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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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充沛的想象力让他不由自主想到韩竞说这话时的表情,那个剃着青茬儿的酷哥,现在应该在遥远的青海格尔木,他或许正坐在沙发上,皱着眉看手机,一幅不满和委屈的样子。
  即使他没见过这个高鼻深目的帅哥委屈。
  这样的想象让他心悸,一时的情难自控让他做出了违背本意的反应。
  他点开键盘,轻轻敲字,忍不住回复了。
  “工作很忙。”他熟练撒谎。
  “你在做什么?”他试探着想要了解对方的动态。
  手机“叮”的一声。
  韩竞:“在吃饭。”
  叶满正要回应,屏幕弹出了视频通话。
  叶满吓得抖了一下,他快速戴上耳机,然后切换语音通话,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听。
  “韩竞。”他轻轻开口。
  “嗯,”韩竞低沉好听的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耳朵,让人麻酥酥的,男人温柔地开口:“在干嘛?”
  叶满低着头扣自己的手指,腼腆地答:“刚办完业务。”
  韩竞:“工作很忙吗?”
  叶满:“嗯……嗯。”
  韩竞:“那就不忙的时候回我消息,我差点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叶满:“……”
  韩竞太敏锐了,叶满心脏猛跳了几下。
  他轻轻开口:“你……你什么时候再来?”
  韩竞轻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烦闷,说:“不确定,这边出的事有点麻烦,有个客人死民宿里了。”
  叶满:“……”
  这实在不是他的认知范围内的事,茫茫然地“啊”了声,说:“那你没事吧?”
  韩竞那边传来“咔哒”的一声儿,应该是点了根烟,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闷:“没事,就是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去找你。”
  叶满只留神了这一句话。
  模棱两可代表不会付诸实践。
  他太理解了,西北那么远,隔着大半个中国呢,机票都可多钱,哪有人会再来找一个只处了两三天的人。
  他轻声说:“我知道。”
  ——“叶满。”
  ——“到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来自耳机,一个来自现实世界。
  叶满抬头看,他已经到小区楼下了。
  “我挂了,要付车费了。”
  叶满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听到耳机里的男声低低道:“叶满,我想你了。”
  仿佛有刚采过蜜的蜂在他心尖尖儿上蛰了一下,这一下的表白让叶满酸涩又心动。
  “嗯,那先挂了。”韩竞显然听清了那句话。
  叶满应了声。
  他脑袋乱糟糟的,付了车费过去,开门下车。
  脚踏在了地面。
  然而他却没能成功下去。
  他的一只脚已经落在地面了,可人在车上下不去了,他用力向下挣扎,心里想着真是见鬼了,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就是下不了车呢?
  直到司机倒抽一口气,纳闷儿地开口:“嘶……老弟,你要背我车上楼啊?”
  叶满:“……”
  叶满丢死人了,匆忙解开那个把他绑得牢牢的安全带,低着头跑路了。
  他假装人类外出漏了陷,进入单元楼,才缓了口气。
  蔫巴巴进了家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相当于他提前一个半小时下班,这个时候阳光正洒满卧室,亮堂堂的。
  他快速冲了个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被子被阳光晒了一天,干燥松软,很舒服。
  他打开手机,准备看看工作群里有没有什么动态,刚刚点进去,就见副所长更新了一条消息。
  “七月十号去拉萨的人定下来了,我、李梅梅、王壮壮、叶满、孙媛。”
  叶满的心彻底死了。
  副所长:“以上人员提前半个月喝红景天,提前适应高原海拔。”
  叶满没时间思考这东西管不管用,他只担心一个问题,孙媛替他问出来了:“领导,我下个月有事,能换个人去吗?”
  副所长:“工作重要,克服一下。”
  就在这时,群里又冒出一个人来,李梅梅:“收到!”
