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怪蝶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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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姚蝶玉点头。
  “这不是问题,我以前也苦船,哥哥给我按了几下手指就好了。”狸奴机灵地窜出来,一手拉住姚蝶玉的手,一手拉着晏鹤京的手,把他们的手搭在一块儿。
  猝不及防被狸奴拉住了手,姚蝶玉好一会儿才有反应,要发力挣脱,但晚了一步,在挣脱的瞬间,被晏鹤京牵住。
  他露出满足的笑,听了狸奴的话,装模作样在穴位上按捏了几下:“苦船之人,按按穴位的话会好很多。”
  晏鹤京的手指修长,带了些薄茧,她越想挣脱,手指按捏的力道越大,穴位微微酸疼,姚蝶玉一阵发抖,实在消受不住他的亲近,声音失控,不住溢出一声低吟:“嗯……疼。”
  她被自己失控的声音羞了脸,这声音暧昧得有些枕席之情。
  听了这声低吟,晏鹤京得了十分滋味,乌黑的眼底里愉悦之色宛然,眉眼露了轻狂,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她亲热:“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二人在那儿调情,秋娘如何不懂,颇有眼色,悄摸着把看戏的狸奴带到别院玩去了。
  姚蝶玉收紧手腕,寻着机会抽回手,可晏鹤京的手指如同一条出洞穴的蛇,缠绕着她,沿着她的手指往上爬,直至把她完全控制住。
  “嫂……嫂嫂?阿娘?”
  熹姐儿的声音忽而从卧室里传出,晏鹤京背脊一僵,不由松了力。
  像是被人撞破了奸情,姚蝶玉呼吸停滞半刻,粉颊喷红,迅速抽回手,吞着袖子进了卧室里。
  晏鹤京在滴水檐下驻足片刻,叫来银刀,让饔人备些孩儿爱吃的东西送过来。
  熹姐儿两眼朦胧,醒来看到周遭陌生,她以为自己没有从险境中逃脱出来,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美梦,浑身一个颤儿,好在在眼泪落下来前,姚蝶玉出现了。
  “嫂嫂。”熹姐儿没瞧出姚蝶玉脸色的不自然,看见她,满脸堆欢,跪起身子就扑过去,“我刚刚梦见又被抓了回去呜呜呜呜。”
  “嫂嫂在。”熹姐儿紧紧地伏在怀中,倦态堪怜,姚蝶玉看见她的样子,忍泪不住,说话的声音已经岔了,“我们现在在府衙里,有晏大人在,他们就算回来也不敢来了。”
  熹姐儿听了这话只是哭,脸上都是泪,一颗一颗落下来,她哭了许久才在姚蝶玉的哄声里止泣。
  姚蝶玉继续拿好话稳她一会儿才道:“你还记得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熹姐儿点头,忍着害怕道: “嫂嫂,昨天我被叔叔带到质库里以后就迷迷糊糊晕了过去,中途醒来,发现自己就在颠簸的马车里,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不过我跳下马车前,听到外头赶马的人说要去松江府里。”
  第57章
  熹姐儿被带到质库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昏迷之际,她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块粗糙的木板上,有人脱了她的下裳,至于做了什么事儿,她不得而知了。
  这世道里的男子重淫欲,各有各的癖好,有的喜欢雏儿,有的偏爱半老徐娘,而有的迷恋天癸未来的童女,听到这里,姚蝶玉的心里“轰”的一声,不知如何开口问后面的事儿,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开口问一句:“醒来之后,身体疼吗?”
