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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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韫珠轻轻掀起被子,刚想翻身下榻,却不想还是惊动了裴淮。
  “怎么了?”
  裴淮环住沈韫珠的腰肢,微哑的嗓音极为惑人,尤其是语气还十分温柔,丝毫没有被吵醒的不悦。
  沈韫珠羞赧地咬了咬唇,小声嗫嚅道:“妾身方才来了月信,弄脏了床榻。”
  裴淮立马醒过神来,轻声道:“回去躺着。”
  裴淮起身替沈韫珠掖好被子,自己披了件外衣去到门外。有条不紊地交代宫人换被褥,取干净的衣裳和月事带,并打一盆温水进来。
  言罢,裴淮去熏笼前将身上烤暖,这才迈步回到榻边。
  “乖,没事。”
  裴淮安抚地吻了吻女子额头,扯过一旁的狐裘裹住沈韫珠,俯身将她抱去软榻上。
  沈韫珠有些不好意思,鸵鸟似的将自己埋进了雪白狐裘里。
  裴淮去取手炉,一回头便瞧见低着头的某人,不禁凑过去低声道:
  “珠珠怎么了?是觉着疼了吗?”
  “还行。”
  沈韫珠微微抬起头,裴淮见她脸颊绯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禁爱怜地亲了亲她面颊。
  沈韫珠见裴淮拧干帕子,却没有递给她的意思,不由慌道:
  “皇上,妾身自己来……”
  裴淮却只让沈韫珠歇着,非但不觉得腌臜,神情还十分温柔专注,倒像是擦拭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替沈韫珠拭净血迹后,裴淮又小心细致地替她穿戴整齐。
  沈韫珠害羞地蜷缩起双腿,立马就被裴淮抱回了干净的床榻上。
  见沈韫珠脸色苍白,人也瞧着比往常虚弱些,裴淮忙将温暖的掌心贴在沈韫珠的小腹上按揉,问道:
  “可是难受得厉害?”
  裴淮不禁蹙起眉心,上回叫御医来诊脉时,御医便提过沈韫珠受了寒气,行经时恐怕会腹痛腰酸,手足冰冷,比往常更难过些。
  沈韫珠摇摇头,蜷缩在榻里默默忍耐着,想着熬一会儿就好了。
  恍惚间,沈韫珠似乎瞧见了什么,便又回身瞥了眼裴淮。想到裴淮方才的举动,沈韫珠此时不禁投桃报李地道:
  “倒是您——”
  “要不妾身帮帮您罢。”
  眼下正快要清晨,裴淮方才瞧了还碰了,难免心中要起些波澜,但他并未在意,柔声道:
  “无妨,缓一会儿就好了。”
  裴淮见沈韫珠这般模样,心中愈发愧疚。落水之事便罢了,可恨他昨晚只顾着哄沈韫珠,竟忘了给她添衣,让她带着泪坐在殿里许久。
  裴淮抚着沈韫珠的鬓发,哑声道:
  “珠珠,都是朕不好,让你受苦了。”
  沈韫珠小脸还白着,闻言却忽然被裴淮逗笑了,不禁道:
  “这同皇上有什么干系?”
  裴淮没有出言解释,只是心中自责不已,唤来姜德兴便要罢朝。
  沈韫珠赫然瞪圆了美眸,立马打断道:
  “皇上,国事要紧。”
  裴淮回身瞧过来,指了指沈韫珠的心口,低语道:
  “可你这里说,舍不得朕走。”
  “妾身喜欢明君,”沈韫珠轻咳了一声,转眸威胁道,“您要是执意做昏君,妾身就没那么喜欢您了。”
  听女子说不喜欢自己,裴淮脸色倏地难看下来,只得妥协地吩咐姜德兴道:
  “将折子搬到重华宫来,朕今日在这儿处理政务。”
  姜德兴连忙应“是”,心道还是娴容华能劝住皇上。
  待殿里没人,裴淮心疼地将沈韫珠搂入怀中,琢磨道:
  “等年底封印之后,朕便带你去汤泉行宫住着。那边温暖如春,比宫中更适合你养身子。”
  沈韫珠点点头,本以为只是小住几日,谁知裴淮却接着说道:
  “多带些衣裳首饰,到时朕在那边陪你过完生辰和上元节,赶在开印前再回宫便是了。”
  沈韫珠闻言,不禁诧异地问道:
  “那除夕家宴怎么办?”
  虽说腊月二十日左右,皇帝便会封印封笔,不再处理朝政。但临近岁末,宫中之事向来只多不少,裴淮如何能脱的开身?
  裴淮却是不以为意地笑道:
  “朕有珠珠便足够了。”
  “除夕那日,朕会先回宫中给母后请安。之后便回行宫陪你守岁,好不好?”
