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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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上一次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屋子。”厉燃忽然道,唐午声音沉稳,“没有,师弟,我们上一次没有来过这里。”
  厉燃:“我虽忘了些事情,但你也不要骗我。”
  唐午:“我何时骗过你?”
  厉燃:“无时无刻。”
  唐午:“……却不会是此时此刻。”
  他伸出手,在斑驳的木门上轻轻扣了扣,木门应声打开,而厉燃也将手搭在了佩剑上,目光如炬般地盯着木门后的世界——
  二人皆是一怔。
  昏暗的烛光照着灰蒙蒙的茅屋,破烂的蒲草团上缩着一个裹着黑色长袍的人,手上长满了斑驳红痕,仿佛是被什么烙铁生生印在皮肤上留下的,兜帽之下看不清人脸,黑乎乎一片,见木门开了,那黑袍人慢慢抬起苍白的手指,摁在面前木桌上摆放着的一截枯骨上。
  枯骨被数不清的金色符文包围,枯骨慢慢浮在空中,飞速翻转,一些符文消散,一些符文则印在了骨面之上,泛着金色的光芒。
  “卦凶之人,不可入此岛。”黑袍人的声音像嗡鸣一样,在这间小茅屋里响起,厉燃一脚踏入门槛,毫不畏惧。
  “那么,便为本峰主算一卦。”
  第41章 天道以万物为刍狗
  厉燃刚踏入门中,木门便被关上了,唐午一惊,茅屋檐前挂着的灯笼幽火变成了黑焰。厉燃站在越发黑暗的屋中,望着黑袍人,“如何算卦?生辰八字,还是——”
  “玄骨自会预测。”嗡鸣声令厉燃犹感不适,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枯骨再度翻转,一枚枚金色符文悬空排列,再落到枯骨表面上时,已变得模糊一片,冒着幽幽灰茫色。
  “什么意思?”他问。
  ……
  “如何?”唐午等得无聊,他迫不及待问出了屋子的厉燃,后者神色并无异常,淡淡道:“都是些糊弄人的东西,谁知道这厮是不是蹩脚道士伪装的。”
  “你不信卦?”唐午问道,厉燃挑眉,“那破骨头也算是卦?”
  唐午挥了挥扇,抿嘴笑道,“那我也是要去试一试的。”
  “随你。”厉燃捏诀传声,让叶漫止带人过山。
  -
  夜远星眉眼带笑,几乎是倚在叶漫止身上,“师姐,你说那屋子里会不会藏着个妖怪。”叶漫止被她挽着胳膊,宽慰道:“就算是有,师叔们也不会让弟子受伤的。”
  “嗯,”夜远星点头,“师姐也不会让远星受伤的,对吗?”
  叶漫止点头,“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妹受伤。”
  夜远星眼里闪过失望,但依旧笑嘻嘻地缠着叶漫止,沈骨看着她们,传声问叶一行,“二哥,唐峰主只有这一个亲传弟子么?”叶一行道,“是,唐师叔从前并不收亲传弟子,这夜远星我后来找听唐溪堂主打听,她来宗门也没有两年,是个炼丹之才,但体质不行。”
  “体质不行?”沈骨传声问道,“夜远星得了一种寒毒,其他的我也不知。”叶一行道,“丹峰一直在找法子治愈。”
  “原来是这样。”
  诸位弟子来到断崖边,小心翼翼地站成两列,唐午从屋中出来,将扇子合起来指向屋子,“你们都可以算个运势,别的不要去轻易碰……”
  “听什么听,运势不过就是吉凶两面。”厉燃冷哼,“你我在这里,何惧这岛中妖魔?”
  “此言差矣,师弟。”唐午用扇子点了点他的肩膀,虽微笑着,但眉眼间透露出严肃,“我知你不信命,但……”
  “你的卦如何?”厉燃反问,唐午眨眼,“我没算。”
  厉燃:“……那就闭嘴。”
  “师姐可要算算?”夜远星问道,叶漫止摇头,“不算。”
  夜远星笑道:“那我也不算。”
  辰泽峰亲传弟子洛凌修的是无情道,他抬头看着那屋檐下的灯笼火,面色冷峻。
  思索片刻,先踏进了那茅屋中。
  武齐吵吵嚷嚷着也要进去,被叶一行一个暴栗敲在头上,“你把嘴闭上,就你这样的还去算卦,最好算出来以后能做个哑巴,整天吵得人头疼!”
  武齐捂着头委屈巴巴,“我有嘴是我的错了?你知不知道哑巴有多惨?”