  熹姐儿想过后摇头:“不疼,就是脑袋有些晕乎。”
  “不疼,那就好。”若说不疼,那么熹姐儿在晕倒之后应当没被人迫淫过,姚蝶玉松了一口气,气才松下,晏鹤京说的话忽而在耳边回响,胸口不由发闷。
  在熹姐儿之前被带走的那些小女郎,是不是成为那卖身而活之辈,被送到迷恋童女的人身边去了?想着这些,脏腑忽而一阵翻腾,姚蝶玉掩着嘴愦愦欲吐,走到桌旁,倒杯茶水喝。
  清风儿扫得窗纸簌簌发响,天好像比昨日晴朗了许多,只是心里凉飕飕的,再晴朗,也暖和不过来。
  “小女郎,姚娘子,先吃早膳吧。”银刀遵着吩咐,送来了许多点心。
  姚蝶玉喝尽杯中的茶水才前去开门。
  门一开,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银刀送来的点心有鲜虾甜浆粥、牛乳茶酪、桂花栗粉糕,还有一些鲜莲子、核桃仁之类孩儿爱吃的零嘴。
  “替我多谢晏大人。”虽没什么胃口,但形状可爱,颜色鲜嫩的点心很是喂眼,看着不吃,心情也会好一些。
  “不知小女郎爱吃什么,所以就按着狸奴女郎的口味备了些。”银刀亲自把点心端到卧室里,“小女郎爱吃什么,姚娘子可以写下来,到时候我让人去备着。”
  姚蝶玉不愿再受他人一分好处了,摆手笑道:“不必麻烦,熹姐儿不挑嘴。”
  “不麻烦,狸奴女郎到了这儿来也想换换口味。”银刀看向熹姐儿,语气柔和非常,“小女郎要是心情好些了,可以去找狸奴女郎玩耍,公子说她闷着没事做,这会儿又在闹脾气了,还有姚娘子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去找公子。”
  熹姐儿眨着眼点了个头,姚蝶玉替她言了谢,银刀识趣,没有再在卧室里逗留。
  心事不能解,眼前的点心再美味也食之无味,姚蝶玉略吃了些就搁了筷。
  熹姐儿肚内空空,没因昨日之事而坏了胃口,花花搭搭吃着,成了个净盘将军。
  看她能吃能喝的,姚蝶玉的眉眼一点点展平,问:“嫂嫂有些事要去找晏大人,你想自己待在这儿,还是去找狸奴女郎?”
  “我自己待一会儿吧。”熹姐儿嘴里吃着最后一块桂花栗粉糕,喃喃道,“嫂嫂,哥哥是不是就在府衙的死牢里?我有点想哥哥了。”
  姚蝶玉分了神,要不是熹姐儿提起来,她且没想起来吕凭就在这儿的死牢里。
  她与他只隔着几堵墙。
  ……
  晏鹤京在后花院的凉亭内用早膳。
  狸奴早已吃饱,却也要跟着多吃一餐,她拿着块高丽栗糕,在嘴里咂咂咽下去,晏鹤京细嚼慢咽吃那鲜虾甜浆粥。
  吃到一半,一道灼热的视线朝他碗里投来,一抬头,狸奴打着饱嗝儿,看着他碗内的红虾道:“哥哥,你不吃虾吗?”
  “你想吃?”晏鹤京深深溜一眼狸奴腆起的肚子。
  “给猫猫吃。”狸奴歪着脑袋,指着在花丛中打瞌睡的猫,“我听管家说,哥哥聘了好多猫猫在监狱死牢里捕鼠,但是我只见到一只,其它的猫猫不出来玩吗?”
  “它们要捕鼠,所以倒替着出来玩。”晏鹤京胡乱回答,挑出碗里的虾放到空盘子上。
  为了留住虾的鲜美之味,饔人在煮粥时并没有把虾壳剥了去,晏鹤京好鲜美,却不想脏了手,索性给狸奴拿去喂猫。
  狸奴兴高采烈,拈着柳丝似的虾须,兼纵带跳地离开了凉亭。
  一夜没睡,晏鹤京没什么胃口,吃完粥,吩咐人撤下去,消食之际,匀了些心思,问秋娘:“狸奴被什么人欺负了?怎么欺负的?”
