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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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元惜定了定神,嗓音温沉:“这巷子不许乞讨,你要乞讨就去街上。”
  “老子不乞讨!老子来找老子的闺女!”醉汉凶狠的盯着马车帘。
  他一双手被人从腕处砍断,还未结痂,血半凝结在伤处,隐隐有些感染的迹象,显得尤为可怖。
  沈元惜冷哼一声,“这里没有人的父亲是乞丐。”
  “都说了老子不是乞丐!”醉汉目露凶光,踉跄着就要冲上来,但因没有双手,就连爬上将近半人高的马车底板都做不到。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我记得你的车……我闺女就在你们家!我要让她们给我养老……”
  第75章
  “如果不答应, 我就去官府,状告她们……不孝!”
  沈元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道:“你女儿是哪个?我不知道。”
  “招弟、念弟!”醉汉大声吼着:“别当奴婢当的连老子都忘了!快出来见你们老子!”
  “既是卖|身为奴,签了死契的卖身钱落到了父母的手里, 就再没有要奉养爹娘的道理!”
  沈元惜坐在马车里, 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隔着蛸纱车帘, 那男人瞧不见里面, 沈元惜却能清楚的看到他扒在马车底板上的那一双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腕,甚至能看到爬在上面的蚊蝇。
  已经不是即将感染了, 而是已经发炎严重, 再不及时医治就会烂掉整只胳膊的程度。
  怕吗?
  自然是怕的。
  但沈元惜也不是什么善人。
  这男人纵妻偷盗, 自己却坐享其成, 将偷来的赃款投进了赌场,妻儿被抓住杖杀,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竟还敢找上两个早就被卖了死契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女儿, 恬不知耻的要求她们养老!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沈元惜也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去叫人的两个小家伙腿脚挺快, 绕了那么一大圈子, 此刻已经带着家丁过来了。
  沈元惜远远的瞧见,心下大定,继续与这醉鬼周旋:“二十两银子,这两个人就生是我家的人, 死是我家的鬼!”
  “二十两?老子只拿到了十两, 卖的也不是你!”醉汉大声嚷嚷:“快让那两个赔钱货出来伺候老子!这大户人家调|教的丫鬟, 我还没尝过滋味儿……”
  这次沈元惜是真怒了。
  “被人牙子骗了,是你自己倒霉, 与我无关。”眼看着家丁越来越近,沈元惜不再畏惧, 继续激怒着面前禽兽一般的男人:“至于她们,我说过,是我的人,你休想染指。”
  “放屁!十两银子也想买老子的人,想得美!啊!”男人语无伦次的嚷嚷着,话音没落地,就被人匆匆后面制住,按在了地上。
  家丁才不会顾及他手腕处的伤,只嫌脏,用脚踩着男人的脸贴在粗粝的地面上。
  等人放了脚凳,沈元惜这才步下马车,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沉声问家丁:“元夏元秋她们不知道吧?”
  “元夏姐姐和小秋不是去庄子上玩了吗?当然不知道了。”家丁老老实实回答。
  沈元惜收回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那男人就会脏了自己的眼似的。
  “今天有一乞丐拦下我的马车,意图行凶,被赶来的家丁失手打死。”她冷声下达了判决。
  男人闻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家丁险些按不住。
  “你敢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男人咬牙切齿道:“杀人了!快报官!”
  而沈元惜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哪里是害你,我在帮你啊!”沈元惜弯腰瞧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想伤口一点点溃烂到全身,还是现在痛快的死?”
  “你敢杀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官府也不会放过你的!”男人垂死挣扎。
  沈元惜笑得更厉害了,“你一无京城户籍,只是个随时能被赶出去的流民,二无亲人在世,这世上还有何人能为你奔走?”
  “至于做鬼,你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我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死了的吗?”