  “我又没做过哑巴,惨不惨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做个哑巴。”叶一行皮笑肉不笑地嘲讽,武齐翻白眼,叶漫止闻言看了他们一眼,而初然在一旁眼神已然变得阴冷了。
  沈骨传声警告:“二哥。”
  叶一行偏头,看见初然的神情,“抱歉,”他漫不经心道,“你瞧我这记性……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初然曾经失明失语的事情总是有人知道一些的,武齐也是听师兄师姐私下嘀咕知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从后面踢叶一行的小腿。
  叶一行并无愧意,初然心里也清楚,她皱眉冷笑,却在瞥见沈骨关心的神色时咽回了即将要出口的讥讽之语,抱臂背过了众人,垂眸看着断崖下的茂林。
  沈骨上前宽慰,哪想初然并未理会。
  “阿烈,云川,你们可要去算卦。”顾子修是厉燃亲传弟子,而圣烈虽是内门弟子,却也是顾子修从小养到大的,圣烈性子火爆易怒,常常惹厉燃不痛快。傅云川乖巧内敛,虽不比圣烈与顾子修亲密,却也很崇拜顾子修。
  “师兄,这卦没什么好算的。”圣烈不耐烦道,“知晓了卦象反而会束手束脚,不如自在一点。”
  傅云川在旁边瞥了一眼从茅屋中走出来的洛凌,在顾子修鼓励的目光下尝试着走进茅屋算卦,被圣烈一把揪住,“你还真去算啊?我把你腿打断。”
  傅云川闷不吭声地被拽了回来,顾子修嗔怪地看着圣烈,“我这是为他好,师兄。”圣烈毅然道,顾子修沉吟片刻,“也好,听卦之人未尝不是窃取天机,惹来命数之变甚是麻烦。”
  万事皆有因果变数,算不算卦,听不听卦,都是一种种下的因,而果也是注定的,当世修士算个运势或命格不是什么稀有事,一些算卦师泄露天机,涉入他人因果,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如此一来,除了洛凌,便无人去算卦了。
  初然却蓦然回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茅屋,沈骨上前,“阿然——”她几乎撞上猛然合闭的木门,悻悻转身,穆石一直站在一旁沉默地注视着她。
  “初然这小家伙竟然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唐午敲着手心,传声给厉燃,厉燃挑眉,“她能知道些什么?”
  她能知道的多了去了……唐午腹诽,没敢传声,目光忧虑地盯着木门。茅屋檐前挂着的灯笼幽火再度变成了黑焰,沈骨站在屋外,静静地等待着。
  也许无人能理解初然的心情,但沈骨却知道她是一个敏感多疑的女孩,那句不祥之女,不仅仅是初然自己的想法,她在襁褓之中怎能知晓父母是如何逝去的,记事后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知晓的。
  失去部分感官能力,听觉会比常人灵敏数倍——她在别人口中听了多少这样的话?
  天道以万物为刍狗,能走到什么程度,能达到什么境界,获得什么样的成就,都是早已定好的气运,试图改命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沈骨认为自己做了改命的事,如今所拥有的这一切,已经够了,她不该再去奢求什么。
  她怔怔看着从屋中出来的初然,心口的血麟又在搅弄着血肉。
  一阵尖锐的疼。
  第42章 所念所护,皆成一场空!
  “如何?”沈骨上前细细端详着初然的神情,初然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她平静道:“不可透露。”
  唐午道:“若无人再要进去,便继续前进,这山只是仙尘岛中的某个角落,当初的大战,神力从远古战场散落,生出了这仙尘岛内的各种奇境,也滋生了许多灵物,供养了许多妖魔,我们需速速找到境点,越早历练完成,越不容易惹出事端。”
  “是,师叔(师尊)。”众弟子道。
  沈骨看向那屋里坐着的黑袍人,还有浮于半空中的那截冷白色的枯骨,那黑袍人并没有将门关上,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屋檐下的灯笼忽然晃得厉害,可这山中并没有风。
  初然垂眸,跟在唐午身后,弟子们也纷纷跟上,茅屋的门依旧大开着,弟子们到了断崖的另一边,穆石回头看了一眼,“师妹,你怎不走?”
  众人回头,圣烈没好气道:“沈骨,你在那站着干嘛?”
  沈骨站在茅屋前,身上的弟子服光华璀璨,不,不是弟子服,而是她周遭的金色灵气将弟子服衬得更加耀眼。她站在那里,微微偏头对众人道:“师叔们和各位师兄师姐见谅。”
  “阿骨,你要进去——”叶一行皱眉,踏一步上前,沈骨唇角微扬,面容坦然地跨进门槛,木门在她进入屋子的那一瞬关闭。
  初然握紧佩剑剑鞘,眼中闪烁着精光,神色有异。
  沈骨的灵气将这房间也照得没那么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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