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尽欢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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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办法拒绝你。”沈砚舟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坦诚道。
  许尽欢依依不饶:“哪怕我的要求不合理?”
  “哪怕你的要求不合理,我也无法拒绝你。”沈砚舟盯着她,幽深的眼眸深处那些压制的情绪,被他重新翻出来。
  “如果你当时说要去海边拍日出。按那晚的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疲劳驾驶不安全。”
  他斟酌了几秒钟,笑道:“我大概会陪你,打车去郊区海边。”
  斯文败类言笑晏晏,说着冷笑话。
  许尽欢没有笑,虽然沈砚舟的口吻轻松,像是在故意逗她玩。
  但她就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假如三更半夜,她真的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哪怕只是随口一说,沈砚舟是真的会想办法满足。
  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许尽欢:满足我任何要求的话,银行卡密码也能告诉我么?
  沈砚舟:银行卡已经绑亲密付了,不需要密码就能刷
  第50章 .镜花水月
  ◎“我告诉他,不要做梦,你是我的。”◎
  我无法拒绝你。
  一直以来, 沈砚舟对她的偏心与宠溺,在此刻有了答案。
  许尽欢之前一直摸不准,为什么一个家世优越, 事业有成的精英律师,会愿意和她保持一段上不得台面的炮友关系。
  这把打不开的锁,现在沈砚舟亲自把对应的钥匙, 递到她手里。
  她撩起眼皮望过去, 金丝眼镜也挡不住男人眼底赤粿裸的情愫。
  许尽欢抿了抿唇,轻声道:“沈砚舟, 你越界了。”
  粘稠的暧昧气泡被戳破,她闭眼,狠狠撕开内心结痂的伤口。
  许尽欢艰难地开口:“我……没办法进入一段亲密关系。”
  “周末的时候, 我回家给我爸过生日了。”
  她舔了舔嘴唇, 同时思考着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父母辈的事情,像是一团被扔在污水里的脏毛线, 剪不断理还乱,并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脏污。
  曾经和沈砚舟提过一嘴, 只不过当时没细说。
  “我爸叫温仲,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应该在沪市房地产挺有名的。”许尽欢决定,从她破破烂烂的家庭讲起。
  “嗯, 温氏集团的掌权人, 建筑业大亨。”
  沈砚舟喝了一口咖啡,阐述道:“松青之前与温氏合作过,不过是其他合伙人接的案子, 我没有参与。但据我所知, 温总家里只有一个独子。”
  许尽欢深呼吸, 继续道:“对,没错,因为我和他断绝关系很多年,连名带姓全改了。”
  提到温仲,许尽欢内心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我妈去世了,三儿带私生子登堂入室,我一气之下和温家断绝关系了。”她言简意赅道。
  说完,她垂眸盯着岩板桌面的石头纹理。
  许尽欢能感觉到沈砚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没有抬头。
  因为不想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可怜之类的情绪。
  可怜,心疼,同情。
  三种几乎是互相绑定的情绪,她见过太多回了。
  外公外婆眼里,颜煦江浸月眼里,高中班主任眼里……太多太多了。
  她已经不是需要当淑女的温宜,她是肆意生长的许尽欢。
  许尽欢,不需要别人可怜,不需要别人心疼,更不需要别人同情。
  “因为原生家庭实在太奇葩,导致我没办法去进入一段正常的亲密关系。”
  许尽欢盯着桌板上的大理石。
  纯白石面被黑色的纹理,绘制出流畅的花纹,宛如一幅写意风流的水墨画。
  可她却觉得,这一条条黑色纹理,仿佛石头结痂的伤口,无论怎么打磨,黑色的结痂永远都无法消除。
  石头永远,都不可能变回纯白的样子。
  许尽欢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周末回家,我爸特意把三儿和他那个好大儿支走,我还以是他突然良心发现,打算修复一下破碎的亲子关系。”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继续。
  沈砚舟像是预料到了结局,淡淡的嗓音传来:“世界上不是每一对夫妇,都爱他们的孩子。”
  许尽欢眨眼,把眼角的湿润逼回去,嗤笑着肯定:“是的,他喊我回去,只不过想打着过生日的幌子,让我要么进公司,要么去联姻。”
  “联姻?”一直平静听她叙述的沈砚舟,眉头皱得更深:“和颜煦麽。”
  许尽欢诧异抬头,被他脸上的不悦一惊。
  朝夕相处这么久,在许尽欢的记忆里,沈砚舟几乎没有黑过脸。
  这个男人情绪稳定到不可思议,很多次,不管是她的刻意刁难,还是无理取闹,沈砚舟都是噙着一抹淡笑,对她的一切任性照单全收。
  现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明晃晃的阴鸷。
  很多思绪划过她的脑海,最终凝结成一句:“你怎么猜出来的?”
