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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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他没有开口。
  六年间早就把话说尽。
  只是孟林的遗像边还钉着一枚钉子,阮汉霖捂着肚子弯下腰从抽屉里取出相框。
  照片上的男人嘴角带笑,眼里盛满化不开的哀愁。阮汉霖不禁庆幸照片拍得早,不然现在的样子真是丑死了。
  难怪阿书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被压在相框下面的是一张诊断书。
  胃癌中期似乎听起来不算太坏,可痛苦从来不需要比较。
  化疗的痛苦让当时的阮汉霖一度崩溃,他不敢在启明治疗索性选择另一家私密性高的私立医院。
  一旦董事会知晓他的病情,将面对得又是一场硬仗,阮汉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以阮与墨的婚礼为契机,为他争取站稳脚跟的时间……
  现在看来时机成熟,他不用在硬撑了。
  “煎饼果子,这些水不要再弄翻。”
  阮汉霖一边为自动饮水机加水,一边安抚因为饭团离开而郁郁寡欢的小家伙。
  “我把灯给你开着,不要怕。过两天估计就有人会发现你了……然后你会去一个新家……咳咳……呕……”
  鲜血喷涌而出,阮汉霖却没力气再收拾,他抱起煎饼果子最后用脸蹭蹭它的茸毛,小声地啜泣道“我要走了……忘了我吧。”
  秋风瑟瑟,卷起的枯叶划在阮汉霖的脸颊,没有留下痕迹可划过的瞬间仍旧生疼。
  小仓库的门被推开,里面一尘不染。
  这里承载着故事的开始,如今即将接纳阮汉霖的结局。
  躺在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阮汉霖眉头紧蹙。
  “阿书……你还疼吗?”
  痛感突破止痛药的压制,阮汉霖痛到在床上翻滚,嘴角溢出的鲜血将他珍视的领带染成暗灰色。
  “我发誓,以后再让你受伤就不得好死。”
  当年病床的誓言回荡在阮汉霖耳畔,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就连喘息声也渐渐归于平静。
  没有走马灯。
  没有人来接他。
  只有无尽的黑暗。
  第217章 第五个相框
  机场人头攒动,大家焦急等待着,等来得却只有广播温柔的女声。
  h市的初雪造成机场大面积停飞,冻雨和积雪让阮与书乘坐的航班被迫取消。乘客的叫喊声不绝于耳,阮与书穿过吵闹的人群给向野打去电话。
  得知项目组目前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时,阮与书倍感欣慰,这群皮猴子终于能让他省心……
  可不知为何他总是惴惴不安,大概是担心饭团的缘故。
  附近酒店爆满,机场承诺安排食宿,但阮与书此刻只想让饭团远离容易让它应激的环境。
  “先生,请问到哪里?”
  “诺斯酒店。”
  远洋旗下的酒店,阮与书倒不至于去住那间常年留给合作商的总统套房,但用身份证登记估计就会被告知阮与墨或者阮汉霖。
  阮与书犹豫再三想着要不要更换目的地,毕竟a市的酒店多如牛毛。
  “师傅,麻烦您掉头去云顶。”
  张岚的消息在阮与书脑海里翻转无数遍,她曾坦言阮汉霖有段时间性情大变,无论她做什么都能被挑出刺来。
  开始她只是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干活不利索惹人嫌,可后来她千般注意万般小心,还是达不到标准。
  后来张岚提出离职,阮汉霖不假思索立马签字,她才明白原来只是不被需要而已。但临走时阮汉霖转给她三十万,算是补偿金。
  补偿金?
  补偿什么呢?
  张岚的难以启齿让阮与书明白其深意,是补偿他和她儿子当年的荒唐事。阮与书始终不明白,自己在阮汉霖心里就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吗?
  他可以接受孟林和孔祥海的羞辱,可万万不能接受阮汉霖的“弥补”。
  这让那些日夜都变成笑话。
  可既然选择坦然接受回归原点,阮与书就不能再逃避,承受阮家恩泽多年他不能忘恩负义。
  例如现在他站在阮宅大门口,像多年前放学后拉开大门,仿佛某段记忆被无情抹杀。
  再次踏上满院的落叶,阮与书心底的不安越发明显。待到他行至门前发现家里似乎没有人,他试探性地将手指按在上面,门锁应声而开。
  六年间指纹锁损坏数次,就连品牌方的维修师傅都劝说阮汉霖更换新的,但听闻要重新录入指纹时,他每次都是严词拒绝。
  他只希望阮与书每次回来都能够顺利进入,六年前的老古董般的指纹锁修修补补,终于等来被阮与书亲自开启。
  “煎饼果子,怎么又你自己在家呀?”
