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101节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那就讲一直以来查找的龙脉密令,还能梳理头绪,看能不能有新发现。闫禀玉开口:“起阴卦里都是阴息的记忆,拼拼凑凑不完整,那你的呢?你的记忆应该更立体,你还记得当时寻龙的事宜吗?”
  卢行歧没料到她转折如此快,突然问到这,慢了会回:“阿爹接下密令时,恰好我在外省处理一宗怨鬼扰民之事,他便先携同馨去集合其余七大流派,当时我并不在列。”
  闫禀玉有疑问,“既然龙脉行动你不在列,事发之后你完全可以逃,但是你年纪轻轻却……你是怎么去世的?”
  “被拘魂幡反噬而死。”卢行歧平淡地回。
  沉默。
  闫禀玉心绪久久不平,她不懂,明明是依托卢氏血脉降生的宝器,卢行歧怎么会因此而死?
  直觉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闫禀玉不想听了,便不作声了。
  卢行歧突然起身,朝窗户走去,猛一下推开窗,风雨飘了进来。
  他行为实在反常,闫禀玉跟过去问:“怎么了?”
  “有术士触碰了我的禁制。”
  “什么禁制?”
  “给你的金块,我在上面施了禁制。”
  闫禀玉没想到还有这出,“禁制被触碰,然后呢?”
  “那块金为卢氏棠棣金铺所出,融金时我未将戳印抹掉,为的是将知晓卢氏的有心人引出。”卢行歧凝视外面,在辨别方位。
  “那是谁碰了禁制?”
  “何人未知,方位在西南。”
  柳州的西南向是南宁,当初卖金在印象城,好像是叫黄家珠宝的一个柜台。闫禀玉想到什么,忙发微信问冯渐微:【黄家珠宝是不是南宁府黄家的产业?】
  她盯住手机,想着他不回她就直接到隔壁逮人。
  冯渐微几乎秒回:【是的。】
  商场金铺每天回收那么多黄金,基本是融了辨别真假,然后放保险柜备用。黄家珠宝是连锁店,一块小小的金怎么会落到大老板手里?除非是早有提防。阴息记忆里的谋图,对卢氏周边的关注,这个黄家到底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风雨扑到脸上,模糊了视线,闫禀玉说:“那块金到了黄家手里。”
  第76章 (修加字) 萨是我们侗族的创世始……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起了之后,聚到楼下吃早餐。
  早餐是方便面,一人一大碗,吃完回房收拾,就要出发去找荷洪阿婆。如果能问出闫禀玉母亲的消息,就不回吉昌寨了,直接就地出发去找滚氏。
  冯渐微和活珠子没什么行李,几件衣服一搂塞背包就行,然后就站在围栏边等闫禀玉。
  下了整晚的雨,天还灰蒙着,天气挺凉快。冯渐微深呼吸雨后空气,青植混泥土的味道,十分清新。
  活珠子望望身后房间,小声问:“那个祖林成还在吗?”
  “走了吧,一早上都没见。”冯渐微回。
  “家主,你说她老跟着我们干嘛?”
