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山月 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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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说得是。”方蕊弯了唇角。
  “蕊儿很不喜那个秋六?母亲鲜少见你这般喜恶外露。”
  方蕊抿唇:“母亲不知秋六在定北闹出多少事,能喜欢她才怪。”
  “说说看。”杨夫人随口道。
  往年秋猎她都会跟着去,今年儿子身体抱恙,当母亲的自是没了出门的兴致,去的是妯娌孙氏。
  听方蕊仔细讲完秋蘅在定北的事迹,杨夫人抬抬眉梢:“倒是个能耐的,这样的人来相府可要留意。”
  “母亲放心,女儿会盯紧她。”
  明日来也好,正好给她时间邀请朋友们来瞧稀奇。
  回到相府,杨夫人换了身衣裳,去了儿子那里。
  杨夫人一子一女,儿子行三,平日都叫他三郎。
  一进院子,杨夫人便问:“三郎如何了?”
  被问的婢女眼神闪烁:“公子他——”
  杨夫人心一沉:“说!”
  “回禀大太太,公子他有一阵难受得厉害,服了药好些了。”
  “我出门前还算平稳,怎么突然难受得厉害?”
  面对杨夫人的追问,婢女压力极大,低着头道:“太医也没说出什么……”
  杨夫人心头一动,问道:“是什么时候难受的?”
  “大概是辰正时。”
  杨夫人深深拧眉。
  那正是她上香祈福,听到外头的闹腾时。
  果然求神不顺是有预兆的!
  杨夫人眼中闪过冷光,快步走了进去。
  床边伺候的年轻女子迎过来,恭顺行礼:“婆母。”
  杨夫人先看了看睡着的儿子,走去外间。
  年轻女子亦步亦趋跟出去。
  杨夫人转身看着儿媳,面色沉沉:“金氏,你是怎么照顾的三郎!”
  金氏垂着头:“婆母息怒,是儿媳的不是。”
  “三郎是你夫君,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自己掂量着。”杨夫人心忧儿子的身体,看着唯唯诺诺的儿媳就觉堵心,说罢拂袖走了。
  金氏默默送到院门口,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身边婢女忍不住抱不平:“为了照顾姑爷,您都两日没好好合眼了——”
  “不许多嘴。”金氏抬手扶额,脸色惨淡。
  杨夫人回府后心情阴云密布,千松堂中,气氛更是风雨欲来。
  “给我跪下!”老夫人一指秋蘅。
  秋蘅默默跪下去。
  “要你安分在家待着,你非要去上香。一出去就惹祸,一出去就惹祸,你是不气死我这老婆子不罢休吗?”
  “祖母息怒,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很快全京城都知道永清伯府的姑娘纵奴打人,为了赔罪每日去人家府上给一个嬷嬷换药!”老夫人气得太阳穴直跳。
  担心老太太气出个好歹,秋蘅忙宽慰:“是永清伯府六姑娘。祖母放心,别人都知道我与姐姐们不一样。”
  “你给我住嘴!”老夫人腾地站起来,脑袋嗡嗡的。
  怎么会有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玩意儿!
  “你没管教好丫鬟,丢脸是该受着。至于芳洲——”老夫人看默默跪着的芳洲一眼,“性子这么野的婢女是不能留在你身边了,以后就去庄子上当差吧。”
  芳洲脸色惨白,怔怔看着秋蘅。
  “祖母要让芳洲去庄子上?”秋蘅平静的表情有了变化。
  “难道你还不愿意?”老夫人冷笑,“惹了这么大的祸,没把这无法无天的丫鬟赶出去已是念在伺候你多年的份上了。”
  一言不合就敢打相府的管事嬷嬷,这样的丫鬟留着就是祸端!
  “这是怎么了?”永清伯一脚迈进来,看清屋中情形纳闷问。
  “六丫头去灵微观上香,被方相府上大太太的管事嬷嬷拦下,芳洲就把那管事嬷嬷打了。”
  永清伯声音陡然拔高:“打了方相府上的管事嬷嬷?”
