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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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吃。”
  边泊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看来他的预料没错,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他亲爱的弟弟身上。
  “嗯,”他厚着脸皮附和,“不然怎么证明是我亲手做的呢?”
  “好了,昭昭,不能再任由你拖延时间了。”
  “——我吃饱了,”江昭生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一起散散步吗?”
  “当然可以。后花园里装了恒温系统,不过......”边泊话锋一转,“需要换身衣服。”
  果然,说他正常都是高估了。江昭生腹诽,这中二病怕是治不好了。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你的意思是?”
  边泊指向旁边悬浮衣架上挂着的一件衣物——那是一件做工极其华丽、洁白无瑕的纱质长裙,款式神圣而复古,带着某种献祭般的仪式感,介于婚纱与圣女袍之间。
  “换上它,”边泊的邀请带着不容置疑的试探,“陪我出去走走。”他想看看,他的“小鸟”是会暂时收起利爪,顺从地披上这层伪装,还是会立刻撕破这脆弱的平静。
  江昭生的目光掠过那件白裙,蓝绿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用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调回答:
  “好啊。”
  这出乎意料的顺从,让边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满足感淹没。
  他亲自目送江昭生拿着衣物走进卧室,看着他换上那身白裙。墨色的长发垂落在洁白的纱料上,极致的色彩对比,勾勒出一种兼具纯洁与诱惑的惊心美感。
  边泊伸出手,牵起江昭生微凉的手,如同引领迷途的羔羊,在空旷的回廊里缓缓漫步。
  江昭生始终沉默,仿佛真的只是在进行餐后消食。最终,还是边泊先沉不住气,打破了寂静:
  “昭昭,过去那些不愉快......”
  见江昭生脚步不停,他只能小跑两步跟上,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沈启明对你的扭曲,徐凛他们的觊觎,还有你那个可悲的母亲。都忘了吧。”
  或许是被这话语刺痛,江昭生忽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边泊看着那白纱裙摆在眼前翩跹舞动,恍惚间,竟生出一种孩童时期追逐蝴蝶的兴奋与残忍。
  美丽的翅膀在眼前煽动,孩童的心思总是纯真而残忍的——因深知实力的悬殊,即便将美好脆弱之物摧毁也在所不惜,只为换取片刻的独占。
  他们对江昭生所做的一切,与这生来便携带的、纯粹的恶,又有何区别?
  拼尽全力挣扎,最终只落得残破的翅膀,这难道是蝴蝶的过错吗?
  “我们可以把那些肮脏的记忆统统‘斩断’,从你的童年开始,直到你遇见我之前……”
  “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完美的人生起点。这一次,我会是一个真正的、完美的监护人,绝不会重蹈沈启明的覆辙……”
  江昭生沉默地听着,目光却如最冷静的猎手,不动声色地评估着周遭环境。若边泊能从那自我感动的泥沼中挣脱,直面这双眼睛,便会惊觉,这哪里是什么被戳痛伤口的恼羞成怒?分明是猎豹在发动致命一击前,为冲刺所做的最后热身。
  边泊一路小跑,缀在那飞扬的裙摆之后,直到前面的人终于放缓了速度。
  他们停在了一处熟悉的、有着巨大彩色花窗的厅堂前。
  江昭生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指向那扇在幽暗中反射着冰冷月光的窗棂:
  “那里……是不是上次,你‘审判’商宴的地方?”