  “我哪能知道。”
  活珠子发表看法,“大费周章地跟踪,应该是想做什么事吧?可我看她就吃吃喝喝,跟旅游似的,又不太确定。”
  冯渐微说:“只要不妨碍我们就行,大路朝天,我们也不能阻止她的去向啊。”
  “说是这样说,不会我们出发到滚氏老宅,也能撞见她吧?”活珠子莫名有这种预感。
  被他这么一说,冯渐微还真觉得有这种可能,“活珠子,说点好的,大清早的……”
  背后门开了,两人齐齐转头。
  闫禀玉换了身长裤侗服,背上背包,锁好门,说:“我好了。”
  闫禀玉下楼去放钥匙,冯渐微和活珠子跟了下来,她对两人说:“荷洪阿婆是寨子的侗医,医治一些常见小病和蛇虫咬的外伤,也会处理类似吓到、中邪这种事。她就住在萨坛边上,除了医病也兼负守护萨坛的职责,是附近最受敬重的老人。这个时间她可能在打扫萨坛,等会到萨坛的石屋,你们切记别喧哗嬉闹,萨神的化相是一把半开的黑伞,旁边铺洒许多白碎石,这些碎石也是不能踩踏的。”
  少数民族禁忌多,冯渐微和活珠子都记下闫禀玉的话,认真点头。
  荷洪阿婆是滚梦萝的奶奶,闫禀玉小时候得到过她们很多照顾,所以昨晚特地买了水果,今天带去拜访。
  “那我们走吧。”
  从家里到萨坛,要走几分钟,闫禀玉就将昨晚金子的事告诉冯渐微。
  冯渐微道:“棠棣金铺我倒是知晓的,听说当时在梧州府也是生意独大的一家,卢行歧估计想用金铺的戳印引出知晓卢氏之人,这样能多一道途径去挖掘当年旧事。不过看得出他没抱多大希望,因为梧州府认识卢氏的应该更多,这金子投放到梧州的效用更大,只是恰巧被黄家上手了。”
  基于这块用来诱闫禀玉签订契约的大黄鱼,也是卢行歧一石二鸟的计谋,哦不,可以说是一石三鸟:一契约,二引旧人,三将破世的消息传播出去。总有像牙氏这般先自露马脚的,虽然不知其背后真意,但起码能锁定,他们都在忌惮卢行歧,不希望他查出什么,甚至想让他“死”。
  昨夜得知金铺名字,闫禀玉就上网查过,没有任何信息流传。这种生意独大的金铺,出的金锭应该在当地有流通,到今时也算古金,但市面上却见不到任何棠棣金铺的金锭。不能都被私人买家收藏了,没落到民间吧?
  她问:“你说,那么大一家金铺,是怎么做到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也许当时被抄家充公了。”冯渐微只想到这个可能。
  闫禀玉不太认同,“现在的拍卖行,和网上的鉴宝直播,别说这种民间金,明清官锭都有,抄家充公所得也不是锁在库房,或分配或赏赐或转为公用消费。这其实就是流通,总感觉棠棣金铺消失得太过彻底。”
  以前因为跟卢氏不相干,所以冯渐微没把这间金铺想得太深,现在经闫禀玉提醒,确实有蹊跷之处。他说:“当地事件变动,或许县志会有记载,得到梧州才能查看。”
  闫禀玉点点头,他们现在不在梧州,短时间也不到那里,所以急不得。
  说话间的功夫,前边道旁可见石屋了,原先紧闭的门敞着,估计荷洪阿婆在里面打扫。
  “闫禀玉。”冯渐微突然喊。
  “啊?”
  这两天在侗寨走动,冯渐微见过不少侗服,边襟胸兜的刺绣图案多样,但没有绣铜鼓纹样的,这个纹样很抽象,所以他印象深。闫禀玉回家后换过三套侗服,每一件刺绣上都有铜鼓纹,他问:“你的侗服都刺铜鼓纹样,是侗族崇鼓吗?”
  闫禀玉低眼看自己衣服,以前没注意,现在细想,她从小到大的侗服都有铜鼓纹,“我们这几个寨子的侗族并不尚鼓,其他地域就不得而知了,我穿的侗服都是滚梦萝给我的,可能是荷洪阿婆做的,她就在那儿,你好奇可以问她。”
  闫禀玉指着石屋内一名持苕帚的老妪。
  石屋无顶,有一独木生长而出,叶稀疏,光亮透洒而下,中央有个石块堆砌的圆形丘墓,顶上真的立着一把半撑的黑伞。这就是萨坛了吧。
  冯渐微视线望去,那老妪穿着纯黑的侗衣侗裤,皮肤麦色,头发花白地裹成单髻,身材较一般老人高大,体型也魁梧,有不怒而威之相。她看着得有个一米七高,一双眼睛正有神地望着这边。
  “阿婆!”闫禀玉招手喊道。
  荷洪阿婆冲她笑笑,视线冷不防扫到冯渐微身上,那眼神疑惑,打量,确认,几种情绪转变,令人琢磨不透。
  人家都盯着你看了,冯渐微硬着头皮笑,“你好,婆婆。”
  荷洪阿婆放下苕帚,迎视几人走进石屋,她没有先跟闫禀玉说话,而是问冯渐微,“你是郁林州冯氏的人?”
