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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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之后赵清存骂她自私、不顾大局,她都无所谓,她可以向他道歉,他想做什么都行,他想让她怎么赔礼都行,但齐耀祖……非收拾不可。
  “赵珝,我现在就想借你之力除掉齐耀祖,你愿不愿意?”
  “你怎么不说话?我跟你说的,你听到了吗?”
  “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一,二,三……”
  她把身体向他挨过去,将额头抵在他颈间,感受着他睡去时平宁的呼吸,强忍泪意对他说了今夜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殿下,对不起。”
  第69章
  齐耀祖昨日又在晏怀微那里吃瘪, 愈发恼羞成怒,回到齐家足足气了一夜,看谁都不顺眼。直到晨起用罢朝食, 仍是余怒未消。
  “晏樨……晏樨……”齐耀祖咬牙切齿, “你最好别落在老子手里,否则老子定让你生不如死!”
  这男人骂骂咧咧坐在厅堂内,身侧不远处站在一位低眉敛目的年轻妇人,瞧年纪不过二十出头。
  妇人见他盏中茶凉,便想上前为他添茶。孰料齐耀祖突然扬手一挥,茶盏摔得粉碎。
  那妇人蓦地发出一声惊呼, 差点儿被执壶中的热汤烫到。
  “眼瞎啊?!”齐耀祖怒吼。
  “官人息怒, 官人息怒,奴家这就收拾。”年轻妇人边说边跪地拾捡碎瓷。
  瞧着她娇弱驯顺的样子, 齐耀祖的气倒是略消了些, 把玩似的, 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感受着掌中细腻的肌肤,齐耀祖心想,家里的女人就该是这模样才对,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想睡就睡想摸就摸——像晏樨那贱骨头, 纯粹就是欠收拾。
  正想着, 忽见小女使快步跑入堂内, 恭声道:“门外来了位娘子, 说要见咱家官人。”
  “谁啊?”齐耀祖颇不耐烦。
  “那娘子说她姓晏。”
  齐耀祖“砰”地一下拍案而起, 詈道:“好个贱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话毕,他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自己送上门来的晏怀微被齐耀祖扯着胳膊, 跌跌撞撞地扯进了宅子后面的一间破烂柴房里。
  齐耀祖用力一推,晏怀微没站稳,踉跄两步摔在地上。
  “你这贱人还敢回来?怎么?是那泸川郡王不要你了?”齐耀祖满脸狞笑。
  晏怀微扶着身侧矮凳站起,拍拍衣裙上的灰土,倒是一点儿没生气:“不是你让我回来的?记性怎如此差。”
  “你那姘头竟肯放你走?”齐耀祖阴恻恻地问,“莫不是故意诓老子?”
  “昨日你也看到了,他身受重伤,连起身见人都困难。我不愿再待在那儿伺候他。”
  听对方如此说,齐耀祖登时由气转乐,面上尽显得意。
  想他昨日去郡王府闹事,泸川郡王竟然连个影子都没出现。从前那人能一脚把他踹得满脸鼻血,现在……呵呵,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既然你肯乖乖回来,也好,老子可以既往不咎。不过嘛,这宅子里已经没了你的屋子,从今往后,你就住这间柴房。”
  齐耀祖皮笑肉不笑地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他们所处的烂屋子。
  晏怀微抬眸打量着这间四处漏风的柴房,房内除了柴垛外,还有一副破烂桌凳,以及墙角处一张草褥子。
  她知晓此处。从前她在齐家的时候,每每有下人犯错,齐家舅姑就会将人锁在这柴房里挨饿受冻。
  “不知阿舅阿姑去往何处?小叔与小姑怎得也不见踪影?”
  晏怀微从进门就没看到她那对儿凶恶又挑剔的公婆,以及齐耀祖那一双弟妹,遂有此问。
  齐耀祖撇了撇嘴,洋洋得意:“他们回乐清了。告诉你,我们齐家的买卖越做越大,早已是今非昔比。过段日子,我也要回乐清去张罗更大的买卖。”
  话至此处,眼珠子一转,齐耀祖忽地计上心来:“不过嘛……既然娘子回来了,不若咱们明日便走。我不放心你在临安,先将你送回乐清去!”
  晏怀微拿一双冷眼看向齐耀祖,心底却是又惊又怒——也许是涉足私酤让他尝到了甜头,这人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做正经买卖,开始寻思赚脏钱了。
  临安府到底是天子脚下,他不敢太放肆,但乐清就不同了,那里既繁且远,他若回去,还不知会怎样为非作歹。
  瞧着女人冷漠的眼神,齐耀祖忽地又窜起火气,一把扯住晏怀微发髻,扯得她不得不向后扬起脖颈。
  “我的好娘子,你这副模样,是又在盘算什么呢?”
