,他们不会把我当成阎王庄的人。”
  陆行舟也不好再说什么:“既如此,前辈注意安全。”
  许解晴问:“对了,你的碎步金莲还有在练吗?”
  陆行舟说:“自然,这可是我身上最好用的轻功。”
  “自你之后,我也教过几名男子练碎步金莲。”
  “真的吗?”
  “是啊,虽然碎步金莲是为女子而生的,但这并不代表着男子不能练,越多人习练这门轻功,就越少人会轻视‘金莲’的含义。当年我不想将碎步金莲传给男子,实在是太保守,太迂腐了,所以说来还要多谢你。”
  许解晴说罢,看了眼天色:“青玉寺不留女客,我得走了。”
  陆行舟送了许解晴一程。
  等陆行舟回到青玉寺门口后,却看见了意想不到之人。
  郑独轩着银蓝色云纹袍,腰间束着玉扣锦带,以白玉簪发,静立在青玉寺门前,像一棵挺拔的松,暮色沉沉,也难掩此人气度风华。
  郑独轩察觉到有人凝视,稍稍侧首,就看见了戳在不远处的陆行舟。
  陆行舟想到了他跟郑独轩说过的最后一段话——从此以后,我跟你两不相欠。不必打听我的消息,再见面时,也算不上是朋友了。山长水远,各自珍重吧。
  两人目光撞上,这暌违已久的一眼,让二人皆觉恍然,陆行舟率先看向了别处。
  郑独轩没想过会在此处碰见陆行舟,他也想到了陆行舟跟他说的最后一番话,他抬了抬脚,想走向陆行舟。
  陆行舟咬了咬牙,比郑独轩更快一步,他往郑独轩的方向走去,目光却一直落在寺庙的牌匾上。他和郑独轩也有两年的时间没见了,陆行舟想,他经历了那么多,为何还学不会从容?他走到郑独轩面前,露出一个礼貌的社交笑容:“郑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句“郑公子”,便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极远。
  郑独轩晃了晃神,今夕何年?不如初见。但他毕竟是郑独轩,很快就恢复冷静,微微一笑:“一切安好。小舟,你呢?这两年过得怎么样?”陆行舟要疏远他,郑独轩偏要待他一如往昔。
  “我也一切安好。”
  陆行舟自然没法再对郑独轩敞开心怀,他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开:“你来青玉寺,是有什么事吗?”
  “我与方丈是故交,途径此地,便想着来拜会方丈,顺道小住一晚。”郑独轩顿了顿,“你现在住在青玉寺吗?”
  陆行舟点了点头,没说原因。
  两人沉默了一会,云凝滞得越来越厚,像铁盔那样慢慢压下来。
  郑独轩清清嗓子:“既如此,进去再说吧。”
  陆行舟说:“好。”
  两人并排走进青玉寺,陆行舟心潮涌动,还是想逃避:“郑公子,要不你先去拜会方丈吧,我就不打扰了。”
  “方丈易见,你难寻。”郑独轩叹了声,“小舟,非要如此吗?”
  这招叫以退为进。陆行舟想,他已不复天真,怎么还会被这人的神情和语气所眩惑,真是毫无长进啊。陆行舟说:“那就去亭下说话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石凳上,陆行舟稍微坐偏了点,才能减轻些压迫感,他看郑独轩坐得镇定自如,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那般,情绪又翻上来了,他想掰回一局,便不客气地说:“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郑独轩笑了,他看见了熟悉的小舟:“是吗?可我有很多话想与你说。”
  “怎么?你想起来要跟我道歉了吗?”两年前怎么也不肯说的话,陆行舟今日就怎么轻飘飘地扔出来了。
  “小舟,对不起。”郑独轩当年没有道歉,是因为觉得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不是他做事的风格。但现在他说出来了,因为他明白了,小舟想要这句话。
  然而陆行舟听到这句话,心却沉下来,因为他发现这句话没触动任何东西,终究是物非人非了。
  也罢,天下哪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陆行舟也笑了笑,他抬起眸,看见了不远处树下站着的宁归柏,宁归柏盯着他们,陆行舟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凶狠?郑独轩顺着陆行舟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宁归柏。
  郑独轩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他何等聪明,立刻就猜到了:“你和宁少侠是一起来的?”
  陆行舟说:“是,你们认识?”
  郑独轩没提自己出手帮宁归柏的事,只说:“有过一面之缘。”
  陆行舟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秦陌的事情说出来,接着引出他和宁归柏前来青玉寺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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