  边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仿佛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藏品:
  “是。很漂亮的教堂式设计,对吗?你喜欢?想进去看看吗?”他乐于见到江昭生对这里产生“兴趣”,即便这兴趣可能包裹着不祥。
  江昭生没有回答,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主动迈步,走进了那片被花窗切割得光怪陆离的空间。他站在光影交织的中心,白裙曳地,背影对着边泊。
  眼前这幅景象,宛如一场梦幻而诡异的婚礼。白纱裙在稀薄的月光下晕开朦胧圣光,“圣女”静立于石膏雕像之间,面朝着空无一人的祷告台。巨大的花窗将月光折射成七彩光斑,跳跃在他柔顺的发丝与洁白的裙裾上。
  然后,他缓缓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雕像手中那柄作为装饰的华丽花剑。
  他执起剑,高高抬起。剑尖在斑斓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反射的寒光恰好掠过他剔透的、翠玉般的眸子。
  “边泊,”江昭生的声音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既然你给了我‘圣女’的名头,让我站在这个地方……”
  他手腕一沉,剑锋稳稳锁定目标。
  “——那么现在,轮到我来审判你了。”
  边泊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嘴角刚想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却骤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被一股无形而庞大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
  是“蜂后”彻底觉醒后的领域压制。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而江昭生,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那柄装饰用的、不知何时开刃的花剑,在他手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胸口。
  “呃——!”
  边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低头看着没入胸膛的剑柄,眼中充满了疯狂与不解,他强撑着,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没用的......江昭生......杀了我一个,还有......无数个我......”
  江昭生松开剑柄,任由那柄花剑留在边泊体内。他后退一步,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是平静地看向角落的阴影。
  “真的吗?”他轻声问,像是在确认什么,“出来吧。”
  阴影中,一个身影应声缓缓走出。那是——林瑄!
  一个拥有着边泊生物信息编码的、本应绝对忠诚的复制体。
  江昭生走向林瑄,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然后直接抚上去,语气关怀地询问:
  “你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这一幕,让边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不敢置信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背叛我?!”这颠覆了他最核心的逻辑。
  林瑄看都没有看他,而是对着江昭生,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好像是娇.羞?
  他抬起手,覆在江昭生的手背上,主动将脸颊更深地埋入那微凉的掌心,依赖地蹭了蹭:
  “没有问题。”
  江昭生鼓励般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扭头,看向濒死的边泊。
  他忽然想起那个死去的omega,那个拍卖会船上、沉默寡言却面露痛苦表情的人。
  江昭生此刻才恍然,当初那份萦绕心头的不适感从何而来——那眼神,像极了一只濒死的孱弱幼兽,无声地向他求助,而当时的他却无能为力。
  现在看来,怕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炮灰”的命运吧,谁愿意睁开眼就被告诉人生安排呢?谁说分身就要听命于本体的?
  他替那个omega,也替所有在沉默中觉醒的“他们”,说出了那句:
  “你太自我了,边泊。”
  “谁不想......以自己的‘新身份’,活下去呢?”
  边泊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边泊气息奄奄,江昭生精神稍懈的瞬间,一个充满诱惑的女声,如同鬼魅般响起:
  “做得好,我的孩子。你终于亲手清除了这些阻碍。”
  江挽澜,他的亲生母亲,从另一侧的阴影中优雅地步出。她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掌控欲。
  她看着因刚才激战而精神力波动剧烈的江昭生,伸出手,一股契合血缘羁绊的精神力如毒蛇般缠绕。
  “来吧,生生。到母亲这里来。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不是被抓起来了吗?徐凛是怎么看人的?
  江昭生身体晃了晃,在强大的精神干扰下,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翻搅。他单膝跪地,额角渗出冷汗,似乎即将被那声音俘获。
  林瑄抱着他软下去的身体,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江挽澜嘴角的笑意加深,看着在自己精神力影响下单膝跪地、额角渗汗的江昭生,仿佛已经看到权力之路在眼前铺就。
  但下一秒,江昭生猛地抬起头。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中虽然带着痛苦发水光,清澈如初雪消融。江昭生咬破舌尖,一口鲜红的血咳在洁白的前襟上,如同皑皑雪地上的落梅。
  他用手背随意擦去唇角的血迹,动作间带着点少年人的痞气,对着错愕的江挽澜,露出了一个耀眼的微笑:
  “不好意思,这位美丽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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