  晏怀微被他拽着头发,话也说得磕磕绊绊:“我还能……盘算什么……我现在已是别无去处……自然与你同回乐清。”
  晏怀微知道,齐耀祖最喜欢看到她主动求饶示弱,因为这会让他的脸面和内心都得到极大满足。
  果不其然,听得女子如此温言软语,齐耀祖嗤笑一声,松开了扯住发髻的手。
  “老子现下有要紧事办,暂且没空跟你啰嗦。等晚上回来,老子再慢慢收拾你。”齐耀祖凑在晏怀微耳旁,笑容令人恶心。
  未及晏怀微有所反应,那男人已经昂首挺胸出门去了。
  待他走后,晏怀微捡了屋内木凳坐下,望着面前一摞柴禾,陷入沉思。
  齐耀祖竟然打算明日就将她送去乐清……这个消息完全在她的谋划之外,且让一切都变得难以预料。
  那男人定会逼迫自己,一旦出了临安府,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此说来,满打满算就只剩十二个时辰。
  短短十二个时辰,自己究竟能否如愿……
  晏怀微想着想着,忽觉五脏六腑皆绞在一起,酸疼难耐,心头也愈发焦躁,费了好大劲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入冬了,天气已是寒凉。
  晏怀微今晨离开泸川郡王府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素罗夹袄,什么貉袖、狐裘之类的御寒冬衣皆留在王府。
  眼下被关在这间破烂不堪的柴房内,越坐越冷,只觉寒风飕飕吹着,吹得手脚冰凉,浑身止不住哆嗦。
  她起身行至窗前,透过窗棂向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也瞧不出时辰——天太阴了,心里瘆得慌。
  齐耀祖临走时非但没给她留下半点御寒之物,甚至还锁了柴房的门,他就是故意要折磨她,这事晏怀微比谁都清楚。
  实在是太冷了,寒气从脚底向着全身渗透,晏怀微不得不寻了柴垛后一个稍可避风的角落,将自己蜷缩进去。
  恰在此时,忽听门外响起动静,听声音是一位年轻妇人和一个小男孩。
  “阿娘,这房里的女人是谁?”
  “是大娘子。”
  “大娘子又是谁?”
  “以后你就知道了。来,把这些东西都给阿娘,你且自去念书。”
  须臾之后,柴房的门被人打开,但见一位容貌姣丽的妇人端着一个托盘走入房内。
  托盘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肉羹和糖豆包儿,除此之外,妇人左臂还搭着一件灯笼纹锦莲蓬衣。
  “大娘子,这屋里冷,你喝口热羹暖暖身子。”
  妇人说着便将肉羹捧给晏怀微,之后又抖开那件莲蓬衣为她披上。
  “你是?”
  “我原是官人外室,绍兴三十年的时候被官人接回家中。那时节大娘子已经不在齐家,所以不曾见过我。我姓郑,大娘子若是不嫌弃,叫我淑花就行。”
  这个名唤郑淑花的女人,柔声细气地向晏怀微解释着。
  “刚才在门外的是你儿子?”
  “正是,今年虚九岁。”
  虚九岁……晏怀微在心里算了算年头,忽然忆起,便是在她嫁来齐家的次年,舅姑威胁她,说外面已经有人为她的夫郎诞下孩儿,过不多久就会将母子一起接回家。
  想来彼时舅姑说的,应该便是郑淑花和她儿子。
  见晏怀微蹙眉不语,郑淑花讪讪言道:“大娘子不识得我,可我却早就听说过大娘子。您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都好,像我们这种粗鄙女人自是比不得。大娘子若是不嫌弃,淑花愿意尽心伺候您,只求您能宽待我们母子。”
  这一番话说下来,晏怀微恍然大悟,明白了对方为何主动来给自己送衣送食——小姨娘听闻家中大妇回来,遂赶忙前来,且讨好,且试探。
  晏怀微摇头叹道:“你别唤我大娘子,我早已不是齐耀祖妻室。今日来此也是为了与他彻底了断。”
  “大娘子要如何了断?!”郑淑花吃惊地瞪大双眼。
  “适才官人出门时特意交待,让众人看住大娘子,莫要被您走脱。官人的意思怕是不想放手。”
  言至此处,郑淑花突然俯身跪在晏怀微膝旁,哽咽道:“我知大娘子最是心善,您留在家中与官人举案齐眉不好吗?……求大娘子莫走。”
  晏怀微赶紧弯腰扶她:“好好的,这是怎么?”
  郑淑花摸出绢帕拭泪,伈伈睍睍,道:“大娘子有所不知,官人原是打算续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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