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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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冷道:“那天她的一个丫鬟在街上拿鞭子抽我,花戏雪砍了她的胳膊,那两个男人打不过花戏雪只能对我下手,把我绑到城外的时候撞上了杨修夷……尸体是谁弄到这儿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再坏也不会拿死人大做文章,不然师尊要把我劈了的,而且这几笔账我也不打算算了,毕竟我占了便宜。”
  夏月楼静静的望着他们:“她蛮横惯了,这一连番的遭遇怕是会让她崩溃。”
  我越发暴躁:“月楼,你说我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让卫真对她心生怜爱?”
  夏月楼喃喃:“会么……?”
  “这女人真是讨厌!”我气冲冲的咬牙,“她有什么好可怜和委屈的,分明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别生气了,初九。”夏月楼轻声道,“我们什么都没做错,看他们的行事便知道他们一定欺压过许多人,说不定手上人命都有好几十条,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
  “走吧,“我不想再看了,冷声道。
  第104章 名声
  湘竹和春曼等在隔街的路口,一见到我忙跑来:“这就结束了吗,饭馆里和她回去路上的那些……”
  我闷闷道:“再欺负下去,不止卫真,整条街的男人都得说'我见犹怜';了。”
  “啊?”
  我看了眼天色,随口道:“我们去哪玩,还好早呢。”
  一个女暗人道:“辞城好玩的地方有很多,弦歌街长长的一条全是吃的,东城那边的河坊和西城的飘香路既有吃的也有玩的,姑娘们最爱去金甲将军坊,那边全是漂亮的衣裳首饰,稍微便宜一点的是名扬路,那边的布坊衣阁很实惠。”她一气说完,语速飞快。
  我愣愣的看着她,夏月楼好笑道:“丰叔叫你背的吧。”
  女暗人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嗯……”
  最后我们打算去河坊。
  路上我给夏月楼挑了顶帷帽,觉得好玩,多买了三顶,我自己戴了顶,湘竹和春曼也各戴了顶。
  路人一路注目,我们藏在帷帽底下倒不觉得什么,苦了跟着我们的这些暗人,我好心道:“要不要给你们也买一顶?”
  他们面无表情的点头:“好。”
  在河坊逛了半日,买了大包小包的糕点果饼,回去时恰好路过天地面馆,湘竹和春曼上次没有吃到,十分向往,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点头:“去吧。”
  摊主还在养病,老板娘热情的招待我们,我将余下的面全要了,和她们闲聊着今天买的东西,纷纷惊叹于湘竹和夏月楼讨价还价的本事,聊了半日,面终于端来,她们提筷开吃。
  我托腮支在桌上,直直的望着对面的糖人摊,一边熬煮着糖浆,另一边老板正在挥舞铲勺,浓浓的糖香飘来,我口水四溢。
  湘竹吸了跟面条,好奇道:“小姐,你不吃么?”
  “嗯。”
  “为什么?”
  我看一眼面汤,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师父那张嘴巴。
  上次吃完面,他平白无故提到“屎味“,害我刚才一入座就一直在想,挥之不去,我现在若是吃面,那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眼珠子一咕噜,我看向湘竹,顿了顿,我凑了过去,俯在她耳边,将我心中的想法如实相告。
  她正在吃面,咬了几口后面色大变。
  我做出关心模样:“怎么了?”
  “……”
  “呕!”
  她一个干呕,一把扔下筷子,转身跑走大吐。
  吃完面,闲逛着回去,无意瞥到了一家玉器店,我心念一动,让夏月楼扶我进去。
  伙计看我们排场不小,要我们稍等,转身去喊掌柜。不多时,一个年轻男子从落日竹影屏风中缓步而出,俊秀清朗,微微含笑,面貌生得极好。
  夏月楼扶着我随他进到别间,我拿出怀中原玉,他接过细看,修长手指摩挲一番:“倒是块好玉,姑娘是想将它卖了?”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因为我实在没银子了,还欠着春曼十几两,这就是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让湘竹离开的原因。师父说的对,人不能欠钱和承人情,春曼把湘竹当成了姐妹,我实在不好意思赶她的姐妹走。
  可是现在,我不想卖了……
  沉吟许久,我问道:“能将它雕琢成双生蝶的模样么?”
  “双生蝶?”
  夏月楼道:“是你床前挂着的那只吗?”
  “嗯。”
  她略一合眉,提笔在纸上勾勒出模样。
  男子看了眼,接过月楼手中的笔,重新画了张:“可是这样?”
  我和夏月楼齐齐惊艳,不过寥寥数笔,却传神到极致,勾笔提锋皆是大家之气。
  夏月楼笑道:“老板真厉害,画的比我这见过原形的还像。”
  男子谦逊的笑了笑。
  我摸出杨修夷给我的钱袋,交了定金,签好合约,我们离开玉店。
  湘竹正在对面看布告栏,春曼唤了一声,湘竹忙跑来:“小姐,好像是在找你。”
  我皱眉:“什么?”