  “别跑别跑,你钻叶子底下我找不着你!”
  门刚被拉开条缝儿,煎饼果子就险些窜出去,吓得阮与书提进行李箱匆匆关门。可小家伙还是不停地扒门,叫声听得他跟着着急。
  “乖一点,你主人待会儿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阮与书没办法只好把饭团从太空包里放出来,然后弯腰捞起煎饼果子放在怀里哄着,恍惚间他瞧见地面上有一团暗红色的痕迹。
  好奇心驱使下阮与书伸手轻触干涸的边缘,染在指尖的淡粉色让他心头一惊。
  是血。
  家里只有煎饼果子,他几乎确定血迹来自小家伙。只是放在手心转圈观察半天,无论是精神头儿还是体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煎饼果子你生病了?你主人呢?”
  煎饼果子自然给不出答案,可一股不好的念头涌进阮与书的脑海。回想着昨晚的火锅,他没见阮汉霖夹几筷子,但一想到他吃辣后胃疼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担心。
  难道是那人孤身去医院了?
  阮与书掏出手机拨出他烂熟于心的号码,铃声居然在沙发上响起……
  他在家?
  卧室、书房、厨房、影音厅……
  楼上楼下阮与书遛完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紧闭的房门上。虽然他知道里面两位老人不想见到自己,或许连孔阿姨和阮叔叔也会对他厌恶至极。
  但为了确保阮汉霖没有晕倒在某处,他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门。
  印象中的笑脸展现在阮与书面前,他依次望过去却在下一秒睚眦欲裂。
  最旁边赫然悬挂一张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相框,阮汉霖的嘴角明明挂着笑可阮与书只觉得苦水填满他的心头,那人眼底像望不穿的黑洞不舍地看向前方。
  宛如和阮与书对视着。
  阮与书的动作快于思考,他一把扯下相框抱在胸前,就好像看不见那张脸,这张遗照就不复存在。
  不对劲儿。
  心底的惴惴不安终于找到源头,那就是现在的阮汉霖一点儿都不“阮汉霖”。
  当年在s市他可是为能带回阮与书不惜对自己下狠手,他的情感充斥着浓烈和一意孤行。
  可如今……
  那张遗照被颤抖着扣在茶几上,阮与书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阮与墨顺便报警,只是他拉开门的瞬间煎饼果子猛地冲出去。
  狗的嗅觉最是灵敏,这次阮与书没有制止它。可小家伙的脚步停在小仓库门口,然后摇着尾巴撕心裂肺地朝着里面狂吠。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门板时,阮与书呼吸变得急促且浑身颤栗。
  因为门是从里面被锁住的。
  “汉霖哥?你在里面?”
  “你把门打开。”
  阮与书还是期盼着最好的结果,但偏偏事与愿违。无人应答,回想起那团暗红色他右腿猛地蓄力。
  一脚、两脚、三脚……
  残破的门板轰然倒地,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掀起漫天灰尘,就宛如依旧有人住在这里。
  一切都保持着当初的模样,急于寻人的阮与书目光扫视仓库内的陈设,最后目光死死钉在那张东拼西凑的木板床上。
  踹门的动静震耳欲聋,可床上的阮汉霖蜷缩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睡在这儿啊?”阮与书声音颤抖脚步虚浮,越接近木床他心底的恐惧越发明显。
  “汉霖哥?”
  阮与书的手搭在阮汉霖的肩膀上,轻轻用力便将脸面向墙壁的男人翻转过来。
  入目是刺眼的红,阮与书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动静,震惊恐惧促使他用力地呼吸,但大脑仍旧像处于缺氧状态。
  “阮汉霖……你……”
  阮汉霖嘴角流出的鲜血染红枕头和衬衫衣领,他面色惨白唇瓣灰青,甚至看不出胸膛的起伏。
  第218章 经年风雪
  那天h市的风雪阻挡住阮与书返回的航线,却在他的心头刮起连绵不断的暴风雪。
  阮汉霖毫无气息地躺在阮与书的腿上,由于不明原因地呕血他根本不敢乱动,急救电话接通时他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听得清吗?你身边有人吗?”
  电话里急救中心的接线员焦急地呼唤着,甚至以为是患者本人靠着最后的意志拨通急救电话,她只能尽可能询问有用信息“你身边有人吗?如果说不出话就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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