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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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书,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吧。这桌顾客我们来招待就行。”
  张利民经过观察,看出这位衣冠楚楚的顾客和阮与书是熟识的,他明显也不是为吃饭而来。
  “谢谢张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早来半小时。”
  “嗐!不用,你这孩子。回去好好歇歇。”
  看着两道身影消失在巷口,张利民收起桌上的三百块,已经很久没有老板这般出手大方地赏小费。再瞧瞧桌上只动几口的菜,他毅然决然拿出打包盒准备晚上给老婆和自己加餐。
  工人白天都是体力劳动,晚上九十点钟就很少有亮灯的房间,加上巷子并没有路灯阮与书一瘸一拐很难甩掉身后的男人。
  “阿书你慢点儿。”
  “小心点儿,别摔了。”
  阮汉霖既不敢跟太快又怕把人跟丢,话音刚落前面的阮与书猛然停下,以对他的了解估计租住的地方就在附近。
  确实如此,阮与书租的小房间就在往前四五米,他气呼呼地转过身,“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你是跟踪狂吗?!”
  “我去和你收拾东西,然后回去。”
  “我说了我不回去!”阮与书怒吼着。
  阮汉霖面色阴沉,他知道小崽子还在生气,只得克制住想把他直接掳走的想法,尽量柔声道“阿书,别赌气了。”
  “我没有赌气!”
  听得出阮与书的呼吸声很重似乎在极力压制哭腔,狭窄的小巷照不进月光,阮汉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哀伤。
  阮汉霖当然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理亏,当时口不择言把他伤到了,他试探性地往前拉住阮与书的胳膊安慰道“阿书,当时是我没弄清情况,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了,我给你道歉。”
  见阮与书还没反应,阮汉霖继续道歉“当时你失忆,不该用林大富的身份欺骗你,也是我不好。”
  “我再说一遍!别来找我了!”
  阮与书一字一句地强调彻底触及阮汉霖的逆鳞,他刚想开口附近的屋子传出不耐烦的叫嚷“要吵回家吵去!大半夜让不让人睡觉!”
  听闻阮与书也不想与这人过多纠缠,他快步走到家门口,插钥匙拧动门锁一气呵成,闪身进屋刚想关门,就看见一条大腿挡在门缝儿,贸然关门它的主人肯定会受伤。
  “你干什么?我要关门了。”
  “让我进去。”
  “我不!”
  阮与书像捍卫家园的勇士,仰着头不卑不亢。以阮汉霖的力气,这道门形同虚设,可他怕误伤阮与书只得赌一把。
  “那你关门吧。”
  “你把腿挪开。”
  阮汉霖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就当我是意图非法入侵的人,你看着办吧。”
  说实话阮与书真没见过他这副无赖的样子,僵持近两分钟他干脆把门敞开,转身坐回到床上。
  近十个小时不停地行走,阮与书觉得右腿在隐隐发烫,大概是有些水肿。
  房子太小,小到一览无余。除去床和饭桌再无其他家具,阮与书为数不多的衣服就堆在床角。
  “阿书你听话,跟我回去。”
  “这里环境这么差,你又身体不好万一有什么事儿,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阮汉霖苦口婆心,他真的不能让阮与书住在这种地方,而且此处鱼龙混杂,感觉都有被骗走后掏心掏肺的风险。
  勉强起身的阮与书想用电水壶烧点热水泡泡脚,此处即将拆迁早就不通燃气,还好上任租户留下个电水壶和电磁炉。
  “习惯了,我以前住的比这里还差,你请回吧。”
  “阮与书你是在翻旧账吗?”
  阮汉霖面露愠色挡在阮与书身前,本就狭小的空间让他避无可避,只好被迫跌坐在床上望着熟悉的神色,下意识地颤抖着。
  以往自己挨打前,阮汉霖就是这副表情。
  “好啊,那就翻翻。”
  “怎么不说话了?”
  “当年要不是你,他们怎么……”
  阮与书忍了整晚的眼泪终究夺眶而出,他紧闭双眼自欺欺人地忽略那滴眼泪。他知道不会过去的,那道疤刻阮家的每个人的心头。
  平时不痛不痒,可只要罪魁祸首出现在他们眼前,它就不停地提醒着那场无法挽回的灾难。阮汉霖如此,阮与墨如此,阮与书亦如此。
  只是这次阮与书没等到记忆深处的恶语相向,而是感觉有阴影从头顶投下,紧接着他被人紧紧拥入怀中。一只手在他的左耳处抚摸着,指腹轻轻拭去那道泪痕。
  阮汉霖真的要被阮与书气死,险些再次口无遮拦,看着他认命般紧闭双眼,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对不起阿书,我不该胡说。别哭了好不好?总是哭对你身体不好。”
  声音传到阮与书的右耳变得不真切,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幻听,眼泪也涌得更凶。
  原来爱可以让人肆无忌惮地流泪。
  第96章 循序渐进?
