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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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见武秀这般乖巧有礼的模样,倒是头一次有了几分当姐姐的模样,宋琢玉大为惊奇,自然无有不应。
  “那臣便先行告退,公主殿下也早些回宫避暑。”
  .
  眼见着那道身影渐渐远去,拐过宫墙,彻底看不见了。
  武秀脸上的笑容方才褪了个一干二净。
  她猛地踹开身边那人,眼里沉出一片化不开的阴翳,到最后连面容都扭曲起来,抬手一巴掌便狠狠打了过去,“贱人,谁准你到这里来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出现在他的面前来?”
  武秀掐着他的脸抬起来,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装出来的天真,只剩下淬了毒般的狠戾,“什么东西,你也配?”
  那人拼命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仿佛被烫伤了的声音,难听至极。
  武秀一时不察叫他挣开了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追上去冲着人又踢又打,“跑?现在知道跑了?刚才在他面前露脸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躲远点?”
  “连我的东西也敢觊觎,小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那人自是护着头缩成一团,拉扯之中,武秀护在怀里的扇子落下来。
  “啪嗒”一声,扇面上,坐在树上的少女抓着风筝笑得青春美好。
  霎时间,两人都同时顿住。
  那人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扇子,仿佛粘在扇面上一样,空洞的眼睛里翻涌着什么,快得令人抓不住。只抬手便飞快地朝那扇子伸去,似是想抢过来。
  奈何武秀已经先一步把扇子捡起,还一脚踩上了他的手指,嫌恶似的用力碾着,“贱人,这是你的东西吗你就抢?”
  “本公主有没有警告过你?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肖想。”
  那人的喉咙里发出极怪异的一声大叫,不知道是在呼痛还是在说什么。
  “好啊,原来你也认出他来了。”武秀却猛然间反应过来,揪着他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你刚才是不是看他了?是不是?用哪只眼睛看的?”
  “怎么,你想提醒他吗——”
  武秀突然俯下身看着他,目光凉得悚然,那张笑得明丽可爱的脸上突然生出几分狰狞的错觉来,到最后演变成森森然的阴戾。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提醒他,他第一次遇见的人是你,不是我?”
  那人陡然间抬起头看她,眼睛黑得吓人。
  良久之后,他似是痛得无法忍受般,终于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蜷缩着,用破了音的嗓子断断续续地求饶,“皇.....皇姐.......”
  “闭嘴!”
  “皇姐也是你能叫的?”
  武秀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坨烂泥,“真是恶心,本公主怎么可能会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第37章
  辞别武秀公主之后,宋琢玉立马改了方向。
  之前那小妮子突然兴起说要送他,宋琢玉本来还思忖着怎么绕开对方去见太后。哪知半路碰上个‘小叶子’,立马就把武秀的视线给转移了。
  正方便了他去慈宁宫。
  只是走到大殿门前的时候,忽然想起赵宥没来上课的事情,不免有些担忧,脚步一顿,遂又朝着慈宁宫东侧的华英殿走去。
  原以为赵宥要么是生病了,要么是有事耽搁了。
  哪知刚踏入殿门,便闻到一股烧纸的烟火气息。黑白的纸灰簌簌飘落,混在未散尽的青烟里,呛得人鼻腔发紧。
  宋琢玉捂着鼻子咳嗽几声,挥袖扇了扇。正想叫宫人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大殿里空无一人,连往日值守的内侍也不见了踪影。
  直到模糊的动静声从内殿方向传来,他心下微疑,又继续往前走。
  里面的场景终于映入宋琢玉的眼前——
  噼里啪啦中,有瓷器被暴力地摔了个彻底。
  屏风上显出道人影来,有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从里面传来,叫人背后寒毛直竖,“孤有没有说过,在孤母后忌辰的这段时间里,你最好安分一点?”
  “烧纸?给谁?”那人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黄纸,讥笑一声,“周氏罪女吗?她也配?”
