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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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九!”
  杨修夷的厉喝忽从身后传来:“初九!你在哪!”
  我忙回身,欣喜叫道:“杨修夷!”把花戏雪扶到一旁,“你先等着!”
  我朝来路奔去:“杨修夷!”
  他远远看到我,身形掠来,顷刻抱住我,胸膛猛烈起伏着,将我勒的很紧。
  我不明所以:“杨修夷?”
  他松开我,抓起我的手细细摩挲掌心,再摸向我的脖颈,到耳侧,一遍又一遍,最后捧住我的脸,和我额头相抵,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拉下他的手:“怎么了?”
  由远而近的跑步声传来,原清拾停下,瞪大眼睛看着我,像见了鬼似的惊恐道:“你为何没事!”
  第112章 月家(二)
  杨修夷回身看着他,将我牢牢护在身后。
  我问:“发生什么了?”
  原清拾怒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我有些莫名其妙:“你想要我有什么事?”
  他上前一步:“你师父捡到你时几岁?是在哪捡到你的?你身上有什么凭证没?”
  我不解的皱眉,他一把冲来想抓我,被杨修夷长剑挑开。
  他当即举剑,杨修夷疾步冲去,一招踏雪望梅,带起两道清逸潇洒的剑花,随后独上兰舟,彻底将他逼开。
  “离她远点!”杨修夷怒道。
  原清拾踉跄着稳住身形,怒极:“你滚开!”
  杨修夷面若寒霜,剑光一扫,又欲冲上,我忙一把拉住他:“先不要!”
  我看向原清拾,逐一回答:“我师父捡到我时我十岁,他是在漠北捡的我,当时我身上有一张花笺和一块真源玉,放在一个钱袋里。”
  “真源玉?”他皱眉,“月家怎么可能会碰真源玉?”
  心下一紧,我忙道:“什么月家?我姓月?”
  他毫不理我,双眉紧拧在一起,讷讷道:“我弄错了?我怎么可能会弄错?”再度抬头,“你究竟能记起多少事?”
  我摇头。
  “在你去漠北的路上发生过什么你能记起多少?”他疾声道,“快想!”
  杨修夷长剑一指,怒道:“你再对她大呼小叫!”
  我苦思,很难再能想起什么,那时的记忆只剩荒凉无人的旷野,还有我捡垃圾果腹和被隐隐绰绰的人群欺负。
  “有没有一个女人在你身上布下咒法?她有没有交代你很多事情?你仔细想想,那女人生得很漂亮,你绝对会过目不忘。”
  “女人……”
  我认真的思索,脑中画面越渐繁多,激烈的碰撞交织着,每次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都转瞬被一个浪头狠狠拍下。
  “一定是她。”原清拾看向来路那近千格台阶,冷笑,“月新涯,好一个月新涯,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做到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越发慌乱不安,“我的爹娘呢,我叫什么名字,你给我说清楚!”
  “你哪来的爹娘!”他勃然大怒,“你不过是个孤女,是个流浪汉的野种!你被月新涯那贱人捡走,她在你身上做了手脚,把我的注意全移到了你身上!”
  我睁大眼睛,杨修夷怒道:“你住口!”
  “清拾!”君琦跑来。
  一个玄衣女人跟在她身后,薄施淡粉,双眸通红,高挽的发髻上没有任何发饰:“双双就是你杀的?”
  我无心去管她,看着原清拾,伤心的问道:“你是说,我根本就没有爹娘,你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他深吸一口气,抬腿就走。
  我跑上去想拉他,却被杨修夷紧紧抱着,我哭道:“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我爹和我娘呢!他们在哪呀!我等了那么久,怎么会是假的呢!”
  “初九……”
  我急的大哭:“你给我站住呀!把话说清楚!”
  那女人怒道:“你先还我双双的命来!”
  “住手!”原清拾忽的回身喝道。
  我攀着杨修夷的臂膀,紧紧的看着他,心揪成一团。
  他看向杨修夷,不安道:“你刚才为何那么紧张?”
  杨修夷双眸沉锐,冷声道:“你真是个蠢货。”
  原清拾一愣。
  “你自己把自己的阴暗勾当都说出来了,用得着我再说一遍么?”
  我擦掉眼泪:“你在说什么?”
  他直直望着原清拾:“月新涯是初九的什么人?她为什么要保护初九?你又做了什么,她要如此防你?”
  原清拾朝我望来,我双目期盼,蓦然一顿,我看向那玄衣女人:“你说我杀了人?谁?苏双双?”
  她双目赤红,我忙道:“不可能,我杀不了人的,她肯定没死。”
  杨修夷沉声道:“她死了。”
  我举起掌心,又去摸自己的脖子,摇头:“绝对不是我杀的,我杀了人我也会死!”
