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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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江昭生从起床开始,就处在一种脑袋昏沉的状态——只不过他都当成睡觉太多的后遗症,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江晚怔怔地看着他,巨大的委屈和伤心淹没了她,她猛地转身,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
  易感期的心绪本就格外脆弱敏感,更何况,她悲哀地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与江昭生之间的距离已经如此遥远。
  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出国留学吗?是因为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早晚缠着他,事无巨细地让他报备一天的流水账吗?
  为什么江昭生像是指缝间的砂砾,她越是用力想要握紧,就流失得越快?甚至现在,他看起来...是想要彻底抛弃她了吗?
  江晚此生最恐惧面对的事,就是江昭生不要她了。
  ——
  被江昭生领养的时候,江晚已经到了懵懂记事的年纪。当时的江昭生并没有留长发,一头墨黑发亮的短发,却只留着最简单甚至有些土气的发型,导致那个小镇上都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过分出众的容貌,只当他是哪个读书读傻了、回老家来混吃等死的落魄青年。
  而江晚,就是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像被蛊惑了一般,开始执着地跟随着他,缠着他。
  江昭生一开始的姿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视——脸上总是挂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淡漠表情。但江晚还是从对方偶尔掠过她身上的、那双翡翠绿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心软。
  她在外流浪的日子受尽了白眼与冷待,太清楚什么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对她施以援手。而江昭生,跟他们不一样。她凭着野兽般的直觉,笃定地这样认为。
  于是,她开始了数次三番的、颇有分寸感的“跟随”。她像个小尾巴,只远远缀在男人房子周围。江昭生出门买菜,她会悄无声息地出现,试图帮他提那看起来轻飘飘的购物袋。
  每次“跟随”结束,江昭生有时会塞给她一些食物,有时会直接给她一点零钱。江晚总是小心翼翼地存放好,内心偷偷期盼着他正式收养自己的那一天,到时候,她要把这些钱全都捧给他看——你看,你给我的,我都好好留着呢,我没有乱花。
  但江昭生好归好,界限却划得异常清晰。他不允许她跟进家门,也不允许她长时间蹲守在附近。男人和少女仿佛打起了游击,江晚最后只好退守到他家后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角落里,隔一段时间,就悄悄探头张望——他出门了没有?他回来了吗?
  那年气温转凉的季节,她在那个偏僻的巷子里,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昏倒在地。对于她这个年纪、长期营养不良的孩子来说,一场持久不退的高烧,足以损伤神智,甚至夺走性命。
  江昭生不到一天就发现了她的失踪。江晚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每天都会不动声色地确认她的安危,也早已看穿了她无数次笨拙的、“不光彩”的偷窥行径。
  在儿童医院醒来,江晚穿着出生以来最柔软舒服的衣物,手被男人牢牢握在掌心。
  她头晕眼花,却咧着嘴笑。
  后来,江昭生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带着她搬去首都。
  周围的街坊邻居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这个小乞丐可真精,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男人居然这么有钱?怕不是个低调的富二代呢?
  啧啧,年级这么小就...以后要发达咯。
  可别是个吸血鬼。
  江昭生默默抱起她,用手掌擦掉她委屈的眼泪,然后扭头,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窃窃私语的街坊。
  “别哭,小晚...”他转回头,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哽咽,“你哭...我也想哭了。”
  说完,他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竟真的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光,映得眼眸更加剔透。江晚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止住自己的眼泪,用小小的袖子去擦他的眼角。
  江昭生的睫毛被打湿了,黏成一簇一簇的。他却朝她露出一个温柔傻气的笑容,说:
  “你看...我们就是天生的父女啊...心连心,你不哭,我也不哭了。”
  ——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缠着他呢?
  或许只是因为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他独自站在湖边的身影,那么好看,却又那么寂寞。好像...找不到任何一个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和牵绊。
  江晚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新来小镇、总是独自去湖边散步的漂亮男人。好几次,她都以为对方是要轻生,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死死拉住他的衣角。江昭生被她拽得愣住,随即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个眼神倔强的小女孩:
  “...小土匪?”
