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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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好像终于找到了个倾诉对象,压低声音道:“哎,自从这家搬来,我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晚上常常能听到哭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敲门让安静点,那个女主人阴沉的脸跟鬼似的,他家男主人我也就在他们搬来时见过一次,好几个人围着。哎,不说不说了。”
  江玉织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多谢。”
  妇人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待她带着小孩离开,江玉织转头看向谛听:“阿听,准备好了吗?”
  谛听点了点头,率先迈开了步子,朝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走去。江玉织牵着吃吃紧随其后。
  纹丝不动的大门,敲了两下后,无人应答。
  江玉织和谛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向紧实的门缝里探出一丝鬼力,由谛听保驾护航,悄无声息地潜入屋宅。
  不多时,那一抹鬼力回来了。
  江玉织脑海里多了些陌生的画面。
  久未打扫的院落,萧瑟又空旷,不像住人的样子。
  屋子里异常阴暗,幸而鬼力不依靠视觉探物,依稀能看见厚厚的帷幔后有个躺着的人影,鬼力小心翼翼地探进去。
  床上是个瘦削的男人,头发像是一把枯草,嘴唇干裂,手脚都被捆起来。
  很快,进来一个哼着小曲儿,步伐轻快的女人,她的头发规整地束起,一副良家打扮,走路时纤细的腰肢不自觉地扭动着,手里还端着一碗米汤。
  “邓郎,来吃饭了。”
  床上的男人眉头紧皱,挣扎着睁开眼,双面猩红,嘴里不断发出“嚇嚇嚇”的威胁声,怎奈四肢被捆住。
  女人将脸侧滑落的发丝绾到耳后,走到床边,温柔地抚摸着男人的脸,“急什么,我怀着孕还要伺候你,你也该体谅体谅我,来,邓郎,我喂你。”
  白瓷的勺子企图伸进男人紧闭的嘴里。
  男人咬紧牙关不愿配合。
  “你怎么不吃呀?快吃,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本来温柔似水的女人,突然疯了似的掰开男人的嘴,强行将米汤灌了进去。
  画面到这里便结束了。
  邓郎?江玉织立刻就联想起邓老三来。
  邓老三学会了薛家酿酒的手艺,卷走了薛家现有的钱财,不应该过成如此样子。
  她有些不解。
  和邓老三在一起的女人,约莫就是当初请术士镇压薛依的那名。
  女人的肚子平坦,腰肢纤细,看着不像怀孕了的样子,不过也不排除月份还小。
  回想起隔壁的妇人和张月说的话,邓老三搬来此处前,就被女人控制住了。
  只是不知每日夜里打砸声和哭喊声是从何而来。
  站在外面空想没有意义,青天白日的也不好擅闯别人家。
  江玉织领着谛听和吃吃,绕到两户人家相隔的一条小巷子里,左右看看,没有别的行人经过,小声和谛听说:“阿听,我穿墙进去,你想办法把吃吃弄过去。”
  说罢,视若无睹地穿过那堵结实的旧墙。
  谛听只觉得江玉织的要求越来越无理了,进到院子里是不难,可是还要把吃吃带进去。
  无奈之下,谛听化作原型,四肢爪子两两撑在小巷子的两面墙上。
  若是他自己,直接隐去身形一跃而上就能进去,但是吃吃不同。
  谛听原形太大,小巷子装不下,变小些又带不动吃吃。
  它只好撑在墙头,努力用嘴去够吃吃,用尾巴去卷吃吃,墙太高了,怎么都碰不到。
  吃吃在下面急得团团转,饭票突然不见了!
  狗更难捉到乱晃的羊。
  足足僵持了半盏茶的时间,江玉织等不及了,从墙里探出个脑袋,“怎么还没进来?”
  只见一只白兽卡在墙头,极力压低身子,一只小羊在地上咩咩叫着转圈圈。
  江玉织汗颜,“你们……在干嘛?”
