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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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火。”
  周肆声音很轻,蒋驰没听清,凑近了点,扑鼻而来的酒气,其中还夹杂着淡淡香气,这少爷不仅长得妖艳,身上还怪香的。
  他叫句少爷,还真把他当成伺候的。
  蒋驰拿出火机,夜色中一点火光,绽放在两人眼前,他无意间瞥见少爷的眼睛,水光潋滟,摄人心魂,稍微发愣了会儿,才将烟蒂插进人嘴里。
  周肆也愣了会儿,眯着眼睛打量人。
  不是向叔。
  “你是谁?”
  蒋驰一屁股坐在旁边,也点了一根烟,望着苍天感叹万千,“过路的好心人。”
  周肆翻了个白眼,低头吸口烟立马呛得剧烈咳嗽,“真难吃。”
  “哦,便宜没好货。”
  蒋驰吃完一根,见人手指捏着烟已经睡了过去,靠,这位爷不仅是少爷,还是个养尊处优、挑三拣四的少爷。
  得亏他蒋驰根正苗红,既不图财又不图色,不然迟早让这少爷感受社会的险恶。
  他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将少爷一手搭在肩上,又拿起他的抄手,“得了,跟我回家吧,明天可别和我闹啊,老子可是好人。”
  哎!
  他可真是个好人,捡了失足少爷回家。
  蒋驰改扛为抱,含泪丢掉心心念念的抄手,飞速往自己老破小的方向跑。
  被指使去买烟的向叔回到车上,发现他家那么大的少爷没影了,吓得四处寻找。
  电话打过去,声音在车后座响起来。
  向叔心里“咯噔”一下。
  “少爷,少爷!你在哪儿?”
  “没有你,老奴可怎么办啊?”
  “老奴没你活不下去啊!”
  向叔痛心疾首,他明知道他家少爷自卓先生和季先生走后便是夜夜买醉,今日醉成这样,他还放心丢下少爷一人去买烟。
  他悔啊,悔不当初啊!
  他怎么对得起他家少爷的悉心栽培!
  向叔紧张地通知周家的保镖掘地三尺都要找自家少爷,结果别说整个人了,一根毛儿都找到,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
  蒋驰横抱着周肆进屋,忽然有种出门打猎满载而归的欣喜感,还没沉浸式体验多久,咚得一声让他回到现实。
  只见怀里的少爷闷哼一声,蒋驰连忙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人后脑勺。
  卧槽卧槽,鼓了个大包。
  靠,人不会撞傻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明天醒来莫怪罪,你这是脚底太滑,摔倒脑勺着地弄出来的,和我没半毛钱关系!”蒋驰碎碎念催眠。
  周肆是醉了,又不是傻了。
  刚才喝的酒全吐了,又眯了会儿,脑袋已然清醒不少,因此中途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被人抱着往前冲刺,自尊心驱使他再度闭上了眼睛,暗自打量着这人要带它去哪里。
  蒋驰还在心疼。
  这么饱满的后脑勺磕出一个大包。
  他真是个罪人。
  “这伤可是你自己磕的啊,回头别赖我头上。我穷得叮当响,住的破房子都快塌了,连娶媳妇的本儿都攒不出来……”
  “穷光蛋”蒋驰第一次招待客人,让他受伤心里有些歉意,小心翼翼托着后脑勺放在床上,总算看清人的真面貌。
  睫毛好长,长得好白,真俊呐!
  “你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蒋驰顿了顿,这可是个男的,他夸另一个男的好看,想想挺奇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憨厚一笑,“大兄弟,你长得挺俊的!”
  周肆忍了又忍,事不过三。
  这傻子再说,剜了他眼睛。
  但他没出声,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就是一股劣质洗衣粉味道,刺鼻却莫名地心安,味道和他小时候睡的那张床一模一样。
  原谅这傻子的聒噪。
  周肆才不想承认,他好怀恋这种聒噪。
  床侧没有了动静,周肆悄无声息睁眼环顾四周,进屋就是床,巴掌大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破破烂烂的却很温馨。
  脚步声又响起来,周肆继续假寐,感觉一个凉凉的手摸上他后脑勺的包,混着刺鼻的药酒味道,“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涂会儿应该不会那么疼。”
  蒋驰很轻柔地揉着,不敢太用力。
  他心虚呀,要是揉醒了,罪加一等。
  “你们这些人呀,别觉得年纪轻轻的,身体吃得消,扛得住,就死劲儿作,喝这么多还不是自己难受,况且有啥子事情过不去的,再难的事儿都想着蒜鸟蒜鸟……”
  蒋驰觉得眼角有点发酸。
  肯定是药酒挥发,有些辣眼睛。
  “是不是就没那么难受了,别喝这么多了,又不是每次能碰到我这种好心人士,你这样的在外面容易被欺负的。”
  可能好久没这么放松和人说话,蒋驰不停地说,先语重心长教育了一顿,再到为了抱他回家丢掉抄手,还有今天赚了多少钱。
  周肆听着都要气笑了。
  老子也是你能教训的?