  能说出郁林州冯氏,这位阿婆必定是流派中人,冯渐微拱手示意:“晚辈名叫冯渐微。”
  荷洪阿婆单手虚扶,承了他的意,说:“你继任家主时,我在冯氏围垅屋见过你。”
  还真是熟人,冯渐微正了正站姿,回道:“正是在下。”
  “可惜过两年就被废了。”荷洪阿婆一贯话直,一般人吃不消。
  闫禀玉转过头,抿住嘴笑。
  冯渐微的脸被打得好疼,他灰溜溜地用手遮额,挡住尴尬的表情。
  活珠子不高兴了,家主在他心里就是天,他不允许别人编排,即便对面是老人。他上前正要理论,荷洪阿婆又说:
  “不过,冯氏现任家主不及你。”
  活珠子心里舒坦了。
  冯渐微放下手,腰杆儿又挺直了。
  一紧一放的,闫禀玉没忍住,笑出声来。
  荷洪阿婆才看向闫禀玉,目光亲和,“禀玉,你来早了。”
  “不早啊,你都打扫完萨坛了。”闫禀玉指着一片落叶都没有的萨堂说。
  荷洪阿婆摇了摇头,“按你阿妈的意思,你应该要到30岁才来找我。”
  闫禀玉其实对老头的说法不很信,现在从阿婆口中得知,竟然是真的。昨夜为今天思绪繁多,今天真正面对,她其实很平静,“阿婆,你真的知道我阿妈是谁吗?”
  荷洪阿婆说:“知道,我还猜得到你来找我是想了解你阿妈的事,是么?”
  “是的。”闫禀玉点头。
  荷洪阿婆把苕帚往门角一放,爽快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都清楚了。”
  “好。”闫禀玉跟着荷洪阿婆回家,在餐桌放下拿来的水果。
  荷洪阿婆把石屋的钥匙给了邻居,包括自己家的钥匙,然后拿了个装被子的大口袋,,一股脑把细软家当收进去。
  闫禀玉看得一头雾水,“阿婆,你是在收行李吗?你要……去哪?”
  要收的东西都摆在一处,直接摞进袋就行,荷洪阿婆动作麻利,“时间到了,谁还在这待,当然是回老宅。”
  “老宅是什么地方?”闫禀玉脑乱了,“那滚梦萝呢?”
  “老宅就是家,她以后也是回老宅。”家底收拾完毕,拉链一拉,荷洪阿婆握住闫禀玉手腕,“禀玉,我们一起回家。”
  闫禀玉搞不懂,挣开她的手,“什么意思,你的家,也是阿妈的家吗?“
  “对,你阿妈长大的家。”
  “那你是我的谁?”
  “是……是……”荷洪阿婆被问住了,含糊了几秒,“你就喊我阿婆,或者跟阿萝一样喊奶也行。”
  含糊其辞,闫禀玉没听到想要的回答,还要问,荷洪阿婆的手又撰上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
  “冯小子,你来帮老太婆拿一下行李。”荷洪阿婆踢了下地上的大口袋,示意冯渐微快点。
  “哦哦。”冯渐微愣愣地去提行李袋,太重,一下没提动,弯腰猛地使劲才抱起来。
  “对了,你有车吗?”荷洪阿婆又问。
  行李实在重,冯渐微身体吃力,脑子也慢,“啊?……有。”
  “那就送我们一程,有劳了。”荷洪阿婆拉着闫禀玉往外走。
  送哪儿去啊?也没个目的地,冯渐微刚要问。
  前方荷洪阿婆回头,“对了,我姓滚,叫滚荷洪。”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