  “颜煦向我请教过,怎么追你。”
  沈砚舟掀起眼皮:“我告诉他,不要做梦,你是我的。”
  他语气凉薄,像是在嘲笑。对企图撬墙角的不怀好心之人,嘲笑对方自不量力。
  又像是一种宣誓。
  许尽欢几乎能想象,他面对惊怒交加的颜煦,那张立体混血的脸上,会是何等冰冷的表情。
  “那你和天擎的合作……”许尽欢犹豫道。
  她之前拒绝颜煦,说的是已经有对象了,但没说这个对象就是沈砚舟。
  主要考虑的,就是怕影响到松青和天擎的合作。
  即便许尽欢对ipo项目并不了解,不清楚项目到底有多大的体量。
  但涉及到上市,必然不会是小事。
  沈砚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对松青和天擎的项目避而不谈。
  他有更关心的事情。
  “为什么当时没告诉他?”沈砚舟眸光沉静,语气没有质问,像是平凡至极的闲聊。
  许尽欢拧了拧眉,开口道:“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把我的情感状态,甚至约炮对象都昭告天下吧。”
  沈砚舟颔首,继续道:“后来呢,后来发现他对你有意思,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他,我和你关系匪浅。”
  他一反常态,不依不饶地追问。
  都是聪明人,往常的话都是点到为止。
  同居后,两人越发熟悉,最近已经发展到,甚至仅需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当下的沈砚舟却咄咄逼人,小狮子的嘴像是坚硬的蚌壳。
  他今天非要撬开这扇蚌壳,逼迫她袒露内心,把这扇蚌里捂了多年的脓血挤出来。
  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不要思考,许尽欢就能给出答案。
  因为怕影响你的工作。
  她记得沈砚舟说过,天擎ipo上市是今年松青涉案金额最大的项目之一,完成这单后,大概年底他就会从合伙人升到高级合伙人。
  不知道从何时起,沈砚舟这个人在她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甚至到了会影响她决策的地步。
  这样的改变,让她恐慌。
  对自己人生的完全掌控,人生得意须尽欢是她的人生信条,和一直以来践行的准则。
  现在这个准则被某个人突破,这条红线被某个人越过。
  同样的事情,她的妈妈许婉婷,已是前车之鉴。
  曾经许婉婷也是拿着相机,足迹踏遍山川河流的优秀摄影师,作品集迄今为止都是f大摄影系的教材。
  但这样潇洒肆意的女子,坠入爱河后,又有什么下场呢。
  她成了别人的妻子,又成了别人的妈妈。
  许尽欢焦虑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她无数次假设,设想妈妈没有遇到渣男老爹,没有生下她,是不是会拥有不一样的结局,更加精彩的人生呢。
  曾几何时,温仲也是顾家体贴的好男人,他爱恋妻子,因为想让妻女过上富裕的好日子,决定白手起家,闯荡商界。
  可人是会变的,时间的力量足矣改变一个人,从身到心。
  许尽欢赌不起。
  她没办法赌一颗真心恒久远,母亲就是血淋漓的例子。
  当许婉婷躺在病床上弥留之际,她的丈夫在干什么呢?
  忙于公司开疆拓土,还是正温香软玉在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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