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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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所有人便都明白,天熙帝收回了祁王的兵权,这是不想再还回去了。
  这时,有一道声音冒了出来。
  “陛下,微臣愿往!”
  百官循声看去,原来是兵部司员外郎韩阕。
  这韩阕来历不小,年约三十五,是丞相韩虚谷的儿子,韩贵妃最宠爱的侄子。据说熟读兵书,最喜排兵布阵,一心想上战场,建立功业,让那些背地里说他是靠姑姑上位的人狠狠一个耳光。
  天熙帝挑眉,“你上过战场吗?”
  韩阕自信答曰:“回陛下,微臣没上过,但研究过祁王和乌塔的几场仗,心中颇有些战略。还请陛下成全,微臣愿为陛下分忧,一定将乌塔赶回草原。”
  “好!朕倒要看看韩将军表现如何。”天熙帝应允。
  韩阕大喜:“多谢陛下,微臣定不负陛下隆恩。”
  无事,便散朝。
  乌塔进攻仞州城一事,便三言两语说完了,轻飘飘地被君王一笔带过。
  满朝文武,不过寥寥几人还在忧心着乌塔这个强大野蛮民族的威胁和千疮百孔的仞州城,大多数官员,更关心的是,祁王世子杀死鸿胪寺卿之子一案,这般焦着,要如何收尾。
  以陛下对祁王如今的态度来看,凌纵怕是难以金蝉脱壳。而这也意味着,曾经权势煊赫、名震边关的祁王,同光阳侯一样,将走向覆灭之路。
  幽清宫。
  天熙帝沐浴熏香后,召见了祁王和鸿胪寺卿。
  尤承哭得稀里哗啦,涕泗横流,拜跪在高台之下,诉道:“微臣一把年纪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未成家立业,还未为我大宜建功,便魂断漱河,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何其悲惨,何其哀痛!求陛下就念在微臣为宜国效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微臣那可怜的儿子一个公道!让他九泉之下也能感沐陛下皇恩,从此安息吧!”
  天熙帝支颐,斜倚银色龙椅,似乎有些听腻了,打了个哈欠,转而看向尤承的另一边:“九弟,织蝉司已经动刑了,阿纵他还不肯招?”
  不错,从昨日,织蝉司便对凌当归用了刑。想到这,祁王便觉尤被挖心,且痛且恨。
  祁王跪倒在地,甚是冤屈:“陛下,阿纵没有杀尤笠,又何谈招呢?这一切都是误会,阿纵那天晚上也没有去过现场,是门房记错了。”
  尤承声音尖利,“误会?!王爷,下官知道您溺爱世子,却也不能任其一错到底啊!下官冒犯,还请王爷体谅下官失子悲痛,将心比心,若是王爷设身处地,您最宠爱的孩子遭此横祸,您又怎么能坐得住?”
  祁王自然不会将心比心,也不管尤承尤笠父子的死活,他只要坚定地救子。
  “你这是将把阿纵逼上死路!此事绝不是阿纵所为。相反,本王倒要问问尤大人,阿纵与你无冤无仇,究竟是谁让你陷害阿纵!陛下,臣弟请带人证!”
  天熙帝闲散地观看仙雾山行宫的舆图,时而握着朱笔勾勾画画,蹙眉,似有些烦恼。闻言随意一挥袖,头也没抬,“准。”
  宫门打开,被带上来一个奴仆装束的下人,吓得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道:“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尤承见到本应该离开清都的朱兴出现,脸色微一变化,“王爷,你带我府上的小厮,是何用意?莫不是威逼利诱,叫他更改口供?!”
  “伪造口供的分明是尤大人您!朱兴,你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天子龙颜在上,若敢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项上人头和九族!”
  “王爷这分明就是威胁!请陛下明断!”尤承落了滴汗,千算万算,竟还是漏算了。
  天熙帝好整以暇,“尤大人,且先听听吧。”
  朱兴艰难地吞口水,被夹在尤承和祁王中间,悚然道:“回陛下,奴才本是尤府的一名小厮。尤少爷出事的那晚,正是奴才驾车送尤少爷到花月街的。但少爷并不是去见祁王世子的,而是……”
  他说到这儿,紧张地扫了眼尤承,“而是跟踪的尤大人。”
  天熙帝抚了抚胡须,双手搭在玉台上,悠然道:“这么说,你先前是做假证?那朕怎么确定你如今的话,是真还是假?”
  尤承禀道:“陛下,此人说话无理,阿笠是我的儿子,他为何要跟踪我?”
  朱兴连忙磕头:“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尤大人还给了奴才二百两作为封口费!”