  “对,杨夫人带着受了伤的管事嬷嬷找上门来了。”
  “还打伤了?”永清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头晕目眩。
  让他缓缓,可能是他进屋时没迈对脚。
  第130章 谈判
  永清伯为了袭爵的事这两年没少巴结方相。
  他脸皮厚,姿态放得低,到现在至少方相肯给他一个正眼了。对永清伯来说,方相点头帮忙的机会说不定哪日就来了。
  听闻秋蘅得罪了相府大太太,永清伯顿觉天塌了。
  “你——”永清伯一指秋蘅,对上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排山倒海的怒火一滞,手指转向芳洲,“你这该死的贱婢,是要害死伯府吗?”
  芳洲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夫人本是气秋蘅的,可永清伯的举动把她的气愤转为迷惑。
  都这样了,老伯爷居然没骂六丫头?
  是,打相府管事嬷嬷的是芳洲,可芳洲是六丫头的婢女,那就是六丫头的责任。就像六丫头惹了事,人家不与小姑娘多说,找上她这个老夫人一样。
  到底为什么,老头子对六丫头如此宽容?
  自打秋蘅被找回来就无数次升起的疑惑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来人,把这贱婢赶出府去!”永清伯厉声道。
  永清伯不是不气秋蘅,但像他这样不怕世人嘲笑弯骨头的人格外懂权衡利弊。
  三个儿子资质平平,毫无建树,孙辈更是指望不上。反而这个丢失多年被找回来的小孙女一直在给他惊喜。
  他还在拭目以待六丫头将来的造化,摆出祖父的威风打骂训斥得不偿失。
  两个婆子上前去拉芳洲,被秋蘅阻止:“祖父,我有话单独与您说。”
  永清伯沉着脸看着秋蘅。
  六丫头要为一个小婢女求情?
  四目相对片刻,永清伯点头。
  他倒要看看六丫头用什么来求这个情。
  等秋蘅和永清伯去了西屋,老夫人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有什么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这个死丫头完全不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西屋中,只有秋蘅与永清伯二人,厚重的门帘挡住了声音与视线。
  “蘅儿要说什么?”永清伯淡淡问。
  他是看重这丫头不假,可也不能惯得她自以为是,恃宠而骄。
  “今日之事,确实是芳洲做得不对。但芳洲对孙女来说不是一名普通婢女,而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还望祖父看在孙女的面上把她交给我来管教。”秋蘅斟酌着说出这番话。
  芳洲对她来说不只是玩伴,而是亲人,是姐妹。
  但她不能让永清伯这样利益至上的人知道。
  人有软肋,就有可能面对刺向软肋的尖刀。
  永清伯似笑非笑看着秋蘅:“蘅儿,你要知道,祖父就是认可你,才只罚你的婢女。换了你的姐姐们得罪相府,恐怕就没有心情担心婢女了。”
  听着永清伯的话,秋蘅牵了牵唇角。
  她要单独与永清伯说话,当然不会天真以为靠请求就行了,能打动永清伯的是好处。
  “祖父,有件事孙女忘了说。”
  “你说。”
  “秋猎时我救了容宁郡主,今上问我想要什么赏赐,我一时想不出。今上说等以后想到了,只要合情合理,就答应我。”
  永清伯大吃一惊:“今上真这么说?”
  秋蘅点头。
  永清伯还是难以置信:“今上不是允许伯府明年参加秋猎——”
  “今上说那算不上奖赏,就是孙女提了一句,顺口答应了。”
  永清伯:!
  缓了缓惊喜交加的心情,永清伯目光深沉盯着秋蘅:“回来时怎么没说?”
  “秋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没想起来。”
  永清伯没追究这话真假,语气藏不住懊恼:“你当时就该向今上提出想要的。”
  “孙女一直长在乡下,不懂要什么合适。要少了吃亏,要多了怕今上恼,就想着等回来可以和祖父商量。”
  永清伯听着这话,心情大好。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总是给他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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