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有及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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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里默念一声菩萨保佑,这真是这段时间第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大夫人在一旁微笑着说:“正好,他们回来了我也能放心了。你就带着他们一道,去江南治眼吧。”
  话提及此处,他们便得知了我眼疾的事情。
  洪叔拱手,郑重道:“少爷放心,有我在,定不让大夫人和二夫人再受半分惊扰。”
  小娘接着劝我,语气温柔又坚定:“这是我的家,娘不愿离开。小山,不要再叫我担心,你早些去江南把眼疾治好,才是正事。”
  雨微与风驰在一旁也焦急万分,连歇都不肯歇,恨不得当日便启程。
  他们的眼神里,全是担忧与牵挂。
  这一刻,一股久违的暖意流遍四肢百骸,叫我心里微微一松。
  我妥协了。
  一口长气吐出,似要把胸口压着的阴霾一并吐尽。
  “好,”我轻声道,“那就听娘的。”
  只是离开时,我终究没让雨微同行。
  她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不便,留在卫府反倒让我更安心。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滑过。
  当炽热的夏日渐渐褪去,清爽的秋意拂来时,我终于踏上了离开的船。
  我带着风驰,顺水而行,朝江南而去。
  行至江南,已是落叶枯黄,空气里带着微凉的甘冽气息。
  我与风驰先在城中寻了家客栈落脚,歇了几日。
  然后,挑了个离城中心稍远的小院住下。
  院子不大,却清净、温和,足够容我与风驰二人栖身。
  风驰日日着急要去寻“名医”,我知也瞒不了多久,便只能将眼睛无法治好的事实告诉他。
  于是,那一段时间里,他常常眼眶泛红地看着我。
  我有心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便装作没有看见。
  心里暗想,他总有一日会习惯的。
  就像我一样。
  也是继这以后,风驰替我撑起了这座小院。
  他往日的跳脱的心性不复存在,变得沉稳静默。
  柴米油盐、洗衣打水,样样都做得井井有条,总是在我开口之前,就把一切打理妥当。
  只是有一件事,让我时常忍不住失笑。
  那便是他为我缝制的眼罩。
  不知他从何时学会了针线活,非要把我所有衣裳相衬的布都找出来,缝出不同样式的新眼罩。
  他做得极认真,每一道线都细密平整。
  而我越是这样不管他,他越像个陀螺似的,没有一刻闲着。
  “风驰,你把所有的事都干完了,我干什么呢?”我懒洋洋地靠在摇椅上,半是打趣,半是真心。
  院里的苹果树每日都在落叶,枝丫逐渐变得光秃秃,却因为风声轻响,我仍喜欢待在它底下。
  风驰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说:“爷以前不是说过喜欢种花吗?不如在院子里劈出一块地来,咱们种花。”
  种花……
  日子一天天地过,鱼米之乡没有为我带来新的活力,反而越来越多的挫败积攒,挥之不去。
  就像不停散落在地的枯叶和杂草一般,我光是看着,内心便生出一股无法挥散的死气。
  我以为自己会随着时间得到安宁,却没想过,这样仿佛苟且偷生的安宁也会让人越发的没有生气。
  此时,风驰的话提醒了我。
  我怔了怔,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本不是已经打算好,要重新开始的吗?
  为何到了江南,反倒忘了。
  “对。”我坐直身子,喃喃自语似的说,“只是秋天……好像没什么花能活了。”
  风驰也皱起眉来:“那怎么办呢?”
  我忽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那就做个暖棚!走,我们上街去买!”
  说走就走。
  来到街道,檐角的梧桐叶随风轻晃,桂香混着茶气,弥散在巷口。
  我在花肆里买了山茶、迎春、兰花,还有几包罗汉松的种子。
  又添了几卷油纸和细纱布,盘算着等天寒时,搭好木架,再用油纸覆上细纱,那样花便能熬过冬。
  人有了事做,便少了好多时间去胡思乱想。
  当我埋头翻土、整理花盆时,泥土的气息像在替我疗伤。
  那些无边的孤寂、暗涌的怒恨,也慢慢沉静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周四休息一天(/w\) 周五0点更
  bb们,要是阔以的话,请关注下作者专栏捏。我会在动态上写更新时间(一点想要关注的小手段罢了/(/ / /w/ / /)/)亲亲亲。
  第57章 疑云重生
  转眼,三个月过去。
  又是一年的冬天。
  天气转换,整日阴雨连绵,终于初见薄霜。
  日子一天天过去,竟也太平得出奇。
  雨微前阵随船来过一趟,除了带来小娘每月寄来的家书,还特地报了平安。
  她说府里一切安稳,大夫人精神也好,让我不必再牵挂。
  我笑着点头。
  云卷云舒,似乎时间真的能抚平伤痛。
  这日,我照旧去街对面的小茶肆和大爷下棋。
  我虽是初学者,但在下棋上竟颇有些天赋,每隔两日,便要寻大爷们对弈两盘。
  棋下到中盘,天又暗了,细雨重新落下。
  我望着灰蒙的天,笑着起身:“不下了,我得走了。”
  “哎,别走啊,这正是关键时候!”大爷急得连连挽留。
  我摆摆手,让位给旁边正等着的人:“你们继续下吧,我家里还有事,过两日再来。”
  我怕风驰还没到家,家里的窗没关紧,淋湿案上的书。
  今日嘴馋,我让他去城西买烧鸭,算算时间可能还在路上。
  笑着道了别,我离开茶肆。
  走在路上,借着濛濛细雨,人倒来了点兴致。
  我绕进一条小路,从巷子穿行,准备沿着河边折回去。
  小巷子又窄又深,最多容纳两人并肩。
  我撑着伞,听房檐伴着细雨落在伞面,声音别样的悦耳好听。
  有雨水顺着伞檐滑落,偶有几滴溅到脖颈,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正在我感到惬意之时,身后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极快,几乎在瞬息之间便逼近我。
  我寒毛尽竖,猛地回头——
  一名蒙面人正直冲而来,黑影几乎贴近眼前。
  我下意识向后退,还没来得及呼喊,便听一声嘶吼从不远处传来。
  “快救公子!”
  蒙面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惊到,脚步一滞,仰头望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只见三道身影自屋檐翻落,衣袂翻飞,落地无声。
  那是极好的轻功。
  为首一人稳稳挡在我身前,另两人已与黑衣人交上手。
  刀光疾闪,雨声被裹进打斗的气流里,四周的空气都在震动。
  黑衣人寡不敌众,数招之后便撤身疾退。
  那两人并未追赶,只倒退几步,与为首之人一同护在我周围。
  三人前后环立,警惕地扫视着狭窄巷道的两端,生怕再有人伏击。
  这一切,不过眨眼之间便完成。
  三人动作利落,身形如影,训练有素。
  我从怔忪中缓过神,心口仍在剧烈起伏。疑惑地望向挡在我面前的三人,问他们是谁。
  三人俱不作声,只神色恭谨地拱手,随后护着我,一路送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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