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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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恒抓紧了纸张,像是挤牙膏一般艰难地问:“那我…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鹤鸢理所当然:“流放的人当然不能回来,但…你可以找个新身份啊。”
  “被流放的仅仅是持明族丹恒,而不是其余身份的丹恒,而且这份判决书,只有少数的人知道。”
  这就相当于说:
  “偷偷回来可以,但不要闹得大张旗鼓的。”
  丹恒放下心来,“我会考虑的。”
  他想起面前的这位去当过无名客,于是问道:“那您有什么推荐的么?我……可以去星穹列车吗?”
  鹤鸢笑着揉揉他的头顶,“当然可以。”
  “但我不知道星穹列车现在在哪里,在我的那一次开拓之旅开始前,列车的燃料几乎耗尽,等我出来时,已经找不到他们的消息了。”
  丹恒读的书很多,宽慰他,“开拓的意志一直存在,一定会有重新启航的那一天。”
  “等到那一天,我可以…可以邀请你上车,和我一起成为无名客吗?”
  这个时候的丹恒对无名客的了解仅限于书本,对成为无名客的渴望也没有那么强烈,他仅仅是想,有一个能够单独相处的空间,同鹤鸢并肩作战。
  “好啊,正好我也有想要和帕姆说的话。”
  “帕姆?”
  “等你上车就知道了,是一位很好很好的列车长呢。”
  如鹤鸢所说,帕姆是一位尽职尽责、可爱的列车长。
  即便三月七给他买了很多奇怪的衣服打扮,这位列车长还是会满足三月七的果汁需求,还会准时准备早餐。
  而他心中关于无名客的概念,在一次次的开拓中落实。
  他再也不是因为想和心上人相处而成为无名客的毛头小子,而是一名负责的列车护卫和智库记录员。
  丹恒望着门扉,准备离去。
  在他转身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丹恒,不来和我说说话么?”
  他转过身,晚上还戴着面具的青年已经摘下面具,外头的毛绒披风和外套也除去,露出修长柔韧的内里。
  袖口的花边有些凌乱,像是匆忙整理过一般,手套也戴的歪歪扭扭。
  这不像平时的鹤鸢。
  他出门的时候,总会是板正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是完美的。
  丹恒怀揣着疑惑,走进鹤鸢的房间,在看到里头凌乱的摆设时,面上一片空白。
  好像……不太对?
  鹤鸢随手理出一片空地,引他来到桌椅处,“坐吧,刚到还没来及的收拾。”
  丹恒看不过眼,率先说:“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好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丹恒觉得这是他本来的目的。
  ……错觉吧,总不会有人七百年都是这样、然后别人负责收拾吧?
  丹恒自欺欺人地收拾了坐下。
  青年的手套已经摘下,露出白腻柔软的手掌,指骨分明的手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丹恒想起刚刚回忆起的约定,试探性地问:“我们之前说的,要一起成为无名客,这件事还作数吗?”
  鹤鸢放下茶杯,透过窗户,看向外头热闹的场景。
  他没回答,只是坐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只想问我这个?”
  听起来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丹恒立刻说:“不…我只是在期待你的答案。”
  “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鹤鸢这才稍微柔和了点,“我的答案,会视你的表现而改变。”
  “丹恒,说说你想对我说的话吧。”
  很不一样。
  眼前的人很不一样,至少和丹恒之前见到的很不一样。
  当然,他们也只见过那一面。
  临别时,鹤鸢也没有来。
  他不能用那一次的印象来完善鹤鸢的全部。
  毕竟是寰宇称赞的演员,演戏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或许现在的他,更接近本性。
  或者说,更接近经历过一切的本性。
  从前的他应该不是这样的。
  至少在丹枫的记忆里,不是这样。
  丹恒深吸一口气,缓缓讲述自己的想法。
  鹤鸢一直保持着和熙的微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
  丹恒讲到一半,忍不住问:“晚上喝茶,不会睡不着么?”
  鹤鸢看了他一眼,突然笑出声,眼睛打量着自己金色的指甲,“丹恒,你觉得我邀请一个成年男性来自己的房间,只是单纯地听他讲讲心里话?”