  原清拾双眸微眯,猛然回头看向君琦,君琦微微后退,避开了视线。
  前后思绪梳理,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月新涯是我的什么人?”
  没有得到回答,我继续问:“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杀人会被反噬的?”
  过去好久,他敛眉,神情变得阴冷,淡淡道:“你的血是否还会招惹妖物,惹百妖疯魔?”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怎能不知。”他轻笑,“我寻了你月家数百年,我比你们自己还了解你们。”
  我惊在原地,心跳不能自己,仿若随时都能蹦出来一般:“你说什么?什么百年?什么月家,我姓月?”
  “本是曲乐的乐,你祖先因犯大错被驱逐出族,剥夺姓氏,自成一脉后换作圆月的月。”他语声平淡,如幽谷泉水,叮咚入涧后激起清扬回音。
  我不安道:“什么大错?”
  他望着我,似要将我望出一个窟窿,一字一顿的徐徐笑道:“滥杀无辜,祸乱天下,以人肉鲜血喂养太古凶兽,你说是不是大错?”顿了顿,语声极缓的吐出一个数目,“二十三万黎民苍生因此殒命。”
  我睁大了眼睛:“二十三万……”
  “自那时起你们一族便被下了血咒,若是伤人性命,则必遭反噬,流脓生疮,半柱香内便会溃烂而死。且你们易被妖鬼痴缠,万世难解,无处安生。”
  眼泪滚了下来,我哽咽:“……我身上的古怪,我爹娘也有?我祖辈都有?”
  “不错。”
  我捂住嘴巴哭出声音,杨修夷把我抱进怀里,我问:“那月新涯呢,她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君琦忽的嗤笑:“清拾,你还没问清楚,她如何得知自己会被反噬的?她不是记不起事情了么,你怎么不怀疑是不是那个女人迷惑她的?”
  我哽咽:“……因为我杀过人。”
  原清拾一惊:“你杀过人?”
  我点了点头。
  他直直望着我,目光如刀,像要剜却我的肉骨一般,鹰隼可怕:“你在何处杀的?你真的杀过?”
  这目光让我无端一阵颤栗,杨修夷抱紧我,寒声道:“杀人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骗你做什么?”
  “那她不可能还活着!”他冷冷望着我,忽的眸色一凛,“是真是假,取些血来就知道了!”语毕手中长剑一转,直直刺来。
  杨修夷一把将我推向跟上来的花戏雪,举剑拦挡。
  花戏雪扶住我,这边君琦冲了过来,花戏雪跳起,长腿蹬在以光滑灰石垒成的长墙上,借力高跃,攻向君琦,君琦慌忙伸臂挡下。
  我靠在墙角,胸腔内的情绪恍如翻江倒海,一片混沌。
  一个脚步声在我跟前停下,我抬起头,玄衣女人冷冷的看着我:“双双究竟是谁杀的?”
  目光落在她的衣袍上,我这才发现,她的这件玄衣是个祭袍,衣上有大片暗紫深红,是血。
  我挺直脊背,唇瓣有些发颤:“禾柒门的事……是你干的?”
  她双眉一皱:“我在问你双双的事!”
  “卫真呢?卫真在哪?”
  “我问的是双双!”
  她猛一探手,在抓住我头发的前一瞬,我反脚蹬在墙上借力把她扑倒。
  她翻身就要压上,我抽出她的木簪狠戳在她肩上,转身就跑。
  平日我袖子里都会有一把匕首,而昨夜我只想去给师父洗个脚,后来听说禾柒门出事了,我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如今身上所穿的不过是一件中衣,再披着件外袍,连头发都是夏月楼从一个丫鬟头上拔得簪子给我挽髻固住的。
  绕过一个拐角,出现数条岔路,我东绕西拐,跑入一个空殿,背贴着门边,抽出头上的簪子,紧紧握着。
  这时有激烈的打斗声传来,我一顿,抬头望去。
  空殿空旷,但隐隐可见远处还有几个殿门,带来这微薄光线的,是其中一个殿门外的中天露。
  我舔了下唇瓣,鼓足勇气猫了过去。
  是杨修夷和原清拾,也不知是我刚好绕了一个圈子,还是他们打到了这里。
  他们身形步伐快到极致,长剑连挡间,交鸣声起,如雷电撕裂长空,一片白亮陆离。
  原清拾出招狠辣,专攻死角,几乎每一招都是致命之击。
  杨修夷更狠,以攻为守,丝毫不顾原清拾的出招,狂傲嚣张的以更凌厉的攻势先声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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