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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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夫人想的没错,这个阿满,确实是制衡大公子的一枚好棋。
  *
  馒头抱着阿满,找了就近的医馆。
  坐堂的大夫看着那近乎被血染透了的裙摆,也吓了一跳,忙让馒头将人带到楼上的内室去。
  好在人送来的及时,阿满并没有性命之忧,晕过去也只是因为中了暑气。只是她的腿伤得太重,膝头处的皮肤经过挤压和高温烫伤已然坏死,需得剔除方能用药。
  “那得多疼啊!”馒头听着都牙碜的慌。
  “没办法了,伤得太重,若是不剔除死肉感染了,恐怕整条腿都会遭殃。”
  “那就有劳大夫了。”傅云修紧抿着唇,向来泰山蹦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慌张。
  由于傅云修压抑的气场过于强烈,大夫觉得难受,所以在执刀的时候,就让药童将他给请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医女在旁时候。
  看着那一盆盆的热水进去换出来一盆盆血水,傅云修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公子别担心,阿满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儿的。”
  约么半个时辰,那大夫总算从里间出来了。
  房门一打开,傅云修就要冲进去,却刚好和端着托盘出来的医女装上了。
  托盘之上,除了两把沾着血的道具,便是已被血浸透了的棉花。
  傅云修眉头拧的都能夹死苍蝇了,看见大夫出来,忙抓着他的胳膊问:“大夫,她怎样?”
  大夫被他钻的手臂生疼,可又挣脱不开,只好耐着性子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她现在暑气未散,又喝了麻沸散,需等会儿才能醒。只是她腿上的伤……”
  大夫欲言又止,傅云修听了愈发激动了,“她的伤如何,大夫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腿。”
  他可不希望阿满和他一样也坐在轮椅上。
  大夫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忙拍着他的肩膀安抚,“她腿好着呢,放心吧,只是膝盖处伤口有些大,这大热天,若是养不好,怕是会生疡,危及性命。而且就算是养好了,也会留下很明显的疤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更何况女子尚未出阁,身上带了疤,怕是以后也许不到好人家。
  傅云修也明白大夫的担忧。阿满因他而伤,他又怎能让她留下疤痕。
  更别说生疡这种危及性命的事情了。
  “大夫,你一定要治好她,用最好的药。”
  “治是肯定能治的,只是这药所用药材都是极其名贵的,价格自然也不菲,一小盒就得二十两银子。”大夫说:“按这位姑娘的伤来看,少说也得五盒。”
  那就是一百两。
  大夫不认识傅云修,只是看他的衣着,虽是华丽的料子,可衣服却是几年前的款式,想来是那家落魄的公子,所以才有这个担忧。
  “没关系,多贵我们也用。”
  大夫得了傅云修的话,叮嘱了几处注意事项,就去给阿满配药了。
  内室里,医女还在包扎伤口,傅云修暂时进不去,就只好在外头等着。
  馒头看着脸色发沉的傅云修,脸上十分为难,“公子……”
  给阿满用好的药他没意见,可是这银子……
  若是以前还在侯府的时候,别说二十两就是二百两,公子也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可现在……
  傅云修晓得馒头的心思,沉吟片刻,取下身上一直挂着的那枚玉佩。
  “把这个当了吧!”傅云修说:“顺带着在给阿满买身得体的衣服。”
  “公子?”馒头不愿意接。这可是老爷留给公子唯一的遗物了,这些年来一直贴身带着,从未离开过身边。
  “当了吧!”傅云修说。
  一块死物而已,还是活着的人要紧。
  “可是公子……”馒头想再劝劝,可是眼下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心内不舍,但最终,馒头还是接下了玉佩。
  到了当铺,馒头想了又想,还是将玉佩当了活当。
  他想着等将来公子有钱了,还可以将这枚玉佩赎回来。
  活当不同于死当,当铺的活计看馒头行色匆匆,衣服上又有血迹,便知道他是着急用钱,所以一个劲儿地压价。
  最终,馒头只拿到了八十五两银子。
  馒头去成衣店给阿满买了件衣服,又去马车行租了辆马车。
  等再到医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医馆已经打烊了,只有楼上的内室还亮着灯。
  阿满拿着东西上楼,一眼就看见坐在阿满床前的傅云修。
  他面对着阿满,背着光,馒头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愤怒。
  是的,愤怒。
  哪怕是公子得知自己活不过二十五岁,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公子,”馒头上前,在傅云修身旁站定,垂眸去看躺在病床上的阿满。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近乎苍白,那双水洗过的眸子此时仅仅的闭着,眉头更是紧紧皱起,也不只是痛的还是怎样……
  视线下移,阿满盖着被子,其实看不出什么,只是那膝盖处明显不同寻常的鼓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在阿满身上发生了什么。
  明明今早还是个能走能跳,健健康康的人。
  当然了,比起馒头的不忍,公子的内心的愧疚怕是更多。
  馒头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傅云修先开了口。
  “馒头,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太乖了?”
  漆黑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低沉而空荡,好似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公子,您别这么想。”馒头说。
  “你说,如果我再强势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如果他再强势一点,是不是他说的话,别人就能听进去了,阿满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这话,馒头不知道怎么答。
  因为医馆晚上不留人,当晚,傅云修便和馒头用马车将阿满带回了家。
  馒头带回来的八十五两银子只够买四盒药,大夫知道他们手头拮据,也不强求,只说那四盒药只够用一个月,虽说做不到彻底不留疤,但至少不会太过明显。
  大夫说好了用法用量,顺带着还给了几包治暑气的药,叮嘱傅云修,今晚上要特别关注病人的情况,若是有发热,要及时送医。
  两人笨手笨脚的将人带回房安顿好,其间阿满醒来过好几次,但最终因为麻沸散药没过,沉沉睡去。
  收拾好一切,馒头看着自家公子有些发白的脸色,说道:“公子,您去睡吧,阿满这边我照看着。”
  看傅云修无动于衷,他又说:“您今日都奔波了一天,得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我想亲自等她醒来。”傅云修说。
  晓得自家主子的脾气,馒头也不好再劝说什么,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我去烧点热水,阿满早上做的馍还有剩的,您多少得吃点东西。”
  馒头出去后,屋子里就只剩阿满和傅云修两人。
  夜色如墨,静谧如水。天上的点点星子隐于浓云之后,等待大雨的来临。
  穿堂的风吹的灯火闪烁,傅云修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就如他此时的心情一般五味杂陈。
  一如他方才所言,阿满的无妄之灾,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一再的忍让,才让对方得寸进尺。
  既然她不遵守约定,那他,也就没必要在扮演母慈子孝的可笑戏码了。
  须臾,馒头端着热茶和热好的馒头进来,给傅云修斟了茶,“公子,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傅云修接过茶拿在手里,手指在上面摩挲着,半晌,他终于开口,“馒头,老三送来的那些上等宣纸还在吧?”
  “在呢,都好好的放着呢。”馒头说。
  “你抽空把它找出来,顺便将老二送来的那块松烟墨也找出来,我要用。”
  “公子……”听他这么说,馒头立马就明白自家公子是要做什么了。
  “公子可是要作画?”馒头是又激动又担忧。
  公子自小师从名家,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尤其是画作,可谓是名动邕州,虽说算不得千金难求,但也是百家争抢。
  适时三公子刚刚进学,夫人怕公子的风头压过三公子,便以亲情作为捆绑,让公子封笔,不再作画。
  公子心善,想着自己终究是个废人,将来这侯府偌大的家业还是要交给三公子这个弟弟,为避免他不好做,就真的封笔不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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