  没有脸色的外生仔?
  还有嚷嚷着没钱,今天不是赚了五百?
  明天就让这傻子感受社会的险恶。
  可他困了,那个酒还是有后劲。
  周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困,而且不一会儿睡得没意识。
  蒋驰念叨了很久,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几声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蹑手蹑脚去后面的厨房做饭,收拾洗完澡出来,看看床上的大兄弟,拿出手比划他和大兄弟能不能挤下。
  目测很难,蒋驰大方地让出床,顺便扯了条毯子,准备打地铺凑活过一晚。
  这年头,像他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现在天有点热,蒋驰蹲在地上铺毯子,后背就沁了一层薄汗,风扇给大兄弟吹了,没办法,他只能跟做贼似的,找出积灰的蒲扇,躺在地上一摇一晃给自己扇风。
  脑子又在七想八想。
  蒋驰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摸出皱巴巴的烟盒。
  打开一看才想起来,最后一根烟就进了床上那位少爷的嘴,还被对方皱着眉嫌弃是劣质玩意儿。
  蒋驰捏扁空烟盒,无声地叹了口气。
  夜风从漏风的窗户缝里钻进来,混着隔壁的叮叮咚咚声,蒋驰盯着床上那团模糊的轮廓,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破屋子,今晚倒是头回有点人气。
  那没办法了,捡了西瓜丢点芝麻。
  蒋驰摇着蒲扇,看天花板发呆。
  明天工地就结工资了,下午可以抽空把钱寄给二舅,这样一来,当初借镇里乡亲的钱就还清了。
  不过他二舅上次回电话说,去还时大伙儿都不要,说他爹娘是好人,他们都是自发帮忙的,总是二舅把钱扔桌上跑没影了才打消扯来扯去的念头。
  明天早饭吃什么?
  这少爷挑嘴不?
  他这破地方,养尊处优的少爷应该不愿意待多久,大概、也许、可能明天就走了。
  蒋驰突然想捡条狗回来,这样屋子会热闹些,他只想热闹些,哪怕一点也可以。
  在监狱那么多年,蒋驰从一入睡就是死猪样儿变成丁点动静便能惊醒,因此周肆浑身抽搐时,已经陷入睡眠的蒋驰骤然弹坐起来,慌张围着床踱步。
  “大兄弟,你咋了,你可别吓我啊?”
  “欸,醒醒,醒醒!”
  蒋驰就着月光,只见躺着的人脸色苍白,眉头紧蹙,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梦魇了,这人肯定是梦魇了。
  蒋驰他也经历过,爹娘走后,那段时间,整晚整晚都是梦,惊醒后就是后背全是冷汗,然后最可怕的是。
  发现梦是真的。
  以至于那时候,他都分不清虚虚实实。
  蒋驰当时想,有人拉他一把就好了。
  可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
  “梦都是假的,别怕。”蒋驰本来是轻轻摇晃大兄弟的肩膀,不起任何作用,换成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的拥抱,正准备哄孩子似拍拍后背,就发现自己被扣了。
  蒋驰:“……”
  还被反压在床上。
  蒋驰:“…………”
  他做什么?咋又被当做犯人了?
  周肆冷眼打量,“你在干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脑袋还在发晕,撞门的时候没察觉,现在感觉有些脑震荡,尤其是涂药的那块地方,火辣辣的疼。
  这傻子给他用了什么劣质药酒?
  而且,他竟然睡得那么死。
  蒋驰却觉得这少爷外强中干,毫无血丝的脸一副小可怜样儿,肯定把他当做坏人,以为他要图谋不轨,差点让他晚节不保。
  他之前在一个酒吧当打手,也见识过男的喝醉后被迫走旱路,多少娃儿一觉醒来发现清白没了,所以蒋驰得出结论,不仅是女人,男人出门在外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这位大兄弟更需要了。
  “欸欸欸,大兄弟,不对不对,是少爷,这位少爷。”蒋驰摊开双手,力证清白,“我发誓,我只是看你说梦话,叫你也不醒,就安抚你一下,我是直男,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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