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香客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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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天齐本想挣开胳膊赏对方一个耳光,谁料使出了牛劲,却是纹丝未动。
  黑衣男子淡淡看他,毫无恭敬畏惧之意,甚至气场比他这个皇帝还更胜一筹。
  “皇姐,你这面首好生没规矩,也不管管。”
  云天骄呵斥:“不要乱说话,这位是新晋的天神,神号知微。”
  天神?!
  云天齐终于肯拿正眼看知微。
  “可以啊皇姐,如今都能让天神给你做面首。”
  云天骄:“……”
  云天齐很是自来熟地对知微道:“是刚晋升的对吧?既然你是我皇姐的人,回头在这皇城里给你单独批一块地,建座大神庙,很快你的香客就多起来了。”
  知微总算是放开了云天齐,“多谢陛下美意,不过小神能得长公主殿下青眼,已经不敢奢求其他了。”
  “难怪皇姐会收你做面首,嘴真甜。”
  第5章 005 算命 这男人的嘴啊
  云天骄终究是耐不过云天齐的软磨硬泡,最终只带了知微,伴驾微服出宫。
  秋高气爽,天蓝得水洗般,少年皇帝穿着一身水蓝色常服,像个贵族家的小公子,东张西望,看什么都稀奇。
  云迟国民风开放,女子亦可随意在外走动,所以云天骄依旧做女子装扮,穿了鹅黄交领襦裙,搭金橘色披帛。
  知微也脱了黑色道袍,换上云天齐未穿过的衣服。照理说云天齐还是少年身板,不如知微高大挺拔,衣服本不合身,好在知微他神力虽弱,改一下尺寸的能力倒是有,是以身着帝王月白色常服,也是丰神俊秀。
  三人成行,俱是光鲜亮丽,花枝招展,唯有跟在最后的一人,苍衣褐裤,死气沉沉,与队伍画风不太相合。
  “珩桢兄,哎呀,你走那么慢做什么,快来快来!你看这一大锅包子,快出锅了!”云天齐挑中一家包子铺,站在半人高的蒸笼旁,像发现了什么举世珍馐。
  这位被召唤的青年,便是沈丞相的独子,沈琼枝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沈珩桢。虽比不上知微惊天祸水的容貌,放在人堆里也算拔尖,自有一股冷峻清正之气。
  只不过相比于其他三人的闲适惬意,他明显兴致不高,眉宇间微凝,像是被谁惹得不高兴,随时可能发火的样子。
  “嗯,好香!”云天齐一只手轻扇,探头闻着蒸屉里的包子香,财大气粗丢给老板一个银锭,“给我们来三屉!”
  包子铺老板顿时眉开眼笑。
  沈珩桢却道:“公子,这又不是江南的小笼包,一个包子顶人两个拳头大,您要这么多做什么?吃不了也是浪费。”
  “吃不掉可以拿去喂狗呀,你看这一路走来,好多流浪猫流浪狗的。做人嘛,要有怜爱之心。”
  沈珩桢忍了忍,终究没再说什么。
  云天骄找了位置招呼几人入座,对沈珩桢道:“你别理他,吃不了拿走,我让来顺每晚给他热了吃,直到吃干净为止。他不吃,我就去父母亲的牌位前告状。”
  先皇和先皇后一生节俭爱民,尤其看不得人糟蹋粮食,云天齐突然就心虚了,默默让老板将三屉包子改为一屉。
  结果包子端上来,他吃了一个就不吃了,咂摸咂摸嘴:“唔,闻着不错,终究是不如御厨的手艺。”
  云天骄皮笑肉不笑:“你当老百姓的日子有那么好过,寻常你看不上的吃食,普通人一辈子都难尝上一口。这下不再惦记往外跑了吧?”