  天熙帝挑眉,觉得有点意思了,“尤爱卿给你二百两封口,那不知祁王许你多少两翻供?”
  “这……这……”朱兴求助似的看向祁王。
  祁王像是被当头打了一个狠狠的耳光,面颊火辣,隐隐动了怒气,却又窝囊地不敢在皇帝面前发作,只得死死掐着掌心。
  天熙帝的这个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他必须得忍。
  第102章 贪墨
  局势忽然变化,尤承按捺住内心狂喜,对皇帝的心思也揣摩了七八分,有了十成把握,道:“陛下圣明,王爷这是关心则乱,病急乱投医。不错,微臣是给了这奴才二百两,却不是封口费啊!朱兴,我问你,你是何方人士?我给你二百两让你离开尤府离开清都,到底所为何事?”
  朱兴再惶恐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劲。
  “奴才是……弘都郡百樟县人。大人给奴才二百两,是……”
  支支吾吾,难以言语。
  尤承顺势接过话来,围绕着朱兴,语如珠串坠地:“怎么?说不出来了?好,那我来替你说。弘都今夏酷暑,草木荒槁,江河枯竭,农民颗粒无收,大旱之后便是饥荒,弘都饿殍遍野,灾民数不胜数,这其中是不是就有你的全家!我见你在我府上伺候多年,家里遭此劫难,我于心不忍,才给了你二百两银子,让你去购买粮食运回乡,好好照顾亲人!!”
  朱兴猛地摇头,叫喊着:“不……不是,大人没跟奴才说这些……”
  尤承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痛斥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全家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吗?而你居然藏着二百两的救命钱,尚且躲在清都逍遥,还诬陷朝廷命官。仰愧于天,俯怍于地,你犯下的是藐视君父、大逆不道的欺君之罪!”
  如此重的罪名压下来,朱兴已经吓得是六神无主,不停地磕着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求陛下开恩……祁王,祁王殿下救救奴才啊!您说过会保奴才,奴才才答应您指证尤大人的啊……”
  “尤大人真是巧舌如簧,无中生有、倒打一耙的能力也是令本王敬佩。”祁王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尤承拱手,颇有几分谦逊:“王爷客气了,下官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王爷,您是被这个该死的奴才给诓骗了。陛下,微臣以为方才的那一番话,不足以推翻世子的嫌疑。”
  天熙帝点头,啜饮瑶池春雨,道:“九弟啊,你说呢?”
  祁王难掩愤愤,“臣弟不知弘都此事,是臣弟的疏忽,请陛下治罪。”
  天熙帝语锋一转,“朕觉得这不是祁王的错,诚如尤爱卿所说,祁王关心则乱,过于操切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个奴才,收了尤爱卿的二百两,又妄图从祁王这边捞银子,简直是胆大妄为,罪该万死。来人啊,就地处斩,拉远点,别让血溅到幽清宫的八卦阵中。”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织蝉司堵住朱兴的嘴,将人架起来拖了出去。
  祁王只看到朱兴那一双惊恐的眼珠子,布满红血丝。
  尤承心下得意,面上不显,“王爷,还有什么要说的?京兆府、刑部,甚至陛下的织蝉司,难不成都要为王爷的世子失信于天下吗?王爷爱子,下官对自己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呢?还请王爷能够体谅下官的心境,实在是痛不欲生。”
  祁王青筋凸起,“皇兄,臣弟愿以性命担保,杀尤笠的凶手绝对不是阿纵,这是陷害……”
  尤承打断道:“事到如今,王爷还要为世子隐瞒!毫无证据,空口白牙!陛下宽限了那么多日,已是仁至义尽,祁王殿下难不成便是执意要耗死下官吗,好啊,我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死不瞑目,我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会安心……”
  “行了。”
  天熙帝扣下玉璧,发出清脆的声响,“朕这幽清宫哪经得住二位这么个吵法?”
  二人顿时闭嘴,知天熙帝这是恼了。
  幽清宫在他看来,便是神仙居所,而神仙居所,怎可以大呼小叫。
  天熙帝笑中别有深意,万分感慨道:“尤爱卿和九弟文臣武将,尤爱卿为朕促成敦睦邦交,九弟为朕抵御乌塔,开疆拓土。你们都是大宜的功臣,本该彼此融洽的,怎就变成如今这局面了。”
  尤承抹眼泪:“陛下,微臣的儿子……微臣的儿子已经被杀了啊……”
  天熙帝一番话,令祁王一阵晕眩。堂堂一国之皇帝,看到臣子针锋相对甚至你死我活,竟是乐见其成的。
  祁王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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