  谛听:“想办法把蠢羊带进去啊。”
  江玉织:“你给它加个障眼法,从宽阔点的地方进来。”
  谛听:“……”真是安逸久了,脑子都转不动了。
  于是,谛听变回白狗,自己隐去身形,给吃吃加了个障眼法,叼住吃吃的牵引绳,把它带出小巷子。
  吃吃看见江玉织后,就不再闹腾,顺从地走在谛听后头。
  院子里的状况比江玉织想的还要糟糕。
  各种东西堆在一起腐烂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嗅觉灵敏的谛听和吃吃马上就遭不住了,但还是压抑着想往外走的本能,谨慎地护在江玉织身边。
  不大的院落,没有人打理,杂草丛生,还有不知名的小飞虫飞来飞去。
  女人和邓老三,应该还在屋子里纠缠。
  江玉织顺着腐烂的味道,找到厨房。
  里头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肉、菜,堆在灶台上、地上。
  苍蝇、蚊子飞得到处都是。
  江玉织差点呕吐出来,两只异兽就更不用说。
  一鬼两兽飞快推出厨房,转身就遇上出来的女人。
  江玉织来不及躲避,被女人穿过魂体,双方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女人小声嘟囔了句,“怎么突然变冷了?”
  江玉织腕上的金线怒了,一边把魂体边缘处缓慢回聚的魂拉回来,扣扣搜搜地一丝一毫都不遗漏,一边想要给那女人一个教训。
  江玉织神奇地明白了金线的意思,安抚地摸摸它。
  其实被活人穿过魂体并不是多大事儿,又不是收到恶意攻击,流出去的一点点魂,要不了多久就能自己回来。
  女人毫不介意地把瓷碗放在灶台上,在烂肉堆里随意拎出一块,哼起和适才一样的小曲,看样子是要做饭。
  锋利的菜刀剁在菜板上,放出“笃笃”的声响,和不知名的小曲交相辉映,和谐又诡异。
  来都来了,江玉织当然不想空手而归。
  没人看见他们进来,做点什么也无妨。
  她看看空空的手心,那抹气息早就去想不明了。
  想也知道是回归本体了。
  凡人看不见的状态,说话声音却是能听见的。
  吃吃被下了禁言,以免出声打草惊蛇。
  江玉织和谛听默契地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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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补昨天的,晚点还有一更
  第66章 回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玉织向着女人的后颈弹出一抹鬼力, 与此同时谛听展开结界,将整个宅院包裹起来。
  女人软软的倒在地上。
  “阿听,来看看她怀孕了吗?”
  谛听远远地嗅了嗅, “没有。”
  没有怀孕……那他们为何要说自己怀着孕?
  思及恶劣的环境以及她不太正常的举动, 江玉织想,这女人早就疯了吧。
  看起来想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是不可能了。
  江玉织从不为难自己, 现成的捷径,该走就走, “阿听, 上!”
  “你能不能语气正常点, 至少使唤我的时候,不要像招呼那什么似的……”谛听嘴上抱怨着,脚步不停地上去探查。
  刚靠近,就发现了不对。
  谛听:“不对,她肚子里有东西……我看看, 嗯嗯, 是几个婴儿的魂魄, 我数数……”
  江玉织:“婴儿啊……”
  “等会儿!”
  “等会儿!”
  人狗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谛听:“这女人肚子里怎么会有婴孩的魂魄?!还有三四个那么多!”
  江玉织:“怪不得她说自己怀孕, 阿听,你直接看看她的记忆。”
  谛听闭上眼睛,爪子虚虚按在女人的头上, “好。”
  疯子的记忆总是纷繁复杂的, 谛听尽力整理出了个大概来。
  这女人原本是宛南一家勾栏的女伎,名唤莲蓉, 卖艺不卖身,会弹琴,曲儿也唱的不错, 在勾栏里挣了不少打赏前,眼看着就能赎身出去了。
  莲蓉和邓老三是旧相识,邓老三爱玩,常去听莲蓉唱曲儿,时不时还给她些赏钱,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勾搭上了。
  莲蓉自知攀不上富贵人家,去了也只能做妾,就想着赎身后嫁给邓老三做个正室,且他家看起来也不像很穷苦的样子。
  邓老三家里自然是不愿意儿子娶回一个从良女的,那不是坏了一家人的名声吗?
  邓老三如实告诉了莲蓉,莲蓉也不气馁,她有自信能打动邓家人。谁知她赎身的当天,邓老三竟然成了薛家赘婿。
  那是莲蓉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
  茫然不知所措。
  她背着包袱,站在勾栏外,竟觉得天地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不甘心充斥挤压着莲蓉的心脏。
  她最后还是去找了邓老三,恳切的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邓老三面上挂着笑,“小蓉,我们未成婚,孩子生下来于你,于我,都不好。咱们不要他,像以前那样,我给你些银子,你将他去了,我再置办间宅院供你居住,我会常去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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