  男人被她吓住,还欲咒骂两句,却被沈元惜抢了先。
  “堵住他的嘴,别污了邻里的耳朵,务必打死。”她低声吩咐道。
  家丁应声,立即撕了团破布塞进男人嘴里,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沈元惜不愿意看这般场景,背对着众人,期间偶尔有被动静吸引开门看看的邻居,她只说是打一个小贼。
  介于元家闹过一次贼,邻里们都知道,便叫她随意搪塞过去了。
  男人见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再没了力气挣扎,蜷缩在地上用一双血淋淋的腕子护着头。
  然而却没有什么用,很快被人重重一脚踹在腹部,吐了一大口鲜血。
  沈元惜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便直接回了院子。
  过了片刻,家丁来报:“已经断气了,尸身……”
  “找卷席子卷起来,丢去乱葬岗。”沈元惜果断道。
  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即便丢出去喂野狗,都嫌脏了狗腹。
  这是沈元惜第一次仗势欺人欺出人命来,巡捕房的听闻这边的动静,过来只是简单问了两句,听说死的是在金玉赌坊里被砍了手的一个流民赌鬼,便也不再过问了。
  沈元惜叫人清扫干净长巷地面的血迹,紧接着京城就来了一场雨,彻底将那个烂人存在过的痕迹冲刷干净。
  一个蝼蚁的死,掀不起任何水花,一如当年元喜的父母葬身于海。
  窗外雨疾,沈元惜站在廊下,垂眸看着豆大的雨滴打在地面,渐渐占满,再形成水流。
  雨后的天闷闷热,潮气漫上,屋里许多木梁都生了霉,有些碍眼。
  沈元惜索性趁此全都换了,顺便改善了宅院的排水,从里到外都翻新了一遍。
  称得上金碧辉煌的宅子,与整条巷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元惜有点强迫症,在经得邻居同意后,给所有宅子的外墙都翻新了一遍,总算顺眼了许多。
  这期间,给孔喻孔妩的时间也到了,沈元惜吃过晚饭后,将两人叫到了书房,开始清账。
  两个小家伙都有些心虚,垂着头不敢看沈元惜神情。孔妩听到账簿翻动的声音,不自觉的攥紧了袖子。
  若说哥哥的货物在芙蓉街卖不出去,还情有可原。至少是值得本钱的。
  可她就不同了,在辅阳买的都是些小玩意儿,好卖,进价委实过于高了。
  孔妩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摊贩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五十两银子买来的东西,在京城竟然连个本钱都赚不回来!
  小姑娘的账簿那一页记着:进价五十两,售罄得四十八两,负二两。
  孔喻也没好到哪里去,五十两银子买了五十罐胭脂,定价二两银子一罐售卖,这么多日却只买出了一半不到。现在手里还有四十两银和三十罐积压卖不出去的胭脂。
  沈元惜早有心理准备,面色不改看完了两页账,抬眸问:“可有什么收获?”
  见她没有要发火的意思,兄妹俩胆子大了点。
  “我一开始卖的明明不算贵,可好多人都是问了价就走了。”孔妩抱怨道。
  孔喻附和道:“胭脂太难卖了,我的胭脂明明是芙蓉街最便宜的,但还不如最贵的花露胭脂卖得多。”
  “花露胭脂一罐十两金,只要卖出一罐,利润就比你手里的所有胭脂加起来要多。”沈元惜补充了一句。
  “可是阿娘说,做生意要脚踏实地,不能飘太高。”孔喻满脸不解。
  沈元惜问他:“那你脚踏实地这几日,有何收获?”
  少年诚实道:“脚踏实地赚不到钱。”
  沈元惜哈哈一笑,温声道:“你阿娘说得其实是对的,但脑子也要活跃一点,平日里来芙蓉街的都是各家管采买的小厮家丁,你觉得他们会替主子吝啬那一点胭脂钱吗?”
  “他们巴不得花得多,才有油水可捞!”孔喻恍然大悟。
  见他懂了,沈元惜不再浪费口舌,转而问孔妩:“你呢?买了这么些日的小玩意,可有什么收获?”
  小姑娘学着她哥哥,描葫芦画瓢总结道:“可能是来芙蓉街的买东西的人都比较穷吧,没有余钱买玩的东西。”
  沈元惜一口凉茶喷了出来,满脑门问号。
  “有没有可能,是你进货的时候被小贩坑了呢?”她一脸无奈。
  孔妩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他明明告诉我,这个价格只有他敢卖!”
  “这个价的确只有他敢卖,放在别处,敢要价绝对会被官府抓起来。”沈元惜调侃道:“我都怀疑他有小舅子在衙门当差了。”
  孔妩蔫巴巴低下头,扣着手指头不再说话。
  简单的总结完,沈元惜目露狡黠,宣布:“现在你们手里的银子,是第二次采购的资金。”
  “啊?”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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