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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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抹过药膏,因此现在有些火辣辣地泛着疼。
  该说不说,他大哥打人真狠!宋琢玉低骂了一句,又别过头默默抽泣。
  从小就是这样,不听他辩解,也不留任何情面,只会拿鞭子说话,试问谁能受得了?
  上次这样不由分说的动手,还是宋琢玉第一次偷跑出去逛花楼。回去之后险些没被宋偃打得半死,他气得哇哇直哭,“你打死我吧!你干脆打死我算了!我才不要当宋家的二公子——”
  他那时年纪不大,逆反心倒是不小。
  毕竟宋琢玉穿得莫名其妙,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连着重活两次是怎么回事。自然是怎么逍遥怎么来,全当是给在现代做牛马时候的自己一次享福的机会。
  再者在第二世的时候,他那具身体双亲离世,原身更是醉后撞着头一命呜呼。等宋琢玉自己睁眼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无人管束,他自己也飘飘忘乎所以,只以为这是场过后就散的美梦。
  直到死后再重生,成为将军府的幺子,他心中那种恍惚感都一直还在。
  很长一段时间,宋琢玉都抱着一种游离旁观的态度,对宋家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他那时还想着以后要和道真一起去闯荡江湖,飞檐走壁,劫富济贫,做一个仗剑天涯的少侠。
  他以后肯定是要走的。
  他在宋府也待不长久。
  这种感觉在屡次被宋偃鞭打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宋琢玉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凭什么!你凭什么打我?我不要在这个家里住了,我要跟惠善大师他们一起走!”
  逃课要被打,没完成功课要被打,练武的姿势不对还是要被打。
  天天都在被打来打去,宋琢玉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核桃,真是的,这鬼日子他真是受够了!谁爱来享受谁来吧!
  什么破将军府的二公子,他一点好处没体会到,反倒是病没少受,打没少挨。
  他要跟着惠善大师和小道真一起游历江湖去。
  宋琢玉连包袱都收拾好了,他没拿宋家一分钱,里面装的全是他自己带着道真小和尚在外面坑蒙拐骗赚来的铜板。
  此话一出,他便明显看见宋偃的神情一怔,连瞳孔都颤动了一瞬。
  见此状况,宋琢玉心头暗爽,自以为拿捏住了对方。刚想说如果对方实在舍不得他离开的话,对他表现得温柔一点,他也不是不可以勉强一下,缓几日再动身走。
  哪知道,得意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宋偃眼一眯,对着他的屁股高高扬起了手。
  “啊——!”
  “啪啪啪”的几下,宋琢玉整个人都被打蒙了。不是,他都搁下狠话要走了,这人还要打他啊?
  愤怒和疼痛叫宋琢玉瞬间红了眼,顿时又哭又闹地骂起来,“呜呜呜,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一点也不是人待的地方!不要打啦,你凭什么打我!”
  “我都不是你家的孩子!你家二公子生出来就夭折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不是他啊!我就是个不小心上身的孤魂野鬼,你就行行好,放我离开吧!”
  宋琢玉呜呜的痛哭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感受到身后的巴掌一停,他还没松口气。就听见宋偃越发严肃认真的声音,“你真是满嘴的胡言乱语,张口就来,今日我非得替爹娘教训教训你不可——”
  “好叫你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话音未落,那巴掌又开始落下,力道还比刚才更加重了。
  “哇啊,没天理了!还要强拘着别人自由鬼做你家孩子的!”宋琢玉哭得要死要活,肝肠寸断,刚开始还要顶几句嘴,后来实在没力气了,“别打了!别打了,我招,我全都招了行不行?”
  “我就是你家二公子!我错了,哥哥,你是我亲哥哥,快停下来吧!”
  “宋偃你个鳖孙子,我是你弟啊!我是你亲弟弟啊!你舍得这么打我吗,我快要被你打死了......”