  云天齐却不以为意,“吃食上比不得,不代表没有别的新奇玩意嘛。”
  四人从包子铺离开,又去逛集市。
  云天齐看到什么好玩就掏银子买,到手后很快厌倦,随意丢了或是找个路人塞对方怀里,再去买别的。就这样熊瞎子掰苞米似的一路走一路买一路扔,直到一个算命摊子跟前,才又被吸引住。
  “看破三界,胜天半子?呦,口气倒是不小!”云天齐念了念算命幡上写的字,顿时来了兴致,对那摊主说:“不如你给我看看呀?”
  算命摊主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长须长眉,乍一看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眯着一双老鼠眼,一边捋胡须一边看云天齐,看了半晌,悠悠然道:“这位客官……人中龙凤,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呐!”
  云天齐心想,还挺准嘛,于是又将沈珩桢拉过来,“那你再看他呢?”
  老头看了看,又道:“这位客官……人中龙凤,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呐!”
  云天齐:“……”
  云天骄噗嗤一声笑出来。
  算命老头被声音吸引,又觑觑着老鼠眼望向云天骄,没等开口,却被云天齐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人中龙凤,贵不可言是吧?”
  老头皱巴巴的脸一僵,身为算命师的尊严被冒犯,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这回他多捋了几下胡子,对云天骄道:“我观这位小姐,被孽缘所累,红颜薄命,活不过十九,而且……是生生世世轮回都活不过十九啊!”
  云天骄表情微变,笑容僵在唇角。
  那边云天齐却已经气得一蹦三尺高,跳起来一脚踹翻老头的算命摊。
  “我去你的!胡说八道什么!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在这里乱放屁呢!朕……我,我要抄你满门,屠你九族!”
  算命老头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连滚带爬卷铺盖跑路,他一只脚是跛的,一瘸一拐跑得艰难,幸亏沈珩桢一路拦着,这才没让他被云天齐追上暴打。
  “哎你拦我干什么!没听见那人说的混账话么?朕要打死他,撕烂他那张胡乱喷粪的嘴!”
  沈珩桢一边努力制住云天齐,一边在他耳畔压低声道:“陛下既知道那人是胡乱说的,何必上心。此处人多眼杂,若是您弄得动静太大暴露身份,难免会惹出诸多麻烦。”
  见还是劝不住,又搬出杀手锏:“要是让我爹他知道您偷溜出宫,只怕又要携百官上书,您就不怕到时候被烦死?”
  云天齐这回总算歇菜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死老头,让我再看到,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其实不光是云天齐,就连沈珩桢也十分气愤。
  怎么能说出那般恶毒的话?
  虽然这对皇家姐弟看起来一个不知疾苦一个骄奢淫逸,都是亡国之相,但是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沈珩桢还是明白,如今云天齐还没有走到昏君那一步,背后都是云天骄这位长公主在撑。
  她自幼聪慧早悟,人情通达,却不知为何,偏偏要以风流之名自污。
  沈珩桢至今还记得,她十四岁及笄那年的宫宴上,云天齐问她想要什么作为生辰礼物,她竟是当着无数达官显贵的面直言道,要广选美男,以作侍寝暖床之用。
  宴会后,沈珩桢十分恼怒地将她拦住,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带着醉意,半开玩笑道:“一个臭名昭著为天下人不齿的长公主死了,对云迟国的影响,远比一个端庄贤德为民所念的长公主死了更小吧。”
  当年沈珩桢无法理解她那番话,可是如今结合这老者谶语,沈珩桢心中忽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长公主殿下,该不会早就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吧?
  眼见周围人纷纷向他们看来,沈珩桢回过神,出声安慰云天齐,更是安慰自己:“公子放心,小姐她吉人天相,自然不会受这些宵小的妖言影响。”
  云天骄此时还立在算命摊旁,并没理会前去追击算命老头的二人。
  这诅咒一样的谶语,只有她知道,并非狂言妄断。甚至与梦中的诅咒相比,他还少了那“国破家亡,死于挚爱之手”的后半句。
  蓦然觉得头顶一片阴影,云天骄回头,见知微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伞,为她撑在头顶,遮住午后变得有些毒辣的太阳。
  “殿下可是为那老者言语所困?”