  他看起来,很需要一个与这个世界产生连接的、牢固的关系。而江晚觉得,自己孤单,他也孤单,不如就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吧,至少,自己还能比他显得更乐观、更坚强一点。
  她好不容易,从一个需要被警惕的“小累赘”,努力成长到今天这副快要能独当一面的样子......他,是没有耐心再等她了吗?是厌倦了吗?
  “笃笃——”
  房门被敲响,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江昭生看见了她的失态,哑然伫立。
  完蛋了,江晚多久没哭过了?
  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此刻失忆的江昭生,并不知道自己的养女正处于alpha易感期这个特殊时期,只是下意识地将对方崩溃的理由,全部归咎于自己刚才那番混账透顶的伤人话语。
  一想到这里,江昭生心里那股莫名的抽痛感越发清晰,强烈的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上。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干净的湿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满脸的泪痕。看着她的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的眼前也忽然一阵模糊,视线被温热的水汽笼罩。
  ?
  “你...你一哭,我怎么...也想哭了......”
  江晚抬头看人——
  失忆的江昭生,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枷锁,整个人透着一股久违的轻松感。他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米白色毛衣,柔软的羊绒材质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剔透,松垮的领口随意敞着,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墨色长发只是随手抓了抓,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前,配上那张秾丽逼人到极具攻击性的脸庞——组合成一种漫不经心的、嚣张又纯净的美。
  只是,此刻他眼眶里打着转的将落未落的泪水,打破了那份倨傲。
  “爸爸......”
  江晚的声音沙哑脆弱,她走过来,像寻求温暖的小动物,试图靠近。
  江昭生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这个眼圈红红、情绪明显不稳定的年轻alpha少女,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为什么这么纵容对方?江昭生心里直叹气。
  话是这么说,当江晚不管不顾地靠过来,将发烫的额头抵在他手臂上时,他并没有推开。
  “易感期?”
  他歪头打量着她,那态度,与江晚记忆里他的温柔包容相比,绝对算不上体贴,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不知轻重的欠揍感。
  但他没有推开她的亲近,这种默许本身对于江昭生而言,就是一种罕见的偏爱。这份认知奇异地安抚了江晚体内躁动不安的神经。
  秦屹川在一旁看得眉头紧锁,想开口提醒江昭生注意分寸,毕竟他现在是个“omega”。
  就在这时,江昭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眼睛一亮。他满不在乎地抬手,将自己颈侧的发丝往后一拨,露出了那片光滑的肌肤。
  “江晚,”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献宝似的慷慨,用手指点了点自己暴露出来的颈侧皮肤,“喏,听说咬这里对你们alpha挺管用的?借你咬一口好不好?试试看。”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在分享一块新奇口味的糖果,而不是在谈论abo世界里极具象征意义、关乎信任与臣服的临时标记行为。
  “!!!”
  秦屹川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身:“江昭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晚惊呆了,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傻傻地看着父亲那截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脖颈。
  “怎么?不敢?”江昭生见她愣住,反而更加得意,那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扬,“机会可就这一次啊,过时不候。”
  易感期汹涌的本能,混合着江昭生话语里那份难以抗拒的蛊惑,终于冲垮了江晚最后一丝理智。她几乎是完全遵循着身体最深处的愿望,小心翼翼、却又带着alpha天性中无法磨灭的占有欲,低下头,张口,用牙齿轻轻磕破了他颈后那层薄薄的皮肤——
  “呃!”
  尖锐的刺痛感瞬间传来。不同于任何普通的触碰,那是一种仿佛灵魂都被瞬间触/碰、被打上短暂烙印的奇异感觉。
  江昭生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纯粹的错愕和茫然。一股强大而温和的alpha信息素通过被咬破的腺体,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陌生的、令人酸软的冲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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