  一嗓子嚎出来,那人总算是没再打了。
  宋琢玉哭得伤心地不行,一手抹着眼泪,一手去捂屁股。余光中却瞥见身旁的宋偃长舒一口气的模样,有种自家弟弟终于变得正常了的宽慰释然。
  他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好在经此一事,宋琢玉倒也隐隐察觉出自己的被需要来。
  其实以前好像也有,在很小的时候,他这具身体是真的很不好,常年生病,宋琢玉有时会觉得自己的魂魄时轻时重。
  重的时候是待在身体里,饱受病痛的折磨;轻的时候又好似飘在半空,身体在沉睡,意识却浮在云端。
  宋偃每日夜里都会守在他的床边,好像生怕他一睡不醒。有时候,对方会伸出手轻轻地试探他鼻下,宋琢玉精神时就会故意屏住呼吸,看对方骤然变得紧张的神情,乐此不疲。
  不过后面渐渐大了,这个游戏就玩不了了,因为惠善大师发了话,说他身子骨弱,就要勤加习武。
  如此一来,便开启了宋琢玉长达多年的水生火热的生活。
  这一世同样是爹娘都不在身边,好在有个哥哥管束。一鞭子一鞭子的打,硬是抽出了宋琢玉的脾性,叫他深深地紧紧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
  但尽管对方初心是好,宋琢玉依旧不耐烦被他打。
  谁还能喜欢被打呢?
  尤其是今日手上都挨了一鞭子,叫宋琢玉端个茶杯喝水都疼,这般一想,又叫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抓过身下垫着的软枕就开始使劲殴打,只管当成宋偃来泄恨。
  直到门口有凉风吹进,宋琢玉蓦地打了个抖,这才抬头往门口看去。
  冷不丁就看见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对方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昏黄的灯光下,那双沉如深潭的眼眸竟也显得有几分柔和。只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又转瞬淡去,变成一种严苛得不容置喙的审视。
  宋琢玉瞧见他手中的鞭子,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地要往床榻深处躲。
  “哥!你怎么又要打我——”
  之前在锦绣楼就打过一回,现在还来,宋琢玉都快怕死了。
  宋偃见他狼狈逃窜,冷笑一声,大步过来跨坐在床边,将鞭柄往掌中一敲,就这么看着他,“说说罢,你与太后是如何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见过几次,见面时都有些什么人在场.......”
  他这般细细盘问,竟是还在怀疑宋琢玉被人算计了。
  可看着他大哥冷静逼供的样子,宋琢玉简直有苦说不出,他还能怎么说?说这其中根本就没什么算计不算计,纯粹就是他鬼迷心窍,被美色所惑?
  对方那手中敲击的声响搅得他心头发乱,宋琢玉咬咬牙,只能自己全部抗下,“哥,这事全是我之过,是我在西苑当值的时候碰见前来礼佛上香的太后,一时,一时情难自已......”
  鞭柄敲打的动作停止了,空气中蓦然沉寂起来。
  宋琢玉忍不住开始哆嗦,他又想说些软话,想求饶,可却陡然被宋偃的脸色吓住。
  “那是当朝太后!是你能够随意招惹的女人吗?”宋偃猛地将鞭子摔在床上,他看着青年煞白的脸色,眉峰微压,“我有没有警告过你,让你不要跟皇室的人纠缠在一起?”
  “可你是怎么做的?转头就溜进了宫,当上了皇子们的骑射教习,还跟后宫女人厮混在一起?”
  宋偃眼底泛凉,“我若早知道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早在你第一次去逛青楼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的腿给打断!”
  他这一句顿时叫宋琢玉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仿佛又想起了当初痛不欲生的养伤日子。
  可一抬眸,又见对方面色冷凝,语气森森的透着股寒意,竟好似当真是这般作想,“当个下不了床的废物,被哥哥养一辈子。也总好过你到处乱跑,到处惹祸,没得把性命也给赔进去......”
  “砰”的一声,是宋琢玉奋力将装药膏的瓶子扔到地上。
  “哥,我是你弟弟!你亲弟弟——”他尖叫道,“你竟然这样看我,你平时用鞭子抽我也就算了,你现在竟然还想打断我的腿?”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这么多年来,宋琢玉也是真把对方当亲人了,可是爱也爱,恨也恨,怕也怕。
  “不就是怕我连累宋家,连累你吗?”他狠狠一抓脑袋,泄愤般地吼道,“大不了到时候就把我交出去,交出去抵灾算了!舍我一人,来保全整个宋家!”
  宋偃“轰然”一声站起来,他身形高大,目光也沉沉。
  那一刻,宋琢玉恍惚间以为对方又要打他了,再不济也会骂几声,他吓得颤颤发抖。
  可宋偃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连扔在床上的鞭子都没有拿,就这么径直离开了。
  转身的刹那,他瞥见对方紧缩的眉头。
  哥哥又皱眉了......
  少年时,宋偃就总是皱眉。大抵生母早逝,父亲远在边关,幼弟还病弱,整个宋家的担子全压在对方一人的肩上,便显得格外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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