  叶满:“……”
  果然,不多时,副所长说:“都向李梅梅学习学习。”
  叶满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觉得这次拉萨的出差任务,恐怕会很艰难。
  手机扣下,他把脸埋进枕头,昏昏沉沉睡着了。
  再醒时照在床上的光已经从灿烂的太阳换成了银白月光。
  叶满睁眼时,立刻陷入一种悲伤和孤独中,这是他每一次在下午睡觉都会产生的感觉,小时候就经常出现。
  为了抵抗孤单,他打开灯,并放开了一个电影。
  把小土豆下锅,他准备绊一个皮蛋凉菜,刚走进客厅,他的电影停止了。
  他拿起手机,是家里打来的电话。
  妈妈先是关切了他几句,然后说:“叶儿,你都半年没回来了,什么时候能回家看看啊?你爸想你想得边喝酒边哭。”
  叶满上一次回去还是过年,一大家子吃饭,爸爸在姥姥家,把一桌大伙儿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的饭菜直接给掀了,碗盘碎了一地。
  他觉得丢人又难过,一大家子吵吵嚷嚷,拉架劝架,只有叶满呆呆站在一边,看着脚下那盘他期待了很久的烧鹅,混上了碎瓷片与灰尘,没法再吃。
  他是想哭的,但是又想起来,姥姥说过年不能掉眼泪,否则这一年的福气就哭走了。
  他怔了一会儿,转头看自己锅里的小土豆,心不在焉地含糊回道:“我过段时间要出差。”
  妈妈:“你姥姥刚做了手术。”
  叶满心里一跳,急忙追问:“什么手术?”
  妈妈:“那老太太出门的时候摔在地上了,腿不会走了。”
  叶满心焦地要命,心惊胆战问:“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
  妈妈:“刚从医院回来,怕你担心就没说,我也懒得去看,你要是回来替我去看看。”
  去年过年后,妈妈也没去过姥姥家了,她埋怨姥姥姥爷把给了她二十年的土地收回,交给了他们的儿子,这也是爸爸掀桌子的原因。
  贫穷家庭就是这样,那一点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利益,就能引起滔天巨浪。
  叶满:“我回去,我今天就回去。”
  明天是周末。
  从冬城回家有二百多公里,如果开车也需要三四个小时,现在已经天黑了。
  叶满挂断电话,把锅里刚放进去的土豆拿出来,扔进垃圾桶,然后飞速关掉水电煤气,进房间里换了身衣服,直接下楼。
  他找的网约车已经在等了。
  叶满心里很慌,姥姥快八十了,他总是有一种她会随时离开自己的感觉。
  叶满算是姥姥带大的,小时候家里很穷,爸妈总是忙忙碌碌。
  爸爸不喜欢干重活儿,所以总想找点轻松的工作去做,二十来年赚的都是些零钱,家里一直很穷。而妈妈又总是想跟他一起,即便他打她、骂她,把她打到爬不起来,然后开着拖拉机要从她身上碾过去。
  小时候的叶满每次从姥姥家回来,大部分时候都是看到爸爸在冷暴力,或者在打妈妈,前者会让他恐惧得呼吸发咸,就像一把刀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来,遇上后者,叶满多半会吓得嘶声大哭,然后跪在爸爸面前,不停给他磕头。
  他的脑门儿磕在砖地上,震得颅骨发麻,他不会减轻力道,他总觉得自己磕得越用力,爸爸打妈妈就会轻一点,他双手合十,像小狗求人那样两只爪子不停摆,祈求他,嘴里往往麻木地念叨着:“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打我吧,求求你,爸。”
  大多数时候,爸爸会连他一起打,如果事情太严重,看着爸爸拿起刀了,他就赶紧跑,跑到姥姥家求救。
  两家离得很近,有时候是姥姥过来,爸爸会骂骂咧咧停手,但是指着妈妈骂得非常难听,有时候是姥爷过来。
  那回妈妈差点被爸爸用车压死,是姥爷过来救了妈妈,他把女儿从地上拖起来,拿着棒子就去追打叶满爸爸。
  姥爷一直不喜欢叶满的爸爸,是因为这桩桩件件。
  爸爸总是充满愤怒,叶满长大后无数次思考探究,觉得他好像认为是自己和妈妈拖累了他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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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网约车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车里有淡淡的尿骚味儿,但是叶满并不介意。
  他们上了高速,这会儿路上没什么车,一路坦途。
  两侧是黑漆漆的夜色,像是沉寂的荒原,那么孤单。
  握在掌心的手机震动一下,他迟钝地从窗外收回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是爸爸又发来的消息:“儿子,什么时候到家?吃饭了吗,我刚给你买了烤鸭。”
  这一路上,他已经打了三通电话,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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