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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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与曹操相视一笑,又问:“还有什么不同?”
  许褚想了想,忽然道:“马蹄声不对。”说着,便抬起马蹄夹在腿间翻过来,就见一指多宽弯月形铁条钉在马蹄上。
  曹操对安安静静站在曹丕身后的郭柔,问:“你如何想到的?”
  郭柔回道:“妾初学骑马,一侧有马镫脚能使力,一侧无马镫不能使力,不能安坐,故而加了一侧马镫。
  至于马蹄铁,是我见庄上马多损蹄甲,隐约记起什么马掌,又结合自己拂弦伤甲,尝试义甲代替真甲的失败经历,找铁匠试探着打制的。
  妾鄙薄,不识得轻重,幸夫君见了,说两物于军中大有作为。”
  曹操颔首,笑着对郭嘉说:“论心思灵巧,我诸子不如此半女也。”
  郭嘉笑回:“公子慧眼识得宝物。”
  曹操问郭柔:“父母兄弟何在?”
  郭柔回道:“父母兄弟均已亡,只存一姐嫁入孟子后人,无奈山高路远,不通音信。”
  曹操道:“子桓,你派人寻访,勿使骨肉分离。”曹丕应了。
  郭柔忽然心中一动,便道:“司空,夫君蒙司空看重,置于要职,委以要事,闲时少忙时多。因妾的一卷旧犁改进图,使夫君忙完公务后,奔走前后,已有十数日不曾休息,神情憔悴,妾岂敢再以己事扰他?
  若再有所得,或可利于国便于民,为之奈何?”
  曹操听说,忽然哈哈大笑,笑毕,才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此三宝,若以赏之金帛,太轻;若辟官,你为女子,又无家人。
  也罢,人才难得呀,我就破个例,授你比司空掾属一职。”
  郭嘉道:“比司空掾属是何职,我怎么不知?”
  曹□□朗一笑,道:“我新设的,位比司空掾属,授予印信,可调工匠,但不以庶务拘之。新妇,你觉得如何?”
  郭柔问:“司空,涉密要务中,遇到问难,比如要多需人手、添置珍宝、追加金帛,或请其他官员协助等等,妾权责不够,当问谁?”
  曹操道:“就子桓吧。”
  郭柔道:“妾安心了。只是不敢取整俸,请取一斛。”
  曹操笑起来,道:“也好。我儿有福,得此佳妇。”
  曹丕忙道:“父亲谬赞。”
  曹操回头,就看见几人又来抢马骑,不觉露出微笑,对曹丕道:“铁匠为父带走了,马镫和铁马掌不得外传。”
  曹丕笑回:“儿子知道轻重,相关人等一并随铁匠送去。”
  曹操看了眼天色,薄暮凉风袅袅,炊烟依依,遂对众人道:“回去吧。”文官武将们各有所得,心满意足。
  曹丕正要跟上同归,曹操忽然回头道:“你留下,整日里游猎,把那块地耕完再回去,也该知道稼穑艰难。”
  “是。”曹丕拱手送行。
  待曹操等人浩浩荡荡走后,曹丕身体放松,揭去郭柔的斗笠,道:“你胆子真大。”
  郭柔牵住他的手,笑说:“天凉快了,咱们同骑,随意走走。”
  曹丕叫人牵来马,先送郭柔上去,然后自己才上马,又让仆从缀在后面。
  郭柔靠在曹丕的怀中,仰头柔声道:“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忧我在后宅的安危了。”
  曹丕闻言,顿时明白缘由,女王得了官职,便是母亲看在父亲的面上,也不能轻易责罚女王,更何况任氏?
  “父亲看重你,”曹丕道:“说你把我们兄弟比下去了,我尚且罢了,竟然还有他的心尖尖。”
  “心尖尖?四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植弟不及他。”
  “曹冲!”郭柔猛然道。
  曹丕道:“看来冲弟聪慧之名广为传播。父亲最爱聪明的小孩。”曹冲满足了曹操对儿子的幻想,小小年纪便有着不输于成人的智慧,更兼仁爱。
  想着,曹丕便半含酸地说起曹冲的旧事来,“他把自己的衣服剪得稀烂,假托老鼠噬咬,谁看不出?
  然而,冲弟未开口,父亲就饶恕看管马鞍不利致使鼠咬的小吏,还逢人就夸冲弟聪明仁厚。”
  郭柔道:“我只知一个道理,只要坚定地往前走,过上五年、十年、二十年,再回首,发现那些人早从路上下去了。”
  曹丕道:“你不懂。”
  郭柔沉默一下,半响道:“我就是这样走到公子面前的,那条路上曾有铜鞮侯家的主支女娘。”
  曹丕震惊于郭柔的坦诚,细想了一想,又问:“你有什么愿望?”