  沈韫珠望进裴淮温柔深邃的眼眸里,好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
  “好。”
  第46章 良宵好景
  自打听闻沈韫珠要去行宫温养些时日, 许是要上元节后才回,方岚等人便提前送来了馈岁之珍和生辰贺礼。林林总总地摞在一起,也快堆满了整张桌案。
  余下众人沈韫珠都打算年后再回赠, 唯有秦妃那里,沈韫珠每每想起在御书房里那番闹腾, 便觉得颇为无地自容。
  待身上好些,沈韫珠从库房里拣选了些异宝珍玩, 亲自登门向秦妃赔罪。
  秦婉烟是过来人, 既已知晓沈韫珠只是吃味, 便自然不会将那日之事放在心上。
  见秦婉烟如此体贴大度,沈韫珠倒更为安插眼线之事感到惭疚, 心想着这次出宫定要给昭宁带些新鲜物儿回来。
  动身去汤泉行宫的前夜,沈韫珠愁眉不展地坐在妆台前, 怔怔地盯着妆奁里的两只盛药瓷瓶。久久出神,举棋不定。
  青婵看出沈韫珠的犹豫,轻声给她递了个台阶道:
  “娘娘, 您身子还没大安, 还是莫要再吃寒凉之物。况且咱们也就在行宫待二十日罢了,应当不会那般凑巧。”
  画柳也点头附和道:“青婵说的在理,不如娘娘先停一阵子这药。至于以后的事情,便等年后回来再说罢?”
  沈韫珠听出她二人都在宽慰自己, 鼻尖蓦然发酸, 不由哑声说道:
  “多谢你们。”
  沈韫珠此时已十分能理解徐月吟当初的负疚挣扎, 只是她比徐月吟更走运些, 至少青婵和画柳都始终站在她这一边。
  “您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画柳替沈韫珠合上妆奁, 笑道:
  “娘娘只需遵从自己的心意,奴婢和青婵都会一直追随您的。”
  沈韫珠望向镜中, 不由释然轻笑,缓缓道:
  “避子药便留在宫里罢,但得将‘蚀骨’带上,在宫外还是需有些东西傍身才行。”
  “好。”
  画柳点点头,将盛着“蚀骨”的药瓶藏进包袱里,预备着悄悄带去汤泉行宫。
  -
  残冬腊月,北风呼啸。南国罕见的乱琼碎玉,洋洋洒洒地飘满山头,积雪压弯了漫山遍野的苍翠松枝。
  汤泉行宫依山而建,其内曾有能工巧匠凿引出数眼温泉。远望去云雾缭绕,宛若仙境。行宫内温泉汩汩,热气蒸腾,驱散冬日严寒,为这片天地增添了融融暖意,仿佛将漫天风雪尽数隔绝在外。
  沈韫珠一身大红色银狐毛滚边夹袄,戴着累丝嵌宝流苏冠,华如桃李,贵不可言。在此处温养了数日,女子的面色倒当真愈发红润了起来。
  裴淮冒着风雪赶回来,一打眼便瞧见沈韫珠兴致勃勃地歪坐在炕桌边,指尖沾着融化的红烛油,在枯枝上捏出一朵殷红的腊梅花。
  裴淮拍落了肩头残雪,含笑走进殿里,柔声道:
  “珠珠在做什么?”
  沈韫珠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花枝,闻声顿时吓了一跳,回头嗔怪地看了裴淮一眼,娇声道:
  “皇上走路怎么没声没息的,骇着妾身了。”
  裴淮立在熏笼前烤火取暖,消解周身寒气,抬眸笑道:
  “朕见你盯得入神,便没忍心打扰你。”
  见画柳端着热腾腾的红枣桂圆汤进来,青婵忙归拢起炕桌上的花瓶瓷碗,腾出些空地儿来。
  画柳将汤盅放在沈韫珠眼前,掏出帕子替她拭去指尖蜡油,禀道:
  “娘娘,这是膳房刚熬出来的红枣汤,您趁热喝些,暖暖身子。”
  裴淮抬步走过来,落座在炕桌另一边,闻言不由问道:
  “朕不在的时候,珠珠没出去胡闹罢?”
  “瞧皇上这话说的,仿佛妾身是什么顽童一般。”
  沈韫珠虚拢着汤盅焐手,指上的白玉嵌碧玺戒指顿时引去了裴淮的目光。再往下细瞧,只见女子指尖着了些淡淡颜色,竟是难得染了凤仙花。
  裴淮伸指蹭了蹭女子手背,低笑道:
  “珠珠难道不是?”
  这女子又怕冷,又爱在大雪天出去玩闹。一不留神没看住,她便要去外面冻个好歹才舍得回来,着实令裴淮头疼不已。若非入冬后燕都飘雪,裴淮倒不曾发现,沈韫珠竟还是个撒手没的性子。
  沈韫珠小口啜饮着红枣汤,怏怏不悦地哼道:
  “今儿可是年关,皇上竟还要教训妾身,当真是一点儿也不疼妾身了。”
  裴淮不由气得哼笑,这女子倒打一耙的本事忒厉害,他一时竟都不知从哪句话开始辩驳,生怕多说两句便又变成训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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