  见问,秋娘酝酿片刻才道:“就是几位爷院里的哥儿姐儿,拿狸奴女郎的身份说笑,言语深刻的,也说二爷不要狸奴女郎了。”
  “哥儿姐儿不懂事,拿别人害怕的事儿说笑,那几位爷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晏鹤京手指点着石桌,他眉眼间淡淡,不见愠色,只是身上散出一阵一阵寒意,叫人心头一颤。
  秋娘被这阵寒意冰得身子紧绷,有些后悔说得不够委婉了。
  她眼前的这位二爷是什么个脾性,她作为一个在府内呆了七年的乳娘再清楚不过,极其护短,当真怒起来,恨起来,绝不会手下留情,当初有个哥儿仗着有老太太的宠爱,非要抢狸奴女郎的东西,还当面指着狸奴女郎是没爷没娘,晏鹤京听见了,二话不说,当即给了他一血沥沥的耳光,把那哥儿的脸颊打得红肿充血,好几日说话都说不清楚,老太太前来替那哥儿讨理,也讨不来一句好话。
  也不知之后回去给老爷暖寿时,他会不会翻旧账,秋娘有些担心,不敢多说什么:“二爷息怒……”
  话犹未了,快班之长甄之奉有事前来,与此同时,姚蝶玉也来求见,秋娘见状,默默离去。
  晏鹤京渐归平静。
  姚蝶玉和甄之奉一前一后前来。
  甄之奉是粗糙之人,没管姚蝶玉有什么事情,行上一礼,先开了口:“大人,我们在赌坊里没有找到韩氏说的那个男人,有些人说瞧见过,可是并不认识他。”
  韩羡禺说那极力撺掇他带家中小女郎到质库的男人身材矮小,只有五尺三寸,而面庞阴柔,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甄之奉带着人在赌坊里问了一宿,找了一宿,也没找到这个人。
  五尺三寸高,面庞阴柔,这种男子惹眼,不应当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才是,晏鹤京眼睛盯着远处思考一会儿:“你去取供室里,看看韩氏有没有说些别的线索。”
  “是,大人。”甄之奉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去。
  姚蝶玉插不上嘴,在旁默不作声,晏鹤京起身靠近她,甫一靠近,一种兰麝的香气直冲到鼻腔里,他恍惚了一下:“熹姐儿说了什么?”
  “她也不知什么人带走的她。”姚蝶玉简单重述熹姐儿的话,“晏大人,这些不足岁的女郎,被带走之后会是如何的下场?”
  “为娼为妓为奴。”晏鹤京实话实说。
  如今的世道里,不只是士大夫官宦狎妓成风,书生秀才也狎妓成风,稍有家财之人,在家里还会蓄歌姬、养私妓,而这些私妓,多是因为生活苦,被爹娘卖掉,不得已出卖皮肉,后来有人发现能从中获利,就四处拐有色相的良家女来换取钱财。
  “晏大人,这件事……您会追查到底吗?”姚蝶玉问道。
  拐卖是死罪,可能从中获得的利益不可计数,仍有许多人会铤而走险,而能在此险境里存生的人牙子,背后定有权贵相帮,这些权贵收牙税,拿好货,相互包庇,所谓的法规法令对他们来说是一纸空文。
  晏鹤京的头有些疼了,他到九江府里来,只是想和个妇人走场甜蜜的风月,再将人娶回家中一双两好过日子而已,结果算盘没打响,到了九江府,睁着两眼妒他人的姻缘,且是越妒,他人越恩爱,作践自己罢了。
  这件事继续查下去,难以查到底,不查又寒了姚蝶玉的心,再说这件事他也无法袖手旁观了,他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可是狸奴会长大,他日后也会有孩子,不查到底他就成了帮凶,或许有朝一日,狸奴和孩子会因他今日的不作为而受苦。
  “查。”晏鹤京在沉默中下了决心,话里添些凄惨,十分感伤说道,“只是能不能查到最后,我不能保证,这其中牵扯进来的人,我想有许多许多,我虽有权势,但凭一人之力难以擎天,也许我会因此丧命。”
  姚蝶玉不知其中的险恶,但为晏鹤京的坚定而受动,辞色里加了几分怜爱:“晏大人,你是好人,碧翁翁是不会让你受难的。”