  廉价的出租屋里灯光昏暗,阮汉霖就这样抱着阮与书不停摩挲他的耳垂,任由眼泪打湿他价格不菲的西装。
  上次阮与书抱着他哭得伤心欲绝是什么时候呢?记忆的底片被唤醒,小小的一团抱着阮汉霖的大腿哭着“汉霖哥呜呜……我不想住在那儿……呜……好黑……我怕……”
  奶声奶声的哭诉和如今耳边的抽泣重合,阮与书差不多哭了五分钟,再哭下去身体肯定受不了,阮汉霖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别哭了阿书,晚上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再哭就该饿了。”
  “呜呜……忘记打包……浪费了。”
  阮汉霖被小崽子的脑回路搞得哭笑不得,怀里的人平静下来阮汉霖试探地询问要不要一起回家,仍然惨遭拒绝。
  现在看来阮与书是软硬不吃,软的被拒绝,硬的万一小崽子反抗出点什么意外,更是追悔无及。
  谈判桌上游刃有余的阮总,最终败下阵来,只能咬着牙缴械投降。
  等到身下只剩小声呜咽,阮汉霖径直起身。阮与书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恼他,他终是受不了要离开。结果阮汉霖再次弯腰帮他把鞋带解开,握着他的脚腕慢慢脱下鞋子。
  “你看看这腿肿的,我可以容忍你在这儿打工,但是四月中旬手术不能再拖,李文不是说过要越早手术恢复得越好。”见小崽子好像听进去了,阮汉霖趁热打铁,“你现在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一想到关键时刻还要搬出李文,阮汉霖的挫败感更上一层楼,马上就要登顶。不过做完手术就不能到处乱跑,到时候再好好教训他
  老旧的热水壶每当水烧开时就会发出刺耳的动静,阮汉霖接了点凉水又兑好热水,感觉温度差不多端到床边。
  直到双脚被浸泡到温热的水中,阮与书仍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切。毛巾被热水浸湿后敷在肿胀的小腿,他瞬间感觉轻快不少。
  “要不咱换个工作行不行?看看这腿肿成什么样子。”
  “不要。”
  “行,你说不要就不要。”
  回想之前的三十年,阮汉霖何时如此低声下气过?
  “有水吗?”
  “是我喝过的。”
  阮与书递过半瓶矿泉水,对面却没有接。他以为那人是嫌弃,就看到他从大衣口袋掏出分药盒。
  “以为你今晚能和我回去,我就带了一顿的量 ,明天我再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买。”
  阮汉霖给小崽子擦完脚开始按腿,可能有点儿痒,他总是往后退每次都被重新扯回来,“别动,等你以后赚很多钱的时候再自己买吧。”
  阮与书万万没想到,昨晚因为搬了新环境而难以入眠的自己,被按着腿竟有些昏昏欲睡,一定是今天工作太累了。
  阮汉霖看了眼单人床,放弃留宿的想法。他拍拍阮与书的脚丫子,小崽子顽强地睁开眼睛。
  “我先走了,你把门锁好,晚上盖好被子千万别着凉。”
  “好。”
  张岚知道晚上阮汉霖要去接阮与书,她特意做好满满一桌子菜。一直等到凌晨也没有动静,好不容易盼到阮汉霖的车开进院子,下车的却只有他一人。
  她跑到车边,趴在玻璃上往里望,才确定阮与书没有回来。
  “小书呢?不是说接他回来吗?”
  “他不回来。”阮汉霖真是没招了。
  张岚叹口气跟在阮汉霖身后往回走,进门刚想问问他吃晚饭没,那人“嗖”地一下不见人影。
  她跟上楼发现他正在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莫不是受刺激了?不然大半夜这是闹哪样?
  “汉霖你这是?收拾行李干什么?”
  “小崽子那儿的东西都太破了,张姨你看看有没有新的被罩床单还有舒服点儿的枕头,我给他拿去。”
  虽然张岚也十分赞成给阮与书送东西的行为,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小书确定要这些东西吗?要不我明天给他送去……你看今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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