  夏月楼把我推到布告栏前,我看了一眼,这才知晓,我又声名大噪了,不过出名的不是田初九,而是夺玉那天我报名时随便写下的杨十一。
  大香酒楼同我所想的那般,这几日生意兴隆,座无虚席。而因杨十一最后夺得原玉,也被捧得高高在上,什么艳压群芳,辞城第一才女。
  倒不是赢了个擂台就能被称为第一了,而是因为我下的那盘棋,从一旁路人的对话里我才得知,那日和我下棋的高晴儿来头不小。
  她的祖父在殿前为官,位居二品,她父亲富甲一方,家世颇大,而她自身是名动益州的清高才女,尤擅下棋。
  据说她曾掷下豪言,长她三岁的男子,若能在棋艺上胜她一次,不论家徒四壁,举债八方,或已有妻室,儿女满膝,她都照嫁不误,哪怕委身为妾。
  足见她对自己棋艺的自信。
  而那天我和她对弈,一炷香时间不到,她就中盘认输,心悦诚服,如此一来,杨十一直接就被捧上了辞城第一才女的位置。
  眼下在找到处找杨十一的人,也正是她。
  我嘴里含着糖,伸手抚着杨修夷的扇子,扇下吊坠凝滑如脂,心里空落落的。
  我在宣城呆了数月,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惹事,我却迎着万人的咒骂和唾弃被推向了鸿儒石台。而辞城,我一来就和乞丐打架,没有将一个人放在眼里,我却成了大名人,被人夸张的形容和赞美。
  而我心底,还那么喜欢着宣城,好想回去看一眼那湖光水色,听一场胡先生的说书。
  怅然回头,忽的停下,目光落在远处两个男子身上。
  一前一后,毫无交集,从左右两个街口拐来,我却都认识。
  白衣那个,是颜如渥丹,身如玉树的花狐狸。
  墨衣那个,是品貌非凡,器宇轩昂的未婚夫。
  他们停下脚步朝我望来,墨眉微拢,再下一秒,两人齐齐抬脚走来,或许注意到有个路人和自己眼神步伐出奇一致,他们同时看向对方。
  这画面要如何形容。
  花戏雪这样的容貌,似乎和哪个英武男子一起都能绝配,绝对不止卫真一人。
  湘竹愣愣道:“好俊美的男子啊,和杨公子,穆公子一样好看。”
  夏月楼也是惊艳到了,轻声道:“初九,那个白衣男子就是花戏雪?”
  “嗯。”
  她忽的一愣:“那个墨衣男子不是面摊上和那个君琦一起的……”
  我舔掉嘴角的糖渍:“推我过去吧。”
  第105章 偷听
  其实刚才在天地面馆我就想问老板娘,有没有方法可以联系到我的未婚夫,毕竟当初从宣城赶来辞城是因为花戏雪说卫真狂性大发,夏月楼被人掳走。而现在,夏月楼被杨修夷救回来了,她舅舅也替她打点好了住处,卫真已恢复心智,不再需要我的照顾和收留,我如今完全可以离开辞城了。
  至于禾柒门的事,我对卫真只能报以关心,他没有要我帮忙,我也不想多事。而且,就算他要我帮忙,我也未必就肯,当初我说的很清楚,二一添作五不接复仇业务。
  可是话到嘴边,要问那老板娘的时候,我又咽了回去。
  夏月楼推着我走过去,渐渐停下,花戏雪不确定的看着我:“野猴子?”
  另一个身影擦过他的肩膀疾步走来,几个暗人伸手挡他:“站住。”
  我握紧杨修夷的折扇,心中百味陈杂,朗声道:“让他过来。”
  两个暗人微微一顿,退开。
  男子直直望着我,放慢了脚步。
  夏月楼低声问道:“初九,他是谁?”
  我说不出话,心跳狂乱无措,不是杨修夷在地宫里带给我的那种心动,而是害怕。
  害怕什么?
  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这一刻我等了四年,又也许,是因为终于要离开师4父和杨修夷了。
  心跳越来越快,我浑身僵硬,快不能呼吸。
  他在我跟前停下,伸手拂开帷帽的淡紫薄纱,一双晶亮锐利的眼眸深深盯住了我。
  我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尽量做出最淡定的模样,手指却没出息的开始发颤。
  他的眸光在我眉目上流转,忽的笑起来,皓齿雪白:“你认出我了?”
  唇瓣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我点头。
  “什么时候?”
  我微吸一口气,出声道:“君琦。”
  他看向我的手:“你很怕我?”大掌覆在我的手背上,我针扎一般缩开。
  他浓眉微扬,轻道:“你自小最爱牵我的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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