  在他的面前,赵宥跪拜在地,放在地上的一双手已是攥得死死发白。
  身旁俱是被砸碎的器物,一个被掀翻的火盆还在静静地燃烧,地毯处已经传来焦糊的味道。
  里面的两个人却恍若未觉一般。
  宋琢玉心头一惊,误以为听到了什么秘辛,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他心跳得厉害,转身就要偷偷离开这里。哪知刚抬脚一步,便听见身后“锵”的一声,传来拔剑出鞘的声音。
  他惊恐回过头,见屏风上那人的影子拿起剑慢悠悠地欣赏,端的是笑语连连,鬼气森森,“孤最近不想杀人。”
  “但若是你非要来挑衅,皇兄的手上也不介意再多沾一个人的血——”
  下一秒,只见银光一闪,那剑身就冷不丁地架在了赵宥的脖子上。
  宋琢玉猝不及防地低呼一声。
  屋子里陡然间寂静得吓人,赵宥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那双通红含恨的眼睛骤然和宋琢玉睁大的眼对视在一起。
  对方神色一惊,眼神里飞快地传递出让他赶紧走的意思。
  然而另一人还是发现了,冷声喝道,“是谁在外面?”
  “砰!”的一声,屏风被大力踹到在地,一个金冠玄袍,手持长剑的高挑人影大步走了出来。
  彼时宋琢玉的一只脚还停滞在半空中,正要迈出门去,却蓦地对上一双上挑的狭长阴鸷的眼。
  那人长得很高,穿着几乎拖到地上的广袖大袍。前襟大敞着,露出瘦削却肌理分明的胸膛,皮肤是一种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
  他漫不经心地看过来,眼神里带了点睥睨的意味。
  宋琢玉恍惚间觉得对方或许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也意味着对方不会计较他弄出的声响。可事实上却是,“嗒”,“嗒”,“嗒”,木屐声越来越近,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是你?”那人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太高了,高得宋琢玉甚至都需要仰望他。以至于当目光正好落在对方敞开的领口时,他终于恍恍惚惚地记起了这人是谁。
  等等,这......这这这这不是那位‘鸟兄’吗?
  对方穿衣的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胆放肆呢。
  宋琢玉刚要礼貌地低下头,可即可又立马想起来,这人上次似乎还朝他扔过头颅?顿时双腿又发软起来。
  他往后紧贴着墙壁,要命!这个变态杀人狂怎么会出现在赵宥的宫殿里?还光明正大的欺负人?
  “太子殿下——!”
  身后的赵宥声音急促的大喊了一声,他突然重重磕了个头,整个人伏得越发低了,“今日之事全是你我恩怨,他乃误入此处,还请皇兄放他离开!”
  这猛地一句,叫宋琢玉惊愕地看向眼前之人,太子?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叫人闻风丧胆,暴虐成性的太子殿下.......
  赵麟对赵宥的话视若罔闻,只用剑缓缓挑起宋琢玉的下巴,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反倒显得可怖起来,“怎么,看不惯孤想要杀他?那你来替他,如何?”
  “也......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都已经多活了两世了,怎么样都算是赚了。
  不过——
  宋琢玉往下看了眼紧贴着他肌肤的冰凉剑身,颤巍巍地咽了下口水,他讪讪地笑了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把剑拨开稍许。
  这才抬起头来道,“不过便是死,也总该有个合适的理由吧。还请太子殿下告知,四皇子究竟是犯了何等天大的过错,值得殿下动此雷霆之怒?”
  赵麟从他刚才答应起就没移开过视线,眸中似审视似探究,此刻闻言更是眯起了眼,“宫规有载,私焚纸钱乃大罪,可处以极刑。孤依律行事,可有错判?”
  那被掀翻的火盆还倒在一旁,满室都是灰烬的余味,任谁来了也说不出‘错判’两个字。
  但是,这两人母亲的忌日是同一天啊。
  宋琢玉目光一转,落在对面那神色不耐的人身上,“......敢问太子殿下近日可有祭拜过先皇后?”
  当年那位前三皇子妃,后来的皇贵妃,又在薨逝后被陛下追尊为后,入葬皇陵。
  听闻太子曾于众人之前痛斥陛下惺惺作态,甚是虚伪。自此从不循宫中丧仪,只每到忌日便独自前往其母生前居住的小院静坐。
  既然这样,那想必也是私下祭奠的。
  此话一出,赵麟阴沉沉的目光倏地就射了过来。半晌之后,他看着宋琢玉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隐隐透着神经质的错觉,“不错,孤的确是祭拜过,但.......那又如何呢?”
  他尾调拖得极慢,有种傲慢又近乎残忍的理所当然。
  就这么明晃晃地露出眼中恶意。
  没错,他就是在故意刁难赵宥,他就是只许自己破例。因为他是太子,所以有些事情就有他能做,但是旁人做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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