  郭柔望见农人三三两两归家,笑了一下:“子桓,你想听假的,还是真的?”
  曹丕好奇:“假的如何?真的如何?”
  郭柔笑说:“假的是万世太平,世无饥馁;真的是嫁个允文允武,骨貌淑清,仁厚温和的如意郎君。如今已遂夙愿,我心满意足矣。”
  曹丕听了,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哈哈大笑:“女王妙人妙语!”
  郭柔道:“天要黑了,咱们该回走了。”
  二人不知不觉已经远了庄子。路上,曹丕道:“ 父亲让我负责新犁,你有何良策?”
  郭柔道:“我连司空掾属是什么官都不知道,只怕有心无力,但我知道怎么能多造几只新犁来。”
  “那你还说领什么俸禄?”曹丕笑她一句,又道:“快说。”
  郭柔道:“公子被罚过抄书吗?我被父亲罚过,不止一次,每次都抄十篇《女诫》。后来,我发现一行十遍地抄比整篇抄完再抄整篇更快。”
  曹丕点头,问:“确实如此。新犁各部件就拆开由专人做。你一行一行地抄书,有用吗?”
  郭柔道:“或许对练字有用。”这话逗得曹丕笑了:“若整篇抄完,也不是现在这个性子。”
  郭柔道:“天地生人,各秉其性,便是父母兄姐也不能移其性。”
  曹丕听了不觉点头,赞同道:“莫说是人,便是文章也是如此。”
  两人回到庄子,吃罢饭,沐浴更衣,已是人定时分。郭柔正要去睡,就见曹丕坐在案前,摊开竹简,揭开砚台,见墨少,就取了墨锭。
  他看郭柔望来,便道:“你先睡,我把新犁章程写了就去睡。”
  “我来磨墨。”郭柔接过墨锭磨墨。曹丕蘸了墨,微一思索,笔便落在竹简上。
  外面蛙声一片,郭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见曹丕看来,道:“我不困。”
  待曹丕写罢搁笔,郭柔枕着他的腿睡得香甜。曹丕低头,右手摩挲着郭柔的脸,郭柔睡梦中拂开,嘟囔道:“子桓,乖,别闹。”
  曹丕笑了笑,扶起她,将人抱起送到榻上,自己在她身侧睡了。
  第二日天色朦朦胧胧,二人就起了。曹丕想早些回城当值。出了屋,轻寒透体,月淡如云,一地白露,静寂无声,连夏日喧嚣的扬尘也不见了踪影。
  “我们一定是最早起来的。”郭柔被晨风吹去倦意,扫了眼四周,不见人影,便道。曹丕听了,颇有几分自得。侍从低头不说话。
  待到了外面,曹丕和郭柔面面相觑,心中震撼,广袤的土地上早已迎来最勤劳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起的?”郭柔问后面的侍从。
  侍从回:“鸡鸣时分,天色尚暗,就有人起了。”
  郭柔闻言,转头看向曹丕,只听他叹息:“稼穑艰难啊。”
  到了田里,侍从要去帮忙,曹丕道:“我自己来。”郭柔挽了袖子,道:“我牵牛陪你。”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太阳跃出来,东边云霞璀璨,曹丕也将一块地耕完了,立足望了一会儿。两人用过饭回到城中。
  刚进院子,就见当堂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绢帛,灿若云霞。侍女笑说:“这是家主遣人送如君的赏赐。”
  曹丕一面梳洗换衣,一面看郭柔满脸欢喜地奔向绢帛上上下下挑拣起来,不觉笑出声。
  郭柔挑出十匹绢来,指着另外一堆,对曹丕说:“我想把这批绢赏给协助造犁的匠人和农人。”
  曹丕见状,吃了一惊,问:“何故如此慷慨?”
  郭柔回:“妾嫁入府中,锦衣玉食,多一匹绢,只是多了一件衣裳,然而,那些人家多了一匹绢,或可救命。”
  曹丕问:“又为何取了十匹?”
  郭柔笑他:“子桓,岂不知子贡赎人的道理?协助造犁者十数人,各尽其力,我一人取十匹,不多,也不少。”
  曹丕听了,指着自己,笑说:“旁人都有绢帛,独我没有。我难道没有半分功劳?”
  郭柔道:“公子是我上官,君舅自有赏赐。”曹丕无话可说。
  说完从,郭柔接过侍从递来的玉带,一边为他系上,一边笑说:“夫君你瞧那几匹罗的颜色,石青、艾绿、月白、雪青,清爽又风雅,正宜做你的夏衣。
  那匹猩红的纱、还有旁边水绿的罗,裁成里衣,你穿必定好看。”
  曹丕听了,笑道:“这么多衣裳,你能做得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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