  知微垂眸侧看她,他半身在伞外,立于光影之间,俊美的脸一半被阳光映得明亮,一半被伞遮在阴影里,有种明暗难辨的模棱。
  云天骄故作轻松,明眸含笑地抬眼看为她撑伞的天神:“也还好,享尽这世间荣华富贵,想花的钱花了,想看的美人看了,就算少活几年,似乎也没什么不幸的。”
  “只是看,就够了么?”
  男人问得真诚,云天骄愣了愣,想到昨晚他给她讲的那个故事。
  光天化日下,一伞屏蔽出的空间,竟给人一种闺阁床笫之间的暧昧。
  可是他的表情无辜又纯良,云天骄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满脑子淫`念,想多了。
  “不够的话,还能怎样?”她笑问。
  远远听见云天齐的声音,是两人去而复还。
  自然就没了下文。
  云天骄脸有些热,转过身去,拿出锦帕给自己扇风,却听知微低沉温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小神也通晓命理,依小神看来,殿下是大富大贵吉人天相的命格,定然长命百岁,一生无虞。”
  云天骄转过身看他,似笑非笑,“你这话说出来,若不能应验,可是要被治罪的。”
  男子的黑眸定定望过来,字字句句都像许下山盟海誓。
  “殿下是宝珠,您在,这世间才有颜色。若真的遇到不测,只要小神尚存一分神力,定然以命相护,不会让明珠蒙尘失色。”
  云天骄:“……”
  明知这只是一个急需香火的神,对世间仅存香客的甜言蜜语,当不得真,可这一刻云天骄不得不承认,她真想给他建个十座八座神庙,烧个几千几万香烛。
  这男人的嘴啊……
  真他妈的!
  第6章 006 乞丐 我只是怕将殿下弄丢了……
  云天齐被那老神棍坏了心情,没兴致继续逛集市,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直接回宫,于是四人找了间茶楼喝茶听戏。
  茶楼内两人一张小桌,云天齐和沈珩桢一桌,云天骄和知微坐旁边一桌。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着,演的戏目是老生常谈的一出《斩天柱》,讲的是几百年前神界天柱未断时的故事。
  相传以前神明是不需要依靠凡间的香火度日的,他们的神力来源于天柱,可是后来有一位神尊,不知是何原因斩断了天柱,从此源源不断的神力不复存在,神仙们这才不得不巴结讨好香客,以求续命。
  台下人满为患,时不时鼓掌喝彩,拍桌跺脚,整座茶楼都跟着颤动。
  云天齐眉头拧在了一起,“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嘛,叫这么大声干嘛。而且这瓜果,也不甚新鲜。”说着抽抽鼻子,又用锦帕赶紧捂住,“啧,这屋子里还有一股馊豆腐味儿。”
  沈珩桢面无表情看着戏台,话却是对着身边年轻帝王说的:“上等茶楼里会舒坦许多,公子不是不肯去么,这样的便宜茶楼,能给端上些瓜果已是难得,哪还能顾得上新鲜不新鲜。况且,这里来的都是贩夫走卒,从事力气活的底层百姓,公子说的馊豆腐味儿,应该是汗臭吧。”
  云天齐呕了一声,差点吐出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皇帝小声碎碎念:“上等茶楼里的雅间,那和宫里又有什么区别,我就想试试这样,好多人挤在一起看戏嘛,谁知道是这样的……”
  这时台上的人突然来了个后空翻,再次引得一阵掌声雷动,趁着这混乱喧闹,一群乞丐涌了进来。
  “滚滚滚,一边儿去!这里没东西给你!”
  坐在四人邻桌的是个满身油腻的屠户,一个身形单薄的小乞丐到他桌前乞讨吃食,竟被一掌粗暴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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