  “要是我真会因此丧命,姚娘子可愿意改嫁于我吗?我还未授室,这辈子里只对姚娘子有意。”晏鹤京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这二十多年来不曾受过委屈,服过气,而在姚蝶玉这儿,他日日受委屈服气的,若最后不能得到她的人,不能从他人手中夺走金玉良缘,他这辈子死不瞑目了。
  晏鹤京又把这些混账话说,姚蝶玉和往常一样,张嘴要拒绝,可抬眼看面对他的一片柔肠,竟有一丝犹豫了,她把嘴抿起,渐渐低垂粉颈,两个小指头儿拈着衣带,怕自己心软答应这个糊涂的要求。
  “姚娘子……你且当可怜我,避点委屈吧。”晏鹤京眉一挑,一步步靠近姚蝶玉,按着心里的成算走。
  走到一半,银刀出现了:“晏大人,苏公子和温公子带了个女子过来,说是查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第58章
  话说完,银刀感到后颈凉飕飕的,定睛一看,这才看到一双既愤怒又嫌弃的眼睛定在他的脑门上。
  再定睛一看,亭内的一男一女相对而站,身体靠得近,所以他没来之前二人在偷摸调情,然后他的出现打扰他们的好事儿了,也怪不得会被嫌弃。
  “苏、温公子在对月轩里头。”他家公子平日里是个冷淡不爱色之人,但见了姚娘子,皮肉里就痒痒,动不动就要浑的,银刀摸摸冒着汗珠的鼻头,说完就跑了,反正话带到了,他们二人是想继续调情还是去区处正事儿,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晏鹤京满腹戈矛,眼睛尖,窥到姚蝶玉开了愚蒙,渐渐无从招架,心里将依了他的所求,就只差那么一步就能成,结果杀出个人来把她又吓回腔子里了。
  吓就吓吧,她的心里定再次把他的一团美意,当成了不良之心,这让他如何不气,他气得想把银刀丢到枯井里封起来。
  姚蝶玉万分忸怩,低了头,这会儿的她羞于逢面,不知怎么和晏鹤京相处,等他眼慢,转了身要走:“我、我去陪熹姐儿。”
  “一起去听听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吧。”晏鹤京敛敛心思,捉住她的手腕走。
  他以前动手动脚,只是牵一牵袖子,不像今日这样直接沾了皮,靠了肉,忒没羞耻的,姚蝶玉动动手腕却如蚍蜉撼大树,挣脱不开来,板了脸发脾气,在他眼里又如扯娇的情态,一时急得脸蛋红透,愈加娇媚。
  她被似拖似拽,牵着出了内宅大门,穿过二堂大门,来到对月轩。
  穿过二堂大门之后,晏鹤京松开了手。
  苏青陆与温公权带回来的女子花貌盈盈,穿着妇人家的衣服,但身上的脂粉气颇重,应是花楼里的娼妓,模样年轻,十八九岁而已。
  这女子见到身穿官服的晏鹤京,有些害慌,身子却象筛糠一样抖个不住,没有行礼,牵筋缩脉地躲到了苏青陆身后。
  晏鹤京疑惑地看了女子一眼,不明所以,苏青陆往旁走了一步,开口解释:“她是十三娘,水西楼里的小姐。”
  水西楼就是质库对面的花楼,晏鹤京昨日曾让苏青陆与温公权到那里头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证人,证得熹姐儿被带到了质库了,现在他们把里头的小姐带回来了,那这个小姐定然知道些什么,他目光沉沉,问:“昨日质库里发生的事,你看到了什么?”
  “她没看到什么,但她不过历过一些事情。”温公权转头对十三娘说,“你且把你的遭遇全都说出来。”
  那被称为十三娘的女子仍是怕设设的,眼里阁着泪,看了眼苏青陆,又看眼温公权,最后才正了脑袋看向晏鹤京。
  她开口第一句话,不说遭遇,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怵着反问一句:“晏大人……是好、好官吗?”
  晏鹤京不答所问:“你既来府衙,定是因为有冤屈,既有冤屈,我知晓后不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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