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沈朝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乖顺”弄得一愣,随即气极反笑,扬手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萧怀琰的脸颊再次浮现红痕,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将另一边脸也凑了过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沈朝青:“还没消气?这边也可以打。”
  沈朝青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打不怕骂不走的样子,心头那股邪火蹭蹭往上冒,却又无处发泄。
  他收回手,冷笑道:“我喜欢乖狗。可没有乖狗会反过来攻打主人的国家,把主人掳走囚禁起来。”
  这话像一根冰锥,刺中了萧怀琰心底最敏感的地方。
  他眼神暗了暗,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悔恨、偏执和某种奇异光芒的眼神看着沈朝青。
  他当时不知道,他会那样在意他。
  “其实……”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我来晋国不是来打仗的。”
  沈朝青蹙眉,不明所以。
  萧怀琰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来见你的,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沈朝青彻底怔住了,瞳孔微微放大,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他强行压下到嘴边的“接着编”,说道:“你不恨我吗?”
  恨?这个字眼太过单薄,根本无法形容萧怀琰心中那团纠缠了数年,早已发酵变质的复杂情绪。
  萧怀琰沉默了。这短暂的沉默在沈朝青看来,却像是某种默认的煎熬。
  然而,下一秒,萧怀琰却猛地低头,张口含住了沈朝青敏感的耳垂,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厮磨着。
  湿热的气息伴随着低沉沙哑的、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灌入沈朝青的耳膜,“……我恨啊。”
  沈朝青身体一僵,耳垂上传来的刺痛和痒意让他头皮发麻。
  萧怀琰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继续道:“我恨得想过把你锁在寝殿的龙榻上,用最精致的金链子拴住你的手腕和脚踝,让你日日夜夜只能看着我一个人,青青那么漂亮,那么白,身上不戴点东西可惜了。”
  他的唇舌沿着沈朝青的耳廓向下,滑到脖颈,在那里曾经留下咬痕的地方流连,语气愈发偏执:“你要是敢想段逐风,想你的晋国,想你那些无关紧要的臣民,我就做到你眼里、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只能映出我的影子,只能感受到我给你的感觉……”
  这番露骨而疯狂的言论,让沈朝青浑身血液都像是要凝固了。
  他想象着那幅画面,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同时又有一股诡异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他突然笑了,“好啊。”
  萧怀琰动作一顿,看向沈朝青。
  沈朝青侧过头来,眉眼弯弯,“你尽管动手。”
  第96章 冠礼之后,便是登基
  心脏骤然一痛。
  萧怀琰沉默着又埋进他怀里,“我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将额头抵在沈朝青的锁骨处,声音里的疯狂渐渐褪去,“但我现在后悔了。”
  后悔?沈朝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强势、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萧怀琰,竟然会说“后悔”?
  他下意识地追问,“后悔什么?”
  萧怀琰抬起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后悔用那种方式。后悔差点真的失去你。”
  他指的是宗庙前沈朝青举剑自刎的那一刻。那一刻的惊惧和后怕,至今仍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
  沈朝青的心脏猛地一跳。
  ……
  辽国的天空似乎比晋国更高远,空气里带着草原特有的凛冽与干燥。
  车队一路北上,虽有重兵护卫,行程却出乎意料的平稳,并未遇到任何波折。沈朝青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马车里,看着窗外逐渐变得辽阔荒凉的景色,竟觉得有趣。
  先前他来辽国是为了示威,讨要他的战利品,这次来,他自己倒成了旁人的战利品。
  真是风水流转,恶人有恶报。
  苏成瑾和林绶随行在侧,伺候着他的饮食起居,几乎接替了福安从前的一切活计。
  旺财不知道萧怀琰带没带着,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头小狼了。