  “深更半夜,我们单独相处,我还说了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了吧?”
  “还是说,你想听我问你——”
  “丹恒,要不要我来教导你一些床上的事情?”
  丹恒一阵失语,眼里只剩下那金色的一片片辉光在眼前移动。
  他……
  他想起了浴池。
  那明明是个羞涩又热情的青年,怎么现在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句话?
  心里的印象一阵碎裂又重组,最后拼凑出面前人的样貌。
  鹤鸢已经站在他身边,俯身注视着他,指甲轻轻滑过脸颊,“怎么了?被我吓到了?”
  丹恒急促的呼吸,脸颊扭开一点,又像是放弃般地贴上。
  房间的供暖很足,丹恒觉得浑身滚烫,只有贴在脸颊上的手是冰凉的,是沙漠中唯一的水源。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随便。
  随便来一次的话,鹤鸢很可能转头就忘了自己,他再也没有机会。
  但——
  他真的还有下一次吗?
  他们还能再见么?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历经千帆的人懂了太多,很少再付出自己千疮百孔的真心,只是如蝴蝶飞舞在花间,偶尔停留,却不会为一朵花放弃整个花园。
  丹恒要恨,只能恨自己生的太晚,觉悟的太晚,还没有能力去填补鹤鸢心上的缺口,只能为了那一点点水源,在这一夜付出所有。
  他是第一次,但他的记忆,他胸口里的那一颗龙心,都不是第一次。
  生涩的技巧、青年人特有的热情与冲撞融合在一起,给予恋慕对象还算新鲜的体验。
  丹恒的呼吸一起一伏,急促的像是雨点滴落,没有一点空隙。
  他的汗水砸在靡艳的肌骨上,皮肉被激得抽紧,紧紧夹着他。
  这不像教导,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
  丹恒紧紧抱着他,像是在拥抱自己渺茫的未来。
  “不想在这一次结束么?”耳边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那再来两次吧,多了我可不行。”
  他是有一切正常反应的,丹恒也能察觉到,鹤鸢是在享受的。
  可丹恒却觉得,自己并不开心。
  鹤鸢开心吗?
  “嗯?开心啊…我不太清楚呢,”他有些迷茫地说,“我很想高兴一点,但我找不到那个出口。”
  丹恒紧紧抱着他,从身体里抽离。
  “不开心就不要做了。”
  “……”鹤鸢沉默了一下,“丹恒很体贴呢。”
  丹恒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
  他所求的不只是这一晚,而是能被记住、能让鹤鸢觉得……他也算是个疗愈的好去处。
  一种药用久了,总是会有耐药性。
  丹恒想当鹤鸢的“药”,不仅为自己的私心,也为了他一直恋慕着的人。
  他不太熟练地帮鹤鸢洗漱,又整理好凌乱的床单和被子,换上崭新的。
  将人安顿好后,丹恒准备离去。
  鹤鸢叫住他,“不准备留下来么?”
  丹恒顿住脚步,“……以什么身份呢?”
  被他教导的、却并非龙尊的持明?身为后辈的无名客?还是仅仅见一面就滚上.床的陌生人?
  鹤鸢没说话了。
  他低声道:“抱歉…现在的我,不想给任何人希望。”
  如此决绝的拒绝。
  明明刚刚,他们还在床上耳鬓厮磨,身体连接,体会感知着对方的温度。
  现在却形同陌路。
  丹恒闭了闭眼,“有收拾的需要,随时来找我。”
  这句话大概能等价翻译成——想做的话,可以联系我。
  鹤鸢应了一句,没再说话。
  丹恒走出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眼时间。
  凌晨五点钟,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他可以休息一下。
  丹恒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看到好友列表里,穹还在线。
  鹤鸢也是。
  他的心里忽然慌起来,悄悄来到门口,去听走廊的动静,再透过猫眼去看。
  穹匆匆地在睡衣外面搭了外套就出来了。
  鹤鸢的房门在里面打开,穹走进去,关上门,隔绝丹恒的视线。
  他们会做什么?会做一样的事情吗?丹恒不自主又恐慌的想。
  他没有睡觉,而是看了整整一晚,两人的在线情况。
  离线,还是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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