  沈朝青日子清闲,只是偶尔还会迟疑的看着林绶的脸,精神有些恍惚。
  “不对。”
  “陛下?”林绶问道。
  “脸不对。”
  林绶沉默了,没再说什么。
  沈朝青也意识到自己又犯病了,近来寒症加重,他总是出现幻觉,有时候白日都能见鬼。
  早在萧怀琰攻城之前,他便递给了福安一粒假死药,让他在适当时机服用,然后一直北上,前往大漠,那里远离纷争,可暂时居住。
  那小老头刚开始不愿意,后来他说让他在那里等他,小老头便答应了。
  当日福安服了假死药,佯装担忧主子在门外磕头,后“毒发身亡”,沈朝青便借着萧怀琰的安排,把他送离出宫。
  后来探子来报,说是被埋在了一处风水宝地,萧怀琰的人走后,探子便把福安挖出来带走了。
  现在福安他们已经远离纷争了,不该再出现在他面前。
  抵达辽国都城时,已是深秋。
  萧怀琰将沈朝青安置在一处名为“棠梨宫”的宫殿里。这宫殿处处精致,一应摆设竟大多符合沈朝青在晋国时的习惯,连熏香都是他常用的那种清冽中带着苦药味的冷香,显然是萧怀琰提前精心吩咐布置的。
  宫人侍卫皆是精挑细选,个个低眉顺眼,规矩严整,对沈朝青恭敬有余,却绝不多言半句,更无半分窥探或怠慢。
  沈朝青知道,这必然是萧怀琰雷霆手段震慑下的结果。
  他欣然接受,最后这点日子怎么过不是过,能过舒坦点也挺好的。
  这些仆从伺候周到,平日也无人敢来打扰,沈朝青平素赏赏花,吃点美食,日子竟比在晋国最后那段风雨飘摇的日子还轻松。
  萧怀琰将他安置好后,便匆匆离去。
  他未在晋国插旗,却将晋帝“请”回了辽国,此举在辽国内部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萧连誉,绝不会放过这个攻讦他的绝佳机会。
  沈朝青乐得清静。
  然而,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沈朝青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焦躁。
  像暴风雨前的死寂,让人不安。萧怀琰已经连续多日未曾露面,连个口信都没有。这种被“遗忘”的感觉,让他更感觉难以接受。
  这日午后,阳光难得暖融。沈朝青批了件外袍,信步走出棠梨宫,在附近的花园里散步。
  远远地,便听到宫墙之外传来阵阵喧嚣,鼓乐齐鸣,人声鼎沸,似乎在进行某种盛大的庆典。
  他驻足,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问跟在身后不远处的辽人侍卫:“外面何事如此喧闹?”
  侍卫恭敬地回答:“回陛下,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冠礼。”
  冠礼?
  若是他没记错,冠礼之后,便是登基。
  沈朝青微微一怔,蹙起了眉头。
  他想起来了。
  某个夜晚,萧怀琰替他擦拭完嘴角的药渍后,曾看似随意地提起:“过几日是我的冠礼。”他当时顿了顿,眸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青青,你来好不好?”
  那时沈朝青刚服过药,浑身乏力,懒洋洋地嗤笑一声:“哦,不想去。”
  萧怀琰当时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朝青以为他生气了。
  最终,他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将头埋进沈朝青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强求,也没再提起。
  那晚,萧怀琰抱他抱得格外紧。
  原来,就是今日。
  他当时一句随口的拒绝,萧怀琰竟真的再未提及,也无人来请他。
  沈朝青站在原地,听着象征萧怀琰正式成年、权柄更盛的庆典之声,心中那点焦躁莫名地被放大了。
  他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去想象,萧怀琰此刻身着隆重的冠服,接受万民朝贺的模样。
  那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沈朝青微微一笑,对身边的侍卫说道:“走吧,去凑凑热闹。”
  侍卫道:“是。”
  沈朝青带着那名侍卫,循着喧闹的礼乐声,不紧不慢地朝着庆典的方向走去。
  刚穿过一片叶片已落尽、枝干遒劲的梅林,迎面便走来一人。
  此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辽国贵族狩猎时常穿的窄袖锦袍,他的容貌极为美丽,眉眼清晰,鼻梁高挺,唇形饱满。
  却是脚步轻盈,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他显然也看到了沈朝青,脚步一顿,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沈朝青身上,上下扫视,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探究。
  沈朝青今日只随意披了件天青绣银竹纹的斗篷,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眉眼如画,气质娇矜绝艳,在这粗犷的辽国宫廷里,宛如误入的江南水墨,格格不入又夺人心魄。
  那贵族男子拦在了沈朝青面前,